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看,脫腐了,女性要看見自己  第四章 **花(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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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倏然間紛飛落下,陰冷北風忽呼嘯而至,鮮紅的血還未流盡便開始凍結成冰霜。
    少年將軍策馬向前,一躬身,將孩子攔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身前。
    再入敵陣,一手護著孩子,隻一手能揮動長槍,動作卻絲毫不失流暢,人頭落地處,生生殺出一條血路,然後,取了慌亂正欲撤退的敵軍主將性命。
    孩子圓睜著那雙大大的烏黑的眼,一眨不眨,看著少年將軍的動作,長槍一勾一挑回旋再收起……
    轉鷺燈火紅的燈麵轉過一麵,是回夢法陣加速,追隨著這個孩子,向前移了一大步。
    崇念自半空中落下,雙腳輕觸雪地,無痕。
    是個下著大雪的夜,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小男孩,已經是八九歲的模樣,身上隻披了一件薄薄的舊棉衣,暈倒在樹林邊,小臉凍得發紅。
    崇念有些驚訝。那少年將軍那日將小男孩撈到馬上帶回軍營以後,還照顧了他半日,卻為何今日小男孩是這般境地?是少年將軍畢竟身在軍中,軍務繁忙,一來二去的,後來便再沒與小男孩有什麼瓜葛了麼?
    大雪覆蓋的官道,緩緩駛來一輛馬車。燈籠橙黃的光搖晃著,穿過厚重的雪幕,正正好照在了小男孩的身上。
    馬車“嘎”一聲停了。
    從馬車上下來一個披著狐裘、濃妝豔抹的女子,走起路來時,天生的一副搖曳生姿的媚態。她走到小男孩身前,輕蹙著眉頭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彎下腰,將他抱了起來。
    崇念落在馬車頂上坐下,跟了大半天。到天空發白,雪停時,小男孩醒了。女子讓他喚自己一聲“絮姐姐”。原來是青樓女子。
    她問他叫什麼,他說自己沒有名字,她偏頭笑了笑,道,商女不知亡國恨,尤唱悠靡之音,我便是因這被趕出京城的,雖說好歹是保住了一條賤命。沒想到卻半路遇見你。不如,你就叫悠音可好?
    小男孩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轉鷺燈又轉過一麵。
    這一轉,竟是轉到了絮姐姐死時的慘景。
    悠音顫顫巍巍伸出手,將蓋在屍身上的席子掀開了些,目光落在已無血色的女子的臉上,大慟無淚,隻是寬袖下雙拳緊握,指甲深嵌入肉中,驀地鬆開,淋漓鮮血順著指縫流淌而下。
    是死在一位王爺的府上。府上的管事將屍體送回來時,對他說,她是自己喝醉了失足落下三層高樓,不意頭觸了地。王爺體恤,賞銀百兩做了喪葬費。
    崇念坐在屋簷角上,無關的局外人,像是看戲一樣,靜靜看著下麵發生的事。才看著悠音在後院練琴時還是晴天,這會兒忽地陰了,陰冷的雨落下來,穿過他的身體,狠狠砸在青瓦上,院子裏,泛黃的落葉一片狼藉。
    遠處傳來人聲喧鬧。崇念飄起來,向喧鬧聲傳來的方向看去——是勝利凱旋班師回京的軍隊行列,盡管大雨,但圍在路邊的百姓卻相連成山。
    雖然隔了相當遠的距離,但崇念能看清,為首的那個將軍,便是當年救下悠音的那個少年將軍。
    屋簷下,坐在絮姐姐屍體旁的悠音忽的也抬起了頭,向喧鬧聲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木然呆滯的眸中一瞬劃過一絲流光,薄薄的朱唇輕啟,口中喃喃發出聲音,“……禰……溪……”
    崇念在屋簷上聽得清楚。那個救了悠音的少年將軍,名字,便是禰溪。
    轉鷺燈又緩緩向前跳了一步。
    是到了蟬鳴聒噪的時候。
    縱然非此間之人,崇念也感受到了空氣中蒸騰的熱浪暑氣。
    三伏天,熱得人心肝都直發顫,全身都在滲著細細密密的汗珠,濕了衣服就像是被大雨從裏到外澆灌了個透頂一般。
    崇念站在都城街道上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想,其實更多是轉鷺燈在帶著他跑。
    不消走幾步,轉頭,便看見悠音了,在河裏一艘遊船畫舫上,在船首抱琴而坐,芊芊素手撩撥著琴弦,和著琴音清聲而唱。
