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我們？”妮菲重複著埃文剛才的話。
    “沒錯。”他拿出了鑰匙，在空中晃動著，“我並不是在開玩笑，現在真的不是一個好時機，就算我處死了你們，又有誰在乎呢？”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齊格，如果她們兩個出了什麼事，恐怕他會是最傷心的那個人。
    “你隻是想等我們弄出更大的麻煩之後再出麵解決吧？”妮菲露出了帶有嘲諷意味的微笑，對方並沒有否認，或者說幾乎是默認了她的這句話，“你不會後悔嗎？萬一我們真的解放了魔王，人類了就要遭殃了！”
    埃文搖著頭，伸手要打開牢房的鐵門，但是雷克斯馬上攔住了他，接過鑰匙，他不允許主教大人太過靠近那個滿身汙穢女巫，看到騎士長這般的為他著想，埃文便自覺地退後了一步，繼續說道：“說到魔王，你們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麼那個擁有如神一般力量的魔物，在封印之力日漸衰退的現在仍然不能憑自己的力量逃脫出來？也許他已經不在像過去那樣神通廣大，也許他在八百多年的黑暗中失去了自我，所以就算你們複活了他，恐怕他也沒有能力對這個世界造成影響了。如果你們的目的是為了報複教會又或者是這個世界的話，恐怕到時候你們就要失望了。”
    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的妮菲偷偷看向萊恩娜，雷克斯正在打開她手腕和脖子上的鐵鎖，她沉默著不做聲，不知道剛剛埃文說的話她有沒有聽進去。
    如果能靠主教的這張救贖了無數人的嘴說服萊恩娜的話，妮菲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隻是看埃文的樣子，並不是希望她們離開教會然後過上平靜幸福的生活。
    他所期待的是更大的破壞，是更加令民眾感到恐慌的現實。
    妮菲的直覺是這樣告訴她的，她突然有些不太想離開這裏了，雖然鐵牢的門是敞開的，那兩個人也是一副馬上就要離開的樣子，或許一輩子將萊恩娜關在這裏，也好過看著她去犯錯誤。
    萊恩娜將自己的左手放在胸口處，淡淡的白光罩住了她的身體，她在自己治療自己。
    似乎是對這個巫術感興趣，原本已經要往回走的埃文，停了下來。
    時間在這四個人的沉默中一點一點流逝著。
    要說這個時候的齊格，其實和她們隻有一牆之隔，但是他並不知道埃文已經打算要放了她們兩個的事情。他回憶起自己這短暫的人生，恐怕最為瘋狂的時刻應該是現在，他居然打算要去闖北方教會去救人，以前的自己一定會認為他瘋了的。
    那天和費南彙合後，齊格帶著他朝著教會的方向前進，雖然他是一刻都不想耽誤，但是費南說如果不好好休息，根本沒有體力與教會的騎士對抗。他說的很有道理，而且齊格發現他們正好來到了格麗特的房子前，那個女巫又剛好打開了門，看到齊格愣在了原地。
    “又……又見麵了。”他有些尷尬地打著招呼。
    “怎麼，才和我見過一次麵就已經舍不得我了嗎？”她倚在門框上，神情裏滿是調戲。
    “我們隻是碰巧路過而已，而你又碰巧打開了門。”他說著就打算拉著費南離開這裏，去尋找住宿的旅店。
    格麗特出聲叫住了他，“我很感謝你沒有把我的事情告訴教會，當然就算你說了我也不會怨你，我一點都不怕死。”
    這句話再費南聽起來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麵前這個巫師似乎欠了齊格一個人情，而且她還說她並不怕死，這簡直是女神的指引，讓他們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了她，她是來幫助他們的。
    齊格被費南拎起來，直接又回到了格麗特的門前，她隻是很有興趣地看著兩個人，她知道他們有事想要找她幫忙。
    三個人開始了深夜的密談，齊格簡述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她點著頭聽得很認真。
    格麗特的房間倒是和之前有很大不同了，巫術相關的東西堆滿了角落，唯一不變的，是窗外那一小片盛開的紅色玫瑰。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不可以……”劍士開始覺得有些難以啟齒，畢竟格麗特和他們隻是見過了一次麵的陌生人，雖然他知道了她親手殺了自己未婚夫的這件事，但是他不願意以此來要挾她幫助自己，這是非常可恥的行為。
    “可以啊，我願意幫助你們。”
    “誒？”齊格張大了嘴巴，“我並不是想要強迫你，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可以拒絕我的。”
    “我說了我很願意去幫助你們，雖然我的能力有限，不過我會盡力的。”她又一次表明了一起去救人的決心。
    “萊恩娜她是要去毀滅世界的人，你一點都不在意嗎？”
