卷五 劍已封塵  第五十七章 輔國柱石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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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輔國柱石
    不管你是救人也好,殺人也好。休息過來,感覺又能跑的弘晝重新燃起旺盛的求生意誌。乾隆無需多言,有弘晝在,素素已經疲於應付了。帶著兩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兒,抄小路向神仙坡趕去。
    素素心裏有些忐忑,畢竟沒有好好調查一番,算不得知己知彼。更何況,這兩兄弟,亦敵亦友。現在是同舟共濟,將來若是知道自己拿遺詔換女兒,會不會橫生枝節?可是,不救他們,又於心不忍。尤其是麵對弘晝討好的笑臉,素素真的沒辦法拉下麵子。雖然他這個樣子很像私底下的允?,但是允?從來不在外人麵前擺。這家夥究竟是不是愛新覺羅家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乾隆的心事似乎很重,一路上很少說話。天黑以後,提前一天趕到神仙坡,明天下午申時交換。素素把二人安置在坡腳,自己一人上去看看。
    “不行,你不能去!”弘晝一把拉住她。
    “你們在這裏很安全。不會有人找到的。別亂走,我很快就回來。”素素耐著性子解釋。
    “不行!”弘晝斷然拒絕。看看素素慢慢拉下來的臉,嚅囁的說:“我不是擔心自己,我是擔心你。你一個婦道人家,這樣上去很危險。”
    素素看看自己的打扮,“就是我這個婦道人家護著你跑到這裏來的。明天天亮以後,你們沿著這條大道一直向東走不遠就是驛站,到那裏就可以聯係上官府的人,保護你們。”從包裏拿出年兒的小被子:“委屈你們了,今晚最好不要點火。”
    弘晝怏怏的鬆手。看著素素消失在夜裏,方才訕訕的轉向一臉看笑話的乾隆,撇撇嘴:“四哥,現在的女人怎麼都這麼凶?”
    乾隆被手裏的小褥子吸引了注意力,翻了翻,沒理弘晝:“五弟,你把火折子打開!”
    啊?不是說不讓點火嗎?弘晝稍微有點猶豫,乾隆已經急了:“快點!”
    弘晝不敢怠慢,啪的打亮折子——
    火光下的小褥子泛著柔柔的雪樣光澤,百鳥朝鳳的圖案栩栩如生,最奇的是全部都是壓銀線暗花反針繡的。
    “這,這是十四叔入宮請安的時候,太後賞的!”弘晝一眼就認了出來。總共隻有兩匹,皇上給皇後留了一匹,太後一匹。弘晝本來想從太後那裏騙點兒,沒想到十四叔捷足先登。怎麼——
    趕緊翻看自己手裏的小褥子,竟也是價值不菲的杭繡緞子,一樣的素色暗花。十四叔好此花紋都是因為——
    乾隆喃喃的說:“沈世汜,沈,世,汜!”
    十四嬸!
    她是十四嬸!
    兩人麵麵相覷,原來救他們的是十四嬸。弘晝麵紅耳赤,幸虧剛才沒有說出心裏話。
    她去救誰呢?十四叔不是好好的在營裏嗎?乾隆沉思了一會兒,把手裏的小褥子卷了卷,低聲對弘晝說:“我們去看看!”
    素素上了神仙坡,周圍一片寂靜。偶爾幾聲夜梟,就著明亮的圓月化成夜空裏的魅影。
    草不高,素素四周察看地形。這個小土坡倒是不高,也不複雜,選這樣一個地方,進不可攻,退不可守,既不利於監視,也不利於隱藏。惟一有利的是,站在這裏的人可以一覽無遺。
    素素沉吟著,看看秀嬸的舉動的確是臨時起意。從地形的選擇上看,秀嬸沒有同夥。既然如此,年兒呢?她抱的不是年兒呀!
    想到年兒下落不明,素素雙拳緊握,銀牙暗咬,心生殺意。
    一股血腥味循著風,送了過來。素素心裏暗驚,慢慢的摸過去。在坡的南麵,赫然躺著一個人——秀嬸!
    素素伸手一探,已經氣絕!
    旁邊放著一個小包袱,血腥味直衝鼻府。素素看了半天,深吸一口氣,哆嗦著翻開被褥,一個僵硬的嬰兒屍體橫臥在那裏!
