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節 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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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呢?”寧天在對麵坐下,放他麵前一杯蜜豆牛奶,自己是一杯醇香的咖啡。
“沒什麼。”
“我記得你平時喝純牛奶的多,就給你點了這個,有點甜,可以吧?”
微笑著點了點頭,韓淩以湊向他的咖啡杯,“已經八點多了還喝咖啡麼?晚上會睡不著的。”
“沒什麼,本來也不怎麼睡得著。”他不經意地說。
“怎麼了?失眠?”出於對好朋友的關心,他察覺到寧天的異常,心事重重的樣子。“你…是不是有心事?”
寧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慢放下,溫柔一笑:“能有什麼事,就是叫你出來聊聊天而已。”
“不對,我覺得你有心事。”韓淩以有些執著,寧天的手不停摩挲著杯沿,這是他的習慣動作,每次他心裏思索著什麼就會這樣,比如在攻克數學難題的時候,他的手指會不停摩挲著筆杆,“不想跟我這個朋友談談心麼?”
寧天看著他,麵前的人眉清目秀,細碎的頭發在他細長的眼睛處留下一小片陰影,細挺的鼻梁骨,薄薄的唇,一切都在向別人昭示著他的脆弱與敏感。
談心?你知不知道這些心事我最不能告訴的就是你。
“嗯…就是想跟你說說話。”寧天的笑容慢慢褪去,多了幾分凝重,眼睛裏好似有幽幽的光在釋放,那是思考過程中產生的化學反應,昭示著心裏藏著什麼。
想知道什麼在煩擾他,想安慰他,不想看到這麼溫柔的人不開心的表情,不想他對著自己有所隱瞞。
韓淩以討厭這種和寧天隔著秘密的感覺。
“寧天。”
“嗯?”
“今天是我爸的忌日。”
在一瞬間被驚醒,寧天忽地坐直,不可置信。
唇線扯出一個清淺的弧度,似是安慰:“沒事,你不用擔心,”手裏的吸管不經意慢慢攪著牛奶裏的蜜豆,一顆顆的紅色軟糯在乳白中若隱若現。他看著寧天表情溫柔,少了幾分悲傷,“我跟你說這個,是想讓你知道,今天這個日子,如果沒有你叫我出來陪我說話,或許我又會在家裏哭一夜過去了,但是,”手上的動作停下,“現在我不覺得難過,因為,寧天,你陪著我,我就覺得我應該笑著過這一天,我爸他不想看我流著淚懷念他。”
清秀的男生,此刻一臉平靜的微笑,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裏,對著自己說這些話,把心剖開了晾曬長久的悲傷,他該有多難受?
“淩以,”寧天深深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我們是好朋友,你有心事我不想幹坐著隻能看著你心煩,我想讓你對我說,心裏會舒服很多,就像我的難過會對你說,”韓淩以定定地看著他,“隻對你一個人說。”
寧天從一開始就知道,淩以他比誰都溫柔細致。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一個有點女生氣質細細瘦瘦的卻過於冷淡的男生,但是寧天知道他不是。
第一次見到韓淩以,他手支著下巴朝窗外望,留給人一副背影略顯清瘦。寧天隻能看到他的側臉,皮膚很白,眼睛有些細長,嘴唇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一直咬著的緣故泛著很淡的紅。
寧天覺得他很特別。
他轉過身,看向自己。
寧天微笑:“你好,我叫寧天。”
沒有意料之中的笑臉和友好的回應,他隻是定定地看了幾秒,而後淡淡的一句:“你好。”
心裏想著這個新同桌應該是個性子冷淡不愛說話的人,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友好相處之類的事情,寧天剛要坐下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卻抓住他的衣袖,寧天愣住,看到他從書包裏拿出紙巾,把自己的凳子反複擦了三遍才示意自己可以坐下。寧天有些好奇地看著他,他隻是看了自己一眼,聲音清淡沒一絲雜音:“桌椅放久了,很髒。”那個時候起他就知道,韓淩以不是別人看到的那種人。
還有一次,因為自己胃疼沒去食堂吃午餐,趴在座位上睡覺。誰知醒來睜開眼,看到桌上放著一盒牛奶,一摸還是溫熱的,他問身後邊啃麵包邊做卷子的女生這牛奶是誰的,那女生對著寧天笑得燦爛,說看到你同桌回來一趟放這兒的。
韓淩以,他從來都是看似冷漠,內心卻善良溫柔,細心敏感。
杯裏的咖啡已經見底,寧天的思緒飄的很遠。
“寧天,不能跟我說麼?”韓淩以臉上是期待,是疑惑。
麵對這樣一個人,寧天在內心叫囂。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他心裏有多難受,但是他告訴自己,是因為自己,原本的悲傷都可以丟棄,是因為自己,可以笑得坦然去麵對他最懷念的那個人,這些都是為了自己,希望自己能像他一樣把心煩的事都說出來,他想幫自己,他在關心自己。
“淩以,我……”
話到嘴邊又沒了勇氣。是啊,淩以把他當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對,隻是朋友,那麼自己呢?
