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十一章 壺中洞天(2)【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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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念聽了壺靈的話想了一下,夢境中浮主司的樣子,他從未見過那樣的浮主司,也從未想過浮主司會有那樣的眼神和表情。
他看著眼前這個才及自己肩膀高的瘦弱少年,問:“那個,我該怎麼稱呼你?”
“稱呼?有什麼重要麼?”壺靈少年反問,接著道:“小靈,你若非得叫,就叫我小靈吧。”
“小靈。”崇念立即叫了一聲,“我叫——”
“你叫崇念,對吧?”
“你知道我?”崇念愣了一下,“哦,對,你在轉鷺司的時間可比我長多了。”
不知是不是將他的這句話當做是誇獎了,小靈露出了個挺陽光的笑臉,道:“我知道你們所有人。不過在浮鶴之外,你還是第一個見到我的模樣的人。”
崇念也跟著笑了,道:“我的榮幸。”接著又問:“你才說夢都不是真的,但總也有部分真實?”
他的夢,也不全是真的嗎?可他與瑛說過的,瑛並沒有說那不是真的。或許是他沒說詳細,也就是大致上確實是發生過那樣的事。
小靈:“若是非要如此說,也確是如此。但若太過執著,以至於分不清虛妄,可是很危險的。”
崇念沒很聽懂他的話,隻是跟著點了點頭。
小靈轉頭看向旁邊,崇念跟著他的目光,才忽然發現他們周邊的景物換了,變為了森林中的一處高地,兩人正站在高地正中的一塊巨石之上,俯瞰眺望,森林繁茂,山巒起伏直至接連天際,風景說不出的壯美。
崇念怔怔道:“這又是哪兒?”
小靈:“森林。”
“哪兒的森林。”
“森林,沒哪兒。”小靈說道,抬頭瞥他一眼,“夢境之中,何必非要問出個所以然?”
“那為何會,從剛才那兒到這兒來?”
小靈攤手:“我說不清。壺界雖小,也有眾象萬千。”
“這……還小麼?”
小靈哈哈大笑:“你覺著大,那就大唄。這兒也真不定是哪兒,隻是我的一個莫須有的夢也說不準。”
“真是你的夢?”
小靈點頭,“壺就擺在籍冊室內,我時常出來,籍冊上記了不少有趣之事,每讀過,便會在壺界內有所反映。所以說,如果你掉到石磚裏或者掉到別的地方,就算是我親自去找你也得找上一會兒。”
“還能掉到石磚裏邊?”
小靈還是笑:“有何不可?”
崇念倒抽一口涼氣,“有人掉進去過?”
小靈:“你真有趣。我隻是舉個例子,你怕什麼?”
“我可不想出不去。”崇念十分誠實地道。
小靈又笑了幾聲,道:“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這會兒帶你出去。”
說話間,小靈向他伸手,在觸碰到他的手掌之際,周邊的景物忽然全部消褪,他的麵前赫然出現一道白牆。
他在原地眨了好幾下眼睛,才反應過來,他沒回他自己的房間,也沒回宿舍院子,而是到了浮主司的院子裏。
他想大概是壺界入口從來亂開的緣故,但還是不免感覺有些發窘。
不遠處,就是他才到轉鷺司時將他莫名其妙嚇了一跳的娑羅樹。
就在他仰頭望著娑羅樹的時候,忽然一聲輕微響動,一片白葉脫落,飄了一會兒,墜在地上。
他吃驚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那片白葉,這時門口傳來了聲響,浮鶴推門而入,一走進來就看到了杵在距離娑羅樹不遠處的小靈和崇念。
“……浮主司。”崇念開口道,無措地指著娑羅樹,“浮主司,它……掉了一片葉子。”
“你到壺裏邊做什麼?”浮鶴緊蹙著眉頭,淡茶瞳眸泛著冷厲的光——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
崇念更是不知所措,這樣的浮主司,他雖曾見過,但沒想過,有一天他也會惹得浮主司生氣。他的身體忽然說不出的冰涼,一瞬仿佛鑽心透骨。
這時小靈兩步跳到了崇念麵前,道:“這小子犯迷糊沒看清門,在壺界裏迷路了,我帶他出來的。”
浮鶴不再看著崇念,而是轉頭看向娑羅樹,過了一會兒,才很輕地搖了一下頭,道:“你才在擔心它麼?”
崇念怔了怔,體內的冰寒來得快去得也快,他甚至有些自嘲自己是不是反應過度。浮主司生氣,或許隻是因為擔心他,就這麼迷糊不知危險,闖到了壺界裏邊去。若非小靈,他……
他回過神來,看了看娑羅樹,道:“它……是怎麼了?”