    不!素素緊緊的閉上眼睛。
    濃烈的血腥味道,仿佛組成了軍團一般,不斷的攻擊著素素的味覺和神經。
    強自壓下,猛的睜開眼睛,絕望的看向那個嬰兒的屍體,年兒,娘會替你報仇!……
    男孩?
    素素心裏一輕,禁不住哼了一聲,不是年兒!
    驟然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捂著臉,無聲的哭了。
    良久,有人輕輕拍拍她,素素猛的抬起頭,原來是弘晝!
    “十四嬸,”弘晝遞給她一塊手帕,“別哭了。孩子沒事就好。我們慢慢找。”
    看著乾隆手裏的小褥子,素素明白他們是怎麼知道的。當著晚輩的麵,也不好意思再哭了。斂衽行禮,重新見過皇上與和親王。弘晝帶著些尷尬。乾隆依舊不動聲色。
    素素道:“兩位請讓讓,我還有點事情要做。”
    清醒過來的素素又恢複了精明。走到屍體旁邊,手指緣著秀嬸的臉部輪廓,一路探尋。什麼也沒發現。
    “十,沈先生,”弘晝難得正經,蹲在素素旁邊問道:“您在找什麼呢?”乾隆也好奇的轉過來。
    素素道:“這個人很了解我。可是我卻一點也不認識她。除了有人告訴她,就隻有一種可能,她是我認識的人。”素素一刻不停的檢查著,伸手去解死屍的衣扣。弘晝臉紅了一下,看素素專注的樣子,覺得自己想左了。扭頭看看立在一邊的四哥,同樣很專注的聽著,也就不在乎了。
    素素繼續說道:“我要先看看這個人是不是我認識的人。”說著,衣扣解開,露出白皙但是幹癟的胸部。弘晝和乾隆不約而同的別過臉去。
    素素卻“嗯”了一聲,叱拉,一聲輕響,兩兄弟同時扭過頭來,素素正慢慢的從那婦人的腋下,扯著腋毛向外撕!已經出來一塊皮了,還在向上延伸……
    弘晝咽了口唾沫,惡心的有點想吐。
    素素左手壓著死屍,右手一點點的剝離。心裏卻在翻江倒海,自己中的“南柯”,畫喬中的“生不如死”,帶著假麵的秀嬸……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是她嗎?就這麼便宜了她?
    盡管心裏似乎有個聲音一定要嘶吼出來,但是素素的手依然很穩當的慢慢撕扯著那層巨大的假皮。乾隆看著麵容僵硬的素素在月光下撕扯著同樣蒼白的死屍,心裏的恐懼一遍遍的放大。她的手裏真的有皇瑪法的遺詔?若是她真的把遺詔給了弘皙,公之於眾,自己怎麼辦?皇阿瑪怎麼辦?乾隆暗暗的後悔,不應該把她和十四叔放出來。這是放虎歸山啊!
    “吳先生是個絕世奇才,但是心性純良,隻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不會與你為難。為了你十七嬸和你十四叔,她認定朕不是好人。但是你不一樣。所以,你還有機會讓她為你做事。朕關著她壓著她,就是為了將來你能有機會做些人情。但是,你要記住,無論何時,這個人都是把你十四叔放在首位的。如果有一天,你十四叔不聽話,你一定要先把她殺了!殺了她!”
    圓明園裏那個亂糟糟的下午,雍正推開太醫,掙紮著交代清楚幾位老臣的情況,撒手而去,留給年輕的寶親王一個諾大的天下。
    現在遺詔在哪裏還不知道,但是,得到的消息是吳先生早就毀了遺詔。弘皙他們究竟在找什麼?初初知道年兒被挾持,乾隆就意識到這是弘皙那幫人做的。難道是用年兒交換遺詔?
    原本打算先行離開,此時統統放到一邊,一定要跟緊她,萬一——
    隨著麵具被一點點的揭開,素素已經認出了這個人。整張麵皮揭在一邊,素素頹然的坐在地上。弘晝一看,好像還不是很老。雖然已經皮黃發皺,可是輪廓還是非常的美麗。忍不住問道:“沈先生,這是誰?”