過去兩個多月的朝夕相處說長不長,但是足以讓他寧天越發感受到淩以的特別,感受到自己竟然漸漸地被淩以獨有的氣質所吸引。什麼時候起,看待他,不再是一個同桌,一個朋友,什麼時候,多了一份不能輕易被自己承認的感情,什麼時候,又終於在內心接受,深深紮下根,卻是再也不能拔去……
你總是把自己偽裝起來,讓別人以為你不易接近,說出的話聽在別人耳朵裏是一種冷冷淡淡不留情麵,但是沒有人會了解真正的你,對,就是這樣,真正了解你的人隻有我,也隻能是我。
可是,不可以,起碼這個時候不合適。他敞開了內心讓自己看到他的脆弱,他對自己是十足的信任與放心。這個時候說會嚇到他。
不能再給他增加負擔,安雲城的事他已經勞神勞力,今天這樣的日子更是讓他心神交瘁。不是現在。
“淩以,我真的沒事,謝謝你關心我信任我,隻是,”微一遲滯想著說服他的理由,“就是快年底了,學校裏老師抓得更緊,有些壓力,所以失眠。”
韓淩以並沒有過多懷疑。他明白寧天這個人,他說的話從來都是容易讓人信服,他的一臉真誠和閃著明光的眸子讓人不得不誠心接受。又或者,心裏察覺出他說的話有假,寧天怎麼會因為學業上的事情而有壓力?他對學習從來都遊刃有餘成竹在胸。但是他說的謊總會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寧天不會專門對著自己說一堆亂編的瞎話而目的隻是開玩笑,他不想說或者暫時還不能說,就是有自己的考慮,有自己的打算。
現在麵對這個溫柔幹淨的男生,自己所能給予的隻有理解與陪伴。
“寧天,不管你怎樣”呈現出自己最真誠平和的微笑,“我都在你這邊。”
看到淩以那樣努力對著自己微笑,他知道自己說的理由沒有騙過他,但是他什麼都沒多問,隻用他自己能許下的承諾表明他對自己的安慰與無條件的信任。突然心裏就多了一份堅定,不能讓他失望傷心,不可以讓他再添煩惱,自己要用全心全意去保護他,保護他容易被人誤解與傷害的溫柔靈魂。
看著他安樂,在他身邊陪著,這樣就好。
自己的感情能不能得到回應,現在還不是時候。
“謝謝,淩以,我不會怎樣,我會好好的。”
我要好好的,才能保護你。
“嗯,那就好。”看到寧天篤定的眼神,心裏的不安瞬時消失,笑得更輕鬆,“你這咖啡也喝的不少,晚上睡不著,就跟我聊吧,我也沒那麼能睡得著。”
“你怎麼了睡不著呢,安果說這兩天你都在醫院照顧安雲城,該是很累的吧?”寧天也心裏輕快不少,把話題轉到前兩天發生的事情,“對了淩以,安雲城…你之前不是不怎麼認識他的嗎,怎麼現在跟他走這麼近。”
韓淩以當初為了不引起沒必要的麻煩,對誰都沒說是安雲城打傷了自己,隻說是路上碰到了搶錢的混混。這次安雲城受傷的事別人也不知道實情。難怪寧天覺得奇怪,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什麼時候開始竟然和安雲城這個人有了絲絲縷縷的聯係。
“其實……安雲城受傷是因為我。”沒什麼理由要對寧天隱瞞。在安媽媽麵前沒能說出事實是因為那是她的兒子,安雲城知道她媽有可能會因為這個而對自己的態度有所改變,給自己難堪,所以才對他媽有所隱瞞。
“你?”寧天明顯不明所以。
“當時應該被撞的是我……我沒注意有車過來,然後,安雲城他把我推走,自己,就被撞到了。”
再次回憶當時安雲城如死人一般渾身是血一動不動的場景,那種不可置信的驚慌帶著悲傷卷土重來,濃重的讓人有點喘不過氣,呼吸漏掉了幾拍。
“淩以?”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像是沒了神兒,伸過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沒事吧?”
餘驚未定,發現自己竟無意中憋著氣,放鬆了呼吸的瞬間意識也跟著回來。他搓了搓臉,搖搖頭。
“原來是這樣……”
可是仍然有疑問。在他的印象裏韓淩以從來沒跟他說過安雲城,兩個人也沒什麼接觸。為什麼當時安雲城恰好在他身後,如果說是偶然,為什麼看到一個不算熟的同學,還能舍得犧牲自己去救?本能而已?
“淩以,”
“嗯?”
“安雲城他為什麼救你?你跟他不熟吧?”
話一出,手中的動作也跟著停。看向寧天,他和自己是一樣的疑惑。
為什麼?恐怕是自己也想知道的吧。
一次次固執地走近自己,就是想期待得到自己對他的認同嗎?
還是說這次是他還給自己的?
不管怎樣,這樣的代價也太沉重了。
那可是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