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邱老太兩人反常的答應，堅持要看衣服，趙蘭無法，磨磨蹭蹭從屋裏拿衣服出來。
    老人的衣服都是由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裝著，光看那盒子就覺得價格不菲，打開一看，兩套衣服樣式卻普通的很。
    趙蘭說話說的中聽：“爸媽，我給你們買的衣服哪裏會差，這裝的盒子都不便宜呢。”
    邱老太他們不懂衣服好壞，隻知價格高低，價格高就代表質量好，被趙蘭一說，立刻就信了，樂的眉開眼笑。
    “好好好，你和誌宏有心了，還特意買件好衣服給我們。”
    話音剛落，就聽高燕梅嗤笑一聲。
    “這盒子是不便宜，這衣服卻批發價吧，我和同事去過服裝市場，看到過這款衣服，一套才八九十，質量差的很，爸媽你們摸摸，這衣服料子粗糙，容易脫線，還不如廚房那塊抹布呢。”
    邱老太倆口子聞言，臉色立刻變的難看起來。
    邱老太一摸衣料子，就像高燕梅說的，手感粗糙，她再不懂，都知道好的衣服料子摸起來都是順滑的。
    邱老太本就是個心胸狹隘的人，一氣之下，直接對著高誌宏倆口子破口大罵。
    “我平日沒少疼你們，結果過年連買件好衣服都舍不得買給我和你爸！誌宏，你就是這樣對我和你爸的，虧得我說你孝順……”
    邱老太罵人的樣子曲易星是見過的，髒話連篇，話不重樣，唾沫橫飛，高誌宏倆口子被罵的抬不起頭，高盧俊和高小燕直接傻眼地張大嘴巴。
    邱老太平日疼愛高誌宏一家還來不及，那刻薄樣都是對外人，哪見過對高誌宏他們一家這樣。
    如果曲易星知曉他們的想法，恐怕會嗤笑不已，邱老太這人自私自利慣了，就算疼愛高誌宏，也是不涉及她的利益，趙蘭觸及她的利益，邱老太怎麼會忍。
    不過這老太太罵人的姿態太難看，唾沫橫飛的，都飛濺到菜裏了，本想在一旁安安靜靜看戲吃完飯的曲易星立刻被惡心的放下筷子。
    曲易星不喜歡邱老太，準確的說，他對這一家人從來都不喜歡，甚至是厭惡。
    現在飯都不能好好吃，邱老太還在不停的叫罵，曲易星覺得聒噪至極，真搞不懂她一個老太太哪來那麼多精力罵那麼長時間。
    就在曲易星忍耐到極限，想離開飯桌，高大誌一摔筷子。
    “好了！就是件衣服，老婆子你要罵到什麼時候，吵到鄰居家讓別人知道我們家大過年吵架嗎，高誌宏他們不對說幾句就算了。”
    高大誌氣得吹胡子瞪眼：“還有，你看你罵的，都把孫子給嚇著了。”
    邱老太一看還真是，高盧俊都嚇得張大嘴巴，她隻好偃旗息鼓。
    趙蘭被罵半天，找不到機會補救，高大誌一發話，她趕緊道：“媽，不是這樣的，我這衣服是托朋友買的，說是特別好，沒想到她給我買的居然是這個便宜貨，要是我親自買怎麼可能給爸媽你們買這種質量差的衣服……”
    短短幾句話，不僅把鍋甩給不存在的朋友，趙蘭還假情假意抹了把眼淚，立刻就把邱老太兩人的怒火平息。
    趙蘭太會說，三兩下就把局麵扭轉，瞧邱老太他們隻是短暫發下脾氣就被哄住，高燕梅不得不把心中的惡氣咽下
    不過這隔閡埋的太深，隻不過現在挑明了而已。
    趙蘭卻不想與高燕梅搞僵，她家生活的改善指望能從高燕梅那處得油水，因此飯後不僅主動跟高燕梅道歉，說幾句好聽把人拉攏，繼而又幫忙打掃屋子衛生，她這次可不是表麵功夫，而是實打實的幫忙。
    饒是高燕梅對趙蘭不喜，被她這一舉動弄得心又軟了。
    曲易星冷眼瞧著趙蘭的虛偽，又看看高燕梅的態度，指望高燕梅能堅定決心是不可能的。
    曲易星無聲的歎了口氣。
    火星竄上天邊，天空驟然一亮，綻放萬千絢麗的光點，無數的煙花璀璨交織，城市裏的萬千燈火都充斥在歡聲笑語裏。
    大年三十，喜慶的年味蔓延至整座城市。
    嗡～
    一條未讀短信準時躍然屏幕上。
    “堂哥，有人給你發祝福短信。”徐穎舉著手機說。
    徐博抽走手機，神色冷淡疏離。
    “謝了，下次告訴我就行了，不用拿起我手機。”
    徐穎不以為然：“手機有什麼拿不得的，我也是好心。”
    不知想到哪一處，她眼睛忽然滴溜溜的轉個不停，一看就知道在打什麼主意，故作好奇似的湊過來說：“誰給你發的短信，是不是你那些朋友啊，是蔣毅飛還是白彥平。”
    徐博正在打開看曲易星發來的短信，上麵一行祝福語：新年快樂！萬事順心，年年如意。
    徐博唇角還未展開笑意，就被湊過來的徐穎打斷，他不著痕跡地將手機離遠了點。
    “和你沒關係，你也不認識”