    “故人。”素素低低的說。與其是說,不如是歎。故人,多熟悉的故人啊!鐵義風的二夫人。當初就是她的所謂仇人,讓自己誤食了“生不如死”!也是她噓寒問暖,在一幹妻妾中對自己另眼相待。想來是那天,自己手軟了一下,沒有刺正吧?她也是練武的人,自救應該是會的。難怪對自己的習慣這麼熟悉!
    把玩兒著手裏的人皮,素素無意識的想著,秀嬸大概是真的,隻不過後來遭了她的毒手了。孽債啊!究竟我的年兒在哪裏呢?
    茫然的站起來,四周一片空曠,“從來好夢容易醒,琉璃易碎彩雲飛”。如果年兒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好了。年兒……
    眼前一黑,心力憔悴的素素再也支撐不住,軟軟的倒在地上。
    弘晝顧不了許多,一步搶上前去。心裏卻是一愣,她怎麼這麼輕?
    乾隆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十四叔不會樂意的。”
    弘晝想了想,“我隻是想救她。”打橫抱起,向山下尋著人家去。
    恢複神智的素素喝了一口茶,強撐著欲裂的頭,站起來向外麵走。
    “你去哪兒?”弘晝氣急敗壞的攔住她,“你現在這樣子能做什麼?”
    素素認真的說:“現在我送你們回東陵行宮。”從這裏快馬加鞭的過去,也要四五天。
    乾隆道:“你不找年兒了嗎?”
    素素看了看他:“沒有線索了。總不能又陪上你們。如果昨天真是一場有預謀的暗殺,皇上聖明,暗殺成功之後,他們會做什麼?”乾隆隻顧著防備素素手裏的遺詔,卻沒有想起這一點。身上刷的出了一身冷汗!弘晝也醒悟過來,兄弟兩個焦急的互相看了一眼。
    乾隆想了想,“好,如此就有勞十四嬸了!弘曆一定會記得的。”素素擺擺手,皇恩浩蕩,最是受不起。從村裏其他人家借了三匹馬,又放下些銀子。到山海關的時候,乾隆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對弘晝說:“五弟,你去找山海關的總兵,他是傅恒的包衣奴才,讓他派人送你回宮。就說朕不及往返,今年宮裏的孟冬之享由你主持,故派你先期回宮。回去後,派傅恒去豐台大營,謇忠去九門提督科柯多家做客。剩下的,你看著辦吧!”聽著兄弟兩個一問一答,素素仿佛回到十幾年前,麵前站著的恍惚是四阿哥雍親王。
    “十四嬸,你,你保重!”
    回過神來,弘晝正向她拱手告別。素素此時已經換了女裝。垂下眼,點點頭。
    一路向東陵趕去,接近的時候,乾隆和素素幾乎同時放慢了腳步。果然從行宮裏流傳出各種版本的故事,不乏皇上久未露麵,病體沉重。更有甚者,煞有介事的說內庭太監傳話出來,皇上已經崩天了!乾隆氣的青筋綻露,素素拉著他,趕快離開。宮門外的侍衛如臨大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乾隆想著要不要進去,素素一拽,兩人躲在一邊。卻是內務府的蘇哈和幾個老臣要進宮麵聖。守門的侍衛高聲回道:“輔國公有令,非得皇上旨意,其他人不得擅入。”
    蘇哈一把揪住侍衛的脖領子:“反了你個狗奴才。輔國公什麼爵位,他的屁令你也遵著。外界傳的沸沸揚揚,誰不知道他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怕是還惦記著聖祖爺呢!”素素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乾隆,乾隆看了看素素,歉意的笑笑。轉過頭去。
    “素哈,不許胡說!”一聲輕叱。十六爺莊親王允祿匆匆趕來,“放下,快放下!”對侍衛說:“葛保,本王素知你忠心。不過,皇上也好幾天沒見了。能不能讓本王去見見?”
    葛保道:“王爺,實在抱歉。十四爺有令,小人不敢不從!”
    允祿猛的眯了一下眼睛,說道:“十四哥不問政事多年,怎麼會下這麼個荒唐的命令。哪有不許皇上見群臣的道理!”
