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
    外麵的風聲呼呼刮過，黑沉沉的天空烏雲綿延，看來很快便有急雨。
    蕭然走到窗前，茫茫四望，忽覺的四周都是慘淡一樣的墨色，他心裏隱隱不安起來，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合緊窗欞，他就桌邊坐下，想想亦瑤還沒回來，瞬間眉頭一皺，心道：這丫頭指不定在先生那見著什麼新鮮玩意，一時貪玩就忘了回來。
    心裏不悅，蕭然端起茶盅，冰涼的茶水甫一入喉，又立馬吐了出來。
    哎，想想自己這副身子，自幼連涼物都吃不得喝不得，還真是嬌弱的很。
    不滿的捶了下胸口，蕭然趴在桌上，繼續想著爹爹那張臉。
    “少……少主……”
    突然，門被推開，帶過嗖嗖涼風，一個下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蕭然心下奇怪：自己身邊的人什麼時候這麼不懂規矩？
    隻見那人幾步撲過來，在他麵前“撲通”跪下，仰起頭的臉淚雨磅礴。
    “少主……亦瑤姑娘……沒……沒了。”
    “你……胡說什麼……”蕭然撐著桌麵緩緩站起來，吐出的聲音連自己都能聽出顫抖。
    “少主……亦瑤姑娘……她……她……”
    後麵的話蕭然聽不到了，那一刻他腦中轟然一片，仿佛沉進無盡的冰雪中，全身的血液都結成了冰。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邁開棉軟的步伐，是怎樣渾不著力的傾身倒在地上，又是怎樣推開下人的攙扶倔強的朝外奔去。
    外麵的天空一片黑沉，驟來的急雨打在地麵上，滴答滴答的。
    他衝到院外，雨水劃過他的睫毛，順著他的臉頰而下。
    他看到有下人抱著個血人衝了進來。
    ……不……不……
    他撲過去撥開眾人。
    “亦瑤。”
    “……亦瑤！”
    “……亦瑤！”
    他想叫醒她。
    他想把她叫醒！
    他喊得嗓子都啞了，可那女子依舊安靜睡著，脈象全無，已然氣絕。
    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變成奢望，蕭然緩緩閉上眼，眼淚不自主的就流了下來。
    “少主……”
    有下人跪了下來，伏到他身旁啞著聲：“亦瑤姐姐……是被柳夫人害死的……是她把亦瑤姐姐打成這個樣子又……又扔到水裏去的……嗚嗚……”
    又有下人跪了下來。
    “亦瑤姐姐平日裏對我們不知有多好，她……她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
    一群下人跪了下來。
    “亦瑤姐姐最怕水了……她還把亦瑤姐姐往水裏扔……”
    “少主，您要為亦瑤姐姐做主啊！”
    “亦瑤姐姐……嗚嗚……”
    “亦瑤姐姐……嗚嗚……”
    “……”
    蕭然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他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是無言無盡的悲戚淒傷。
    那一刻，五內俱焚，心如刀絞！
    他抬起頭望天，豆大的雨點落在他眼中，在他瞳仁裏漫散，片刻間達他心尖。
    往事曆曆在目，是笑容料峭的亦瑤。
    她在他麵前看著他，嘴角掛著笑。
    挑花白裙，長發及腰，眉目如畫，還是那樣的好看。
    她一向灑脫，她曾那樣明媚的活著。
    可從今以後，他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臉。
    蕭然閉眼，眼淚簌簌而下。
    黑壓壓的天“轟隆”一聲驚雷劈下。
    再打開眼時，那向來明亮清澈的眸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少主，您去哪兒……”
    “留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