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趕緊把孩子牽到自己左邊，嫌惡的聲音嗬斥對麵的人。
    “真是的，都嚇到人了，離遠點行不行。”
    手裏握著罐子的男孩隻比女人身邊的孩子高一個頭，卻畏縮的縮縮脖子，囁嚅：“對不起……”
    “對不起就沒事了？哎，算了，下次小心點。”
    留意到四周街坊鄰居的目光，女人到底沒說出難聽的話，隻是臉色不虞拉扯孩子往家裏走。
    男孩垂下頭，默默的把罐子往袋子裏扔，在他手裏袋子中還躺著大大小小的塑料瓶和易拉罐。
    曲易星眯了眯眼，忽然喊了一聲：“路晨。”
    路晨聽到他的名字，抬頭往發聲處望去，看到站在那裏的曲易星，灰暗的眸子裏倏地掠過一抹亮光。
    “星哥！”
    “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曲易星欣喜的疾步上前，不過等他走近看到路晨的樣子後停住了腳步。
    路晨和他一樣都是單親家庭，不同的是路晨的媽跟人跑了，留下路晨跟他爸，路晨他爸不是個好東西，早年做生意賺了點錢才買下這裏的房子，可好景不長，後來生意賠了，他爸就此一蹶不振，染上了賭癮，一個家庭，若有人染上賭癮，那麼這個家就完了。
    路晨家就是這樣，他爸抽煙喝酒又去賭，家裏能輸的都輸了，他媽一開始還巴望丈夫回頭是岸，畢竟以前風光擺在哪兒，可後來隨著路晨爸賭債越來越大，他媽再怎麼省吃儉用打工都還不完。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狠心拋下路晨跟工作認識的男人跑路了，從和她同一個村的老鄉口中聽過一兩句，他媽後來過的還挺好。
    反觀他爸，在他媽走後，沒了管束的他過的愈發墮落，路晨初二都沒讀完，他爸就帶他連夜回老家躲債。
    幾年不見，曲易星印象中還是那個笑起來很靦腆很乖的路晨，可現在再次看到路晨，他意識到路晨這幾年過的並不是很好。
    寒冬臘月的，路晨卻穿著以前學校的校服，校服泛黃發皺，他裏麵套的也不是保暖的毛衣，而是不分款式的短袖襯衫，腳上穿的鞋子都大一號，或許是他爸的舊皮鞋，皮都蹭的破爛。
    曲易星走到路晨身邊，更是發現路晨明明隻比他小半歲，幾年過去，他身高卻沒有長高多少，整個人也是瘦小的厲害，麵頰蠟黃，唯有他熟悉的眼睛，笑起來還是好看的彎成月牙狀。
    曲易星胸口悶悶的，他很想問路晨這幾年發生了什麼，可又怕這樣太冒失，明眼人都看出路晨過的不好。
    “你多久回來的，怎麼也不聯係我。”曲易星說，
    路晨緊繃的身體放鬆很多，對於曲易星，他和以前一樣，知道曲易星是唯一對他好的人，因此在他爸爸帶他再次回x市，想到能見到曲易星，他非常高興。
    路晨抿抿唇笑笑：“就…兩天前。”
    “你這次要待多久，是不是不會回老家了。”
    “嗯，這次不走了，爺爺奶奶過年前去世了。爸爸把老家房子賣了就帶我回來了。”
    說到這裏，路晨眼裏有絲絲黯然。
    當初他爸帶他走的匆忙，他都來不及和曲易星告別，在老家生活習慣了，可他爺爺奶奶卻去世了。
    曲易星抬手摸摸路晨營養不良而枯黃的頭發，聲音比別人更溫柔。
    “別難過，你回來了也好，不是有你星哥我嗎，你以後想來找我都可以。”
    曲易星的話掃淨路晨心裏的陰霾，他話語都歡快許多。
    “好！好久不見星哥長的好高了，以前隻比我高半個頭，現在都那麼高了，長的也更帥了。”
    “就你說話好聽，這樣吧，你回來我請你吃好吃的，就當慶祝你回來，火鍋怎麼樣，適合這種冷天吃。”
    “真的？”路晨吃驚的聲音都顫抖了。
    不怪路晨大驚小怪，他已經好久都沒吃過好吃的，火鍋，在他印象中，還是幾年前他媽帶他出去吃過。
    “真的，你要不信，我現在帶你去。”
    路晨眼中的欣喜讓曲易星心裏酸澀，路晨這幾年過的不知有多苦，一個火鍋就能讓他開心成這樣。
    “好、呃……等下再去好不好，我…有點事。等下我去找你，星哥你在家吧。”
    路晨邊說邊窘迫的將手裏的垃圾口袋往身後藏了藏，他得把瓶子賣掉才有錢。
    曲易星看到了沒有點破，而是神色自然與路晨約定好時間。