“仙木有所枯損,也是正常的,不必大驚小怪。”浮鶴微笑著道,輕步走了過來,“就如人間有四時應景,就算神佛仙魔自詡超脫,亦未出輪回。”
小靈轉頭看了一下還是麵露怔愣的崇念,跟著道:“你就想,這棵樹是到了秋天。”
崇念很慢地點了下頭。
“小靈說的很對。”浮鶴淡笑著道,“天上雖然感覺不大出來,不過或許真是到了天上的肅秋時候罷。”
好像非要應了這句話似的,空中忽然刮起了大風。
“主司……”崇念覺得自己需要道歉,可沒想好要如何說。
“這兒風大,”浮鶴道,“小念兒,可願陪我去個地方?”
“……好。”
他原本以為浮主司要說這兒風大先進屋裏去,後一句雖意外卻又像是早預料到。
他轉頭,注意到小靈不見了,應是回了壺界。
他跟在浮主司的身後,走出了宅邸。在踏出院門時,他又暗暗吃了一驚,門外無風,似乎刮大風的地方隻在院牆之內。
他跟著浮主司,走到了湖水邊。不知何時湖邊多了張木雕茶幾,旁邊放了兩張圓凳。
浮鶴坐下,伸手一握,卻是握住了一壺酒。
崇念也在茶幾邊坐下,有些忐忑地看著浮鶴。浮鶴淡淡笑著,也沒解釋什麼,憑空拿出了兩隻琉璃杯盞,往裏邊各添了些酒,一隻遞給了崇念。
“那日,瑛為了你的事,從魍魎界趕回來,還未去穿越署述職,就衝去了司刑司,”浮鶴輕晃了下手中的酒盞,抿了一口,“瑛在工作的時候,連我也不敢去打擾。”
崇念完全沒想到浮主司一開口就說起這個,不知該如何應話,又忽然覺得臉好像有點燒,隻好也低頭喝酒。
浮鶴再開口,又說了許多別的,說他才去人間引的魂,說他在回天界的路上看到的花田,說廉貞星君和他打的賭又輸了,說星河之上又回了一位星君,那位星君前幾百年是下凡去了,可近一百年天界卻尋不到他。
崇念聽著,不時應兩句,喝幾口酒。酒很美味,喝下去全身舒暢。
就在他開始有些放鬆的時候,浮鶴又接起了最早的話題:“沒想到,他會為了你放下手中的工作。我們小念兒,不簡單呐……我們小念兒這麼好看……”
崇念覺得頭好像不止有點暈,也沒想是不是醉了。他好像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瞪了一會兒琉璃杯盞,咬著舌頭道:“主司,說到好看,您才是不論往誰身邊一站,都襯得人家‘六宮粉黛無顏色’了麼?”
浮鶴聞言一噎,晃了晃手中杯盞,道:“你的用法不對吧?”
“哈哈,是麼……”
浮鶴站起身,在崇念的頭砸到茶幾之前,伸手撈住了他的脖子。他低下頭,在崇念的耳邊輕聲道:“小念兒,謝謝你。”
在距離他們不到五十步遠的地方,瑛憑空而現,大步向他們走來。
崇念第二天在自己的房間裏醒來,鬱悶了半天自己怎麼成了仙也會喝醉,不知道有沒有在浮主司麵前做出什麼丟臉的事情之後,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衝出門去。
在找到牧歸之後,牧歸盯著他的手腕說了四個字:“它在睡覺。”
在崇念說了他的擔心之後,牧歸才對他道:“它睡這麼幾日也不算長啊。你非要問,那我告訴你,有兩個可能的原因,要麼累了,要麼煩了。”
崇念沒明白。
牧歸又道:“累了,就是它累得非睡不可,不睡不行。煩了,就是嫌你太煩,與其瞅著你,還不如睡個長覺。”
“……那它什麼時候能醒?”
牧歸攤手,“得問它啊。現在就醒還是睡個幾百年才醒,都說不準。反正我隻能看出它的狀況尚可,沒什麼異常,醒不醒的,我管不著。”
話說到這裏,崇念也隻能道了謝。下次再遇著壺界開門,他得在門邊上喊一下壺靈——在夢境裏看到浮主司和那個王子的時候,他的手腕疼了一陣,既然牧歸這裏問不出什麼,隻好去問其他可能知道的人。
要去問浮主司麼?
他隻這麼想了一下,便否決了。他覺得還是不要與浮主司說起他看到的那個夢境為好,雖然浮主司是個非常溫柔的人,但那個夢總讓他覺得,浮主司或許並不願回憶或者談論起夢境中出現的那個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