    “十六弟,此言差矣!”允?騎著馬得得的趕到,優哉的下了馬,向允祿一拱手,慢慢的說;“呀,做哥哥的我老寒腰了,這下跪……”
    允祿嘿嘿一笑,說道:“十四哥見外了,你我兄弟哪裏來得那麼多禮兒!折殺弟弟了。”不僅如此,還趕緊打了個千兒,見過自己的哥哥。
    允?整整自己的衣袖,頭也不抬說道:“我說皇上召見才能見,這話有問題嗎?”允祿一愣,是啊,沒有皇上的召見,那叫闖宮!是造反。可是現在皇上不可能在裏麵,自然沒有召見。老十四就是抓了這個空當啊!
    允祿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十四哥說得對,弟弟的意思是,是,哦,這裏有兩個折子要呈給皇上,比較急。”
    允?看都沒看,“哥哥位低職微,這樣的密折,不敢妄動。莊親王不會不知道怎麼遞折子吧!”斜斜的翹起嘴角,充滿諷刺的看了一眼允祿,捎帶著瞥了一眼蘇哈!蘇哈被他看得冷汗涔涔。
    允祿趕緊把折子收起來,一疊聲的說道:“曉得,曉得,嗬嗬,多謝十四哥指點。”看了一眼蘇哈,一聲沒吭,向允?行禮,轉身就要走。
    允?卻不理他,繼續說道:“誒,蘇哈是你部裏的人吧?老十六,你耳朵不好使,眼睛可要好使點。”回頭看看紅紅的宮牆,再看看允祿,說道,“你也同意蘇哈說得嗎?”允祿的臉刷的就白了。嘴巴微微張開,說道:“十四哥,你說什麼?大點兒聲。”
    允?不理允祿,背著手,向前走了兩步,突然站住。站在宮門前,麵對群臣說道:“我愛新覺羅允?在這裏發誓,若有謀逆之舉,天打五雷轟。永不見聖祖在天之靈!”頓頓,看著目瞪口呆的人群,慢慢的說:“若是有人打什麼歪心眼兒,闖進這道宮門,”伸手向後一指,“先從我允?的身上踏過去!”
    他的聲音不高,卻吐字清楚,重重的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素素緊咬下唇,若是有人敢動允?一根汗毛,她必要此人永世不得超生!
    乾隆卻是百感交集,防了半天,卻是防了最不該防的人。十六叔固然是皇阿瑪的心腹弟弟,可是也是搖擺不定的牆頭草。當初,質疑皇阿瑪的大位的人不少,這些年敢鬧事的都死的死,老的老了,可是人心裏的懷疑還在。稍有風吹草動,就會發芽猛長。十六叔心裏不是不打鼓的吧?
    允?看著眾人慢慢散去,這才回頭吩咐了幾句葛保。牽著馬向回走。經過素素藏身的地方時,疑惑的看了兩眼,怎麼總覺得素素在裏麵?唉,也不知道素素在哪裏。
    允?接到侍衛的消息,知道達爾其出事了。憑他的經驗,立刻覺察到異常。但是,當他要進宮時,才發現乾隆已經不在了。熟悉的太監沒事兒人似的告訴他,皇上出去微服私訪了!
    看樣子,這個消息早就泄露出去。隻得派人打探消息,同時封鎖宮裏的情況。內外人等不得交接互訪。
    等到允?從侍衛那裏接到素素失蹤的消息時,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原以為素素會找他來商量怎麼救達爾其,想不到她竟然自己去了,還帶著年兒?越想越反常,卻毫無頭緒。外麵的風聲日益緊了。允?隻好打起精神應付這裏的情況。
    走回自己的駐地。屏退左右,允?坐到椅子上,拿出素素給他的最後一封信翻看。
    一聲低泣,允?以為是在夢裏。愣在那裏,不敢回頭。
    “十四叔。”
    皇上?怎麼回事?允?猛的轉過身去。一眼看見素素站在門口,麵色憔悴。身邊站著的正是失蹤多日的乾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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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故事講到這裏了,該幹啥幹啥去吧!
    明天繼續,捧場的就再看一遍清秋吧,那個正在改。嗬嗬!
    轉移陣地……
    這兩天工作不多,可以多寫點。
    俺要真是虐待狂就不更新這麼快了。還有啊,俺不虐,女主和男主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相依為命的。但是,俺最近正在考慮要不要給老十四安排個小妾,或者讓畫喬生個孩子啥的。俺覺得這才夠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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