    河中倒是清冷。船艙內擺了筵,木桌後坐了數人,其中一人,便有禰溪,另幾人則年紀都要大些,也有頭發全白的老者。依著談話內容來看,幾位都是朝中高官,所談雖瑣碎,初時言不及義,後來漸漸流露出對當下朝廷甚是不滿。
    而禰溪少言,應答亦頗為敷衍應酬。
    崇念覺得自己瞧出了些端倪。禰溪目光極少落在悠音身上,可綜合來看,崇念覺得,他大概還是認識悠音的,隻是,是私底下認識,知道的人並不多,至少這幾位大人便不知情。
    一曲唱罷。
    一頭發半白的男子站起來,手持酒杯,向船首走去,對適才那一曲讚不絕口。
    “悠音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伶人,不過唱的幾句詞要稍微好些罷了。承蒙周大人謬讚。”悠音起身,後退一步,躬身行禮,巧妙躲過了這位周大人似有意或無意湊過來的手。
    幸而這位周大人沒再糾纏,而是哂然一笑,轉身回了席位。
    悠音抱琴向禰溪的方向複又躬身行了一禮:“悠音聽聞禰將軍本是南方人,悠音便為將軍再唱一南風曲。”
    夜涼更深,天懸一輪滿月,輝光清冷。
    高談闊論的幾位大人已都喝醉,畫舫靠岸,便分別乘馬車離去。
    剩禰溪在最後,往一側的小樹林去,解開馬樁上的繩索,便牽馬要走。
    悠音在後快步追上。
    禰溪定是聽見了後邊有人追來的腳步聲,卻並沒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腳步。
    就在禰溪要上馬的時候,追在後麵的悠音忽腳下一絆便向前撲去。跑得急,這一摔便摔得用力,一下向前劃出一段距離。
    禰溪的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來。
    悠音手腳掙紮了幾下,沒爬起來,隻好抬頭向轉回身低頭望著他的禰溪勾唇笑了笑。
    月光漏過枝杈縫隙,正好落在悠音的臉上,唇角的那一抹笑,連坐在樹枝上向下“偷窺”的崇念呼吸也為之一窒。
    盡管摔趴在地上的姿勢很是尷尬,可依然掩不去那幾乎要攝人心魄的美。
    然後像是約定好了一樣,四目相對的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禰溪鬆開手中韁繩,走到悠音身邊,扶他起來。
    衣衫被沙石地磨破了,鮮血不斷從傷口滲出。
    禰溪低頭盯著傷口,蹙眉抿唇,而悠音則一眨不眨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禰溪,唇邊的那一抹笑意仍未淡去分毫。
    “疼麼?”禰溪問。
    “嗯……”含糊的回答。
    禰溪張口,像是想再說什麼,又放棄,俯身一手穿過悠音的膝蓋彎處,一手攬肩,將他抱了起來,向河邊走去。
    被鬆開了韁繩的棗紅大馬很乖,噠噠噠地一步一步跟在兩人身後不遠處。
    清水衝洗傷口時,悠音才疼得哼了一聲。清洗幹淨後,一時又是四目相對,無言。
    悠音忽忍不住似的輕笑了一聲,伸手正要撕下自己衣角的布時,禰溪伸手攔住了他,眉頭蹙了又鬆,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從自己袖中取出了一塊手絹,開始包紮傷口。
    悠音卻是一時怔然,望著禰溪替他包紮傷口的雙手,呐呐出聲:“這是三年前我……禰將軍……”
    聲音越來越小。
    接下來又像是約好了一樣,禰溪扶悠音上馬,牽著韁繩,一路走到悠音的宅邸時,崇念都再沒聽到兩人說哪怕半個字。
    直到禰溪抱他下馬的時候,他伸手抓住了禰溪的衣襟,湊到了他的耳邊。
    坐在牆上的崇念將他的耳語也聽得一清二楚。
    “悠音知禰將軍是好意,不願悠音涉及其中。”“但禰將軍……絮姐姐死了,死在那一心隻知玩弄權術的三皇子手上。不說為了無辜的蒼生百姓,便是為了悠音自己,也請讓悠音助您,助太子一臂之力。”
    烏黑的大眼睛定定望著近在咫尺之人,纖長的睫毛輕輕撲落一顆淚珠。
    禰溪未答,更未回應他的目光。一路無言地將人送回臥房,輕放在床榻,脫去了鞋襪外衫,又替他拿來濕巾潔了麵,收拾好了,才起身要走。
    悠音支撐起上半身,伸手拉住禰溪的袖腳,禰溪未回身,隻慢慢將袖腳抽出,說了句“注意休養”,便大步走了出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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