    說完，徐博就去陽台上打電話。
    徐穎嘴一撇，埋怨的小聲嘀咕：“小氣什麼啊，還不給看，不就是怕我們交到朋友對你不利嗎……”
    徐博沒走多遠，耳力很好的他自然聽到背後徐穎的話，臉色不由冷了幾分。
    走到外麵陽台，隔絕裏麵的喧嘩，聽著手機裏麵傳來的嘟嘟聲，徐博的冷意盡數散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傳來少年獨有清亮聲。
    “喂。”
    “happy，new，year，曲易星。”
    醇厚的嗓音說著令人陶醉的英文，在曲易星耳邊驟然如煙花炸開，腳下的步子隻停一瞬就迅速調轉方向。
    曲易星那邊實在太安靜，安靜的讓徐博在說出新年快樂後能聽到那頭呼嘯的風聲和雜碎的腳步聲。
    “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嗯，我聽到了。”
    曲易星迅速朝黝黑的山道走，竭力讓手機信號不會中途斷掉。
    “你在哪裏，風聲有點大啊。”徐博說。
    “農村嘛，夜裏冷風聲大點正常。”
    捂著手機緊貼耳邊，無一人的山中，誰都沒有看到曲易星臉上燦爛的笑容。
    “x市今天放了很大的煙花，你那邊有沒有。”
    “有，不過肯定不能和城裏比，但一樣好看。”
    “雪呢，你不知道你回去的隔天就下雪了，要是你晚一天走，說不定就能看到x市今年的初雪。”
    徐博在那邊似乎在笑，盡管曲易星沒有親眼看到，但他就是覺得。
    “嗯，我知道，這裏也下雪了，雪花都快有半個小拇指大了，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落在這裏山頭上，在夜裏也白得發光……”
    大年三十，同樣的夜，兩個人在不同的地方通著電話，拉進彼此的距離。
    直到電量顯示不足百分之十，曲易星才依依不舍的掛斷了電話。
    對著黑掉的手機屏幕發笑半天，曲易星才打開手機燈光，照亮前方的路。
    山裏信號不太好，為了能給徐博發新年祝福短信，曲易星特地跑到了地勢較高的山頭。
    寒冬臘月，山裏的氣溫極低，曲易星站了半天，凍的腿都沒有知覺了，隻能靠極快的步行速度加快摩擦借此產生熱量暖和身體。
    等他回到高家，已經是半夜兩點多。
    推開廚房的門，曲易星坐到生火煮飯的灶台後的小板凳上，背靠被多年煙火熏黑的牆，這就是他晚上睡覺的地方。
    高家沒有多餘的房間，高燕梅沒嫁人前的房間還在，高誌宏夫妻也是住在高誌宏的房間，高盧俊兄妹則住在高家修建的一間房裏，唯獨曲易星，分給他的隻有破舊木樓上一間簡陋的倉房睡覺。
    而今年，他連最簡陋的倉房都沒有，高小燕今年上初中了，說什麼不肯再和高盧俊擠一間房，理所應當，那布滿灰塵的倉房都輪不到曲易星睡。
    曲易星倒是可以和高誌宏擠一下，可高家誰都沒提出這個建議，先不提高誌宏堅決嚷嚷不和曲易星待一塊，有他在他就不舒服雲雲，那副虛偽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可把疼愛高誌宏這個親孫的邱老太和高大誌心疼壞了。
    這一心疼，邱老太又開始發牢騷，抱怨數落高燕梅不孝順，回家還帶個拖油瓶，存心是想啃他們這些糟老婆子的老本。
    邱老太那些極具侮辱和惡心的話語和高大誌抽旱煙裝模作樣的認同樣，讓曲易星幾欲作嘔，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回懟，可看到高燕梅，他到底還是忍住了。
    甩掉這幾天的發生糟心事，曲易星心緒慢慢平靜，他把拉鏈往上拉到脖子處，戴上羽絨服帽子，整個人縮在厚實的羽絨服裏，仿佛那樣就能汲取溫暖，不受寒氣侵擾。
    可能是半夜在山裏待的太久，被冷風吹了半天，睡覺也沒能得到充分保暖，曲易星再強的體質也扛不住。
    大年初一，村子裏的四處鞭炮響起，炸得曲易星頭腦發暈，端盤子的手沒拿穩，熱乎乎的雞肉連湯帶碗全扣在地上，撒了一地。
    邱老太氣瘋了，在曲易星眩暈過去後沒來得及回神，一根粗大的竹竿直接抽打在他後背。
    冬天穿的厚，可邱老太似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去打，曲易星腳步一踉蹌，不可避免感受到後背傳來的悶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