    “嗬，在意的那個人是你吧，齊格。”格麗特用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伸出手指指著他畫著圈圈，“可能你自己感覺不到，但是你才是對她想要破壞這個世界現有的秩序這件事感到在意的人吧……”
    他想否認，但是從自己的嘴裏說出的話太沒有可信度，他隻好求助似地看向費南。
    後者則表示完全讚同格麗特所說的話。
    齊格並不覺得在意有什麼不對，一個正常的人類，當聽說有人要毀滅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的時候，怎麼可能隻是一句“嗯，我知道了”就結束了！他說過會保護她，但是他並不認同她想要做的事情。在他看來費南和格麗特才奇怪，難道說巫師就是這樣冷靜嗎？哪怕天馬上就要塌了下來，他們也可以很自然地接受這種現狀。
    “我隻希望她能過上普通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教會囚禁著，隨時都有可能被處死。”
    費南訕笑著看著他，“嗬，普通的生活？你口中說的‘普通’對於她來說可一點都不普通，你忘了考慮這個問題。”
    “但是安穩的生活總要比現在來得要幸福得多吧？！”齊格不放棄陳述觀點的機會。
    “可惜還有另一種可能你沒有想過。”費南指向了天空中由主神之眼化作的圓月，“也許這一切都是主神費加的意誌也說不定，因為女神對於這片大陸上生活著的一切生命都太過溺愛，她做不出傷害任何生命的事情，但是主神則不同，他創造了這個世界，創造了這一切，對於他來說，我們的命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劍士馬上搖著頭，否認他，“主神早就陷入了沉睡，不再過問這個世界的事情了，這些你隨便問一個小孩子他都知道。”
    “雖然說是沉睡……但是他的兩隻眼睛日夜交替著監視著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或許主神也已經感到厭倦，他想要用毀滅的辦法重新改造這個世界也說不定。”
    “毀掉自己辛辛苦苦維持了千年的世界？費南你是書看得太多腦袋有些不正常了吧？”齊格發自內心地這樣認為。至少如果換他是主神的話，他才不會做這樣麻煩的事情。
    “正是因為主神他愛著這個世界才有可能，現在這個世界殘留了太多破壞了自然規律的生物，為了更加長久的秩序，他不得不這樣做。除去所有原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巫師以及魔族，真正的和平與安定才會降臨在這個世界上。”費加說得頭頭是道，就好像在他的心中已經認定了這樣的事實，完全形成了他自己的一套理論。
    對於費南講故事的本領很清楚的齊格決定不再跟他爭論，否則不知道還會引出怎樣的話題，這樣下去沒完沒了。
    這個時候，在場的另一位巫師卻加入了爭論的戰場，“剛才那句話我可不能當作沒有聽見，你身為一個巫師卻對自己的存在完全不認同，這真是太奇怪了！比齊格他認為不可以毀滅世界還要奇怪！”
    “誒？”齊格覺得他的頭都要大了。
    “就算是巫師也不是自願繼承著這樣的血液出生的，這樣的我們有什麼錯？”
    “我的意思是……像巫師或者魔族這樣擁有異常力量的生命是不應該存在的，正是因為這力量，人類才遭受了更多的在災難，這是不容懷疑的事實。”費南一邊說著，高大的身軀向前傾著，談論到了他很在意的話題，看上去有些激動。
    不過另一邊的格麗特在氣勢上也完全沒有輸，她將長發挽在後麵，仰視著費南，“擁有力量居然也算是錯誤？如果沒有巫師的話，恐怕整個人類的曆史要倒退不知多少年呢！”
    “你難道……很慶幸自己是一個巫師嗎？很高興自己擁有這樣詛咒的力量嗎？”
    “我？我不是……”費南的這個問題倒是問住了她，她想起了自己那此時還躺在泥土之下的曾經的未婚夫，她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些什麼。
    終於有了可以插話的機會，齊格趕緊大聲地咳嗽了起來，“咳咳！額，我很高興你們終於達成了共識，但是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討論一下怎麼去救那兩個人才對。”
    三個人都同意這個觀點，又重新坐了下來。
    “隻要不需要我傷害人類就可以，我願意做剩下所有的工作。”費南一本正經地說。
    另一邊的格麗特臉上露出了“不是吧”這樣得難以相信的神情。
    不過看上去人高馬大的費南確實是一個和平主義者，雖然這一點也和他那有些厭世的觀點相矛盾。
    所以他的工作就隻剩下盡可能地幹擾敵人。
    第二天中午，三個人來到了北方教會的大門外，街上有不少人，進出教會進行祈禱的人也很多，好在格麗特原來在教會進行著研究，對教會的地形很是熟悉，兩個人在她的帶領下，來到了高塔東南角的小祈禱室，白色大理石雕刻成的女神像被供奉在這裏，格麗特告訴兩個人，教會的地牢就在這個房間的正下方。
    現在他和那兩個人隻有一牆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