    回到家，曲易星翻找出上次楊嬸送的特色零食和小吃全部打包裝滿口袋，才坐下隻等路晨上門給他，可是左等右等，過了約定時間路晨還沒來，曲易星隻好主動去找路晨。
    路晨和他家不在一個樓，不過都在一個區，幾分鍾不到，曲易星就到了路晨家樓下，他家在二樓，剛走入昏暗的樓道中，樓上的動靜就傳入耳朵。
    曲易星臉色一變，立刻疾步上樓。
    等他看清楚路晨的處境後，眼睛立刻被刺激的發紅。
    路偉用皮帶狠狠抽著路晨，喝酒喝多的他力氣很大，每抽一下，路晨縮在角落裏的身體疼得顫抖，他瑟瑟發抖的抱頭哀叫。
    路偉灌了一口氣，醉醺醺的口氣，惡狠狠瞪著路晨，仿佛那是阻攔他發財的狗屎。
    “錢呢！錢呢，他媽的搞半天你連個十塊錢都掏不出來！老子要你這個廢物有什麼用，別人兒子還能掙錢買房孝敬老子，你這個廢物隻會浪費糧食！有個屁用，快去給老子掙錢，錢，懂不懂，嗝～”
    路偉死命揪著路晨的頭發，不顧他的慘叫，罵罵咧咧。
    “敗家玩意，賠錢貨，就是因為你老子才不贏……”
    話沒說完，就被曲易星暴怒的一拳消音。
    “我去你媽的！畜生！”
    路偉被酒掏空的身子輕而易舉就被打趴，曲易星仍不解恨，揪起他衣領就要繼續揍，痛的路偉哀聲求饒。
    他打的太狠，圍在路晨家門口看熱鬧的鄰居阻止了他。
    “夠了夠了，再打下去就要進醫院了。”
    “別打了。”
    幾個男人架開曲易星，其它大嬸和阿姨都七嘴八舌的指指點點。
    路偉的臭名聲在這片地區都傳開了，每人對他同情，特別是老婆跑了之後，他樓上樓下的鄰居沒少撞到路偉虐待路晨的畫麵，他們不是沒說過勸過，可一次兩次後，路偉死性不改甚至對要勸他的鄰居威脅。
    這是他的家事，輪不到外人來說，誰敢多管閑事別怪他賴上他，要麼就別管，要麼就管到底，那麼愛管閑事有本事把路晨買回去了。
    人要臉樹要皮，路偉這是臉皮都不要，氣得好心的鄰居臉色鐵青，可除了口頭上說一句路晨可憐和勸一句，也實在沒辦法管。
    曲易星不同，別人不管，他管。
    他見不得路晨被虐打，特別是看到旁人的指指點點卻沒一個人敢上前，他的怒火就無法遏製的噌噌往上漲。
    在被人拉開後，他冷靜下來，才腳步沉重的走到角落。
    路晨抱頭躺在地上，身子蜷縮成一團。
    曲易星深吸一口氣，輕柔拍拍路晨。
    “路晨，快起來，不是說好要去吃火鍋嗎。”
    路晨的身體在聽到曲易星的話後抖了抖，片刻後，他才敢慢慢抬起頭。
    那張掛滿眼淚和鼻涕的紅腫臉龐躍入曲易星的視野，路晨抽了抽鼻子，用細細的、小小且沙啞的聲音喊：“星、星哥。”
    看到路晨臉上青紅的巴掌印，曲易星恨不得再回去揍那畜生幾拳。
    可他忍下了，他掏出紙巾將路晨臉上擦幹淨，輕聲道：“好了，我們走吧。”
    “嗯。”路晨低低應聲。
    “走什麼走，小兔崽子，你給老子賠醫藥費，不然你今天休想走出去！”
    路偉捂著臉氣急敗壞的叫囂，看向曲易星的目光陰毒又惡心。
    “老路，孩子不懂事你還能不懂事，你夠了啊。”
    “就是，要我說打幾下都是輕的，還要醫藥費，你看路晨身上那傷，你怎麼不想想要多少醫藥費。”
    此時，看不下去的鄰居終於開口了。
    “閉嘴！這是老子家事，路晨是老子兒子，我打我兒子幹你們屁事，就算打死了也輪不到你管，一個個吃飽了撐的來管閑事，有本事你來給醫藥費啊！”
    路偉惡狠狠瞪向那些鄰居，繼而又轉向曲易星。
    “快拿錢來，不然別怪我一起把你收拾了。”
    被打一頓後，路偉絲毫沒長教訓，想的是可以有合理理由去勒索曲易星一筆醫藥費，這樣他就可以再去賭一回。
    路偉的威脅使長期籠罩在他陰影下的路晨瑟瑟發抖，抓著曲易星袖子讓他走，他不想曲易星受到牽連。
    “星、星哥，你走吧，不要管我。”
    曲易星安慰地拍拍路晨肩膀。
    “別怕，你哥在呢。”
    一句話讓路晨眼眶裏又掉出眼淚，他在心裏想，如果有哥哥，可能就是像曲易星這樣，會站在他身前保護他。
    “你做夢呢，還想要醫藥費，自己什麼樣心裏沒點數，就一人渣還想要賠償，滾蛋吧。”
    曲易星說完就要帶路晨走，路偉怒不可遏直接拉起皮帶就要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