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桃花運 75、謠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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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謠言四起
父親的話,像洪鍾響,響徹在空蕩蕩的山村小院裏。墩子似乎清醒了許多。是啊,現在年關到了不說,女兒的病還沒好利索,天天要有人陪著打針、吃藥,小紅還在醫院病床上躺著,帶來的錢除了還賬沒剩下多少,兩個人住院費花去了上萬元,還了舊債又借新債,而新債比舊債還多。醫院裏整天催著要交錢,他這一走,誰去操持這些事呢?
小紅娘家倒是有幾個錢,可她們家孩子多,這個出嫁,那個娶媳婦,也拿不出多少錢來。何況張近一個勁想著讓小紅和墩子離婚,有錢也不會給他們。被張勇騙去的一千多元錢,是墩子寄給小紅的,讓張近截留了。這個錢完全可以去找張勇要。可張勇死了,死人是不會給錢的。去找張勇父親。張勇父親見了麵倒是客氣,一個勁罵張勇該死。說連自己親戚都騙,還是人嗎?還不停地替張勇賠不是,弄得墩子有些尷尬。可一旦提到張勇的欠賬,他父親臉色驟變。死不認賬不說,還說難聽的。說錢給誰了問誰要,跟他要不著。這明擺著是打賴貓嗎?
別人打賴貓他墩子不能打賴貓,別人不管不問墩子不能不管不問。甭管以後和小紅到什麼程度,他墩子在這節骨眼上必須站出來。砸鍋賣鐵、割肉賣血,也要給小紅治病。
墩子洗了把臉,胡亂吃點飯,推出自行車就走。父親怕墩子去找李苦藤,氣喘著追出來大喊:你幹嘛去?可別做傻事啊。
借錢。墩子頭也不回地走了,父親用半信半疑的目光一直把他送到山下。
墩子是去借錢,再不借錢,小紅的醫藥費就沒著落。但在借錢之前,他覺得應該先去給李苦藤打了個電話。
他已經知道李苦藤走了,不管不問會讓李苦藤傷心。雖然李苦藤寫了信不讓墩子找,可話雖那麼說,李苦藤心裏不一定那麼想。也許,李苦藤正坐在家裏等墩子的電話呢。
村裏的電話還在小賣部裏。墩子去的時候,有個小青年在打電話。這個青年他認識,就是梅朵的弟弟。梅朵和墩子有過一段小故事,弄得山裏人都知道。因為墩子的原因,梅朵現在還是單親媽媽。梅朵家的人見了墩子都不陰不陽的。在路上,墩子聽說梅朵回家了,而梅朵回家,接踵而至的,還有一股霧霾一樣籠罩在小山村的謠言。而這謠言,又與墩子有關。
墩子是在路上聽到一個好心的村民給他說的。這個村民把謠言的內容簡明扼要地講述了一遍。還提醒他有些地方盡量少去,眼不見為淨,耳不聽不煩。而且還指明了那個傳播謠言的地方,他正要去的小賣部。
不過墩子雖然對謠言有些心有餘悸,但小賣部還得去,而且必須去,必須立即去。
墩子急慌急忙地跑到小賣部,雖然一群人幾十雙眼睛像飛鏢一樣向墩子身上紮,墩子置若罔聞、目不斜視,直奔電話機而去。掏出一塊錢放在櫃台上,等著打電話的人放下聽筒。
梅朵弟弟也裝作沒看見墩子,故意煲起電話粥來,從梅朵弟弟的表情看,他已經知道墩子和梅朵的謠言了。
墩子著急得轉圈,梅朵弟弟就是不放電話。老板也看出墩子有急事,就催促梅朵弟弟說:行了吧,沒多少事就掛了吧,後麵還有人等著呢。
梅朵弟弟似乎有些生氣,用手捂著聽筒說:你是這樣做生意的嗎?哦,我打電話不給錢是咋的?
老板有些尷尬,說:不是那事。我看你打了怪長時間了,也差不多了。人家墩子不是有急事嗎。是吧,墩子?
墩子紅著臉點頭說:是,是有點事怪急。
梅朵弟弟生氣對著聽筒說了句:好吧,就這樣吧,這裏有個吃雞屎的人等著打電話。
說完,嘭一聲把電話扣上了。
墩子並沒生氣,似乎梅朵弟弟說的什麼他沒聽到似的,拿起電話去撥號。可電話撥通了,回答他的不是李苦藤也不是小表姨,而是另一個女孩溫柔的聲音:對不起,您撥叫的電話已停機。
墩子不知李苦藤是無意欠費還是有意為之。連撥了幾次都是這樣,墩子隻好走了,他有很多事在等著他。
不過梅朵弟弟不樂意了,過去找老板理論。說:看,看,他有什麼急事?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不是沒撥通嘛。老板說。
還是不急啊,要是急,怎麼會沒人接呢?就是成心搗亂。
墩子這樣的話聽多了,他也不再生氣。梅朵和他的故事,最近村裏又有人在瘋傳,這是梅朵弟弟見了他就生氣的原因。
梅朵最近回來過。梅朵父親是林場工人,而林場宿舍區就在墩子父親住的山坡附近。梅朵也是頂上村人,小時候和墩子在一起玩過。上師範的時候,兩個人正好是一個班級。梅朵見了墩子就喜歡上了他,在學校裏一直和墩子眉來眼去。墩子那時已經結婚了,可和女同學打打鬧鬧還是有的。畢業以後,梅朵和墩子分在了一個學校,兩個人的來往就多了。有一次學校聚餐,墩子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醒來時,發現梅朵在他房間裏轉。墩子有些納悶,問她這麼早來幹嘛。梅朵說昨晚也喝多了,不知怎麼回事,在他房間裏住了一宿。墩子有些害怕,說千萬別讓梅朵說出去。梅朵笑著說,不會的。後來,梅朵自學考試拿到了本科畢業證,後來又考上研究生走了,墩子也下海去了杭州,兩個人就沒再見麵。
可這次梅朵回來,帶來個男孩,弄得謠言四起。按理說一個女人在外多年,帶著一個男孩回家無可厚非,關鍵是梅朵帶來的男孩長得像墩子。而梅朵一直單身。
謠言傳到墩子耳朵裏,著實讓墩子氣憤。雖然他沒見過梅朵的孩子,他也不想去看那個孩子,但對於村民的謠言他感到實在是難以忍受。女兒和小紅有病,李苦藤出走,這些事已經弄得他焦頭爛額了,沒想到憑空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但嘴長在別人臉上,人家說什麼他管不著。
有人聊起墩子小偷的過去,那些尖酸刻薄的話就夠難聽了,可墩子還能忍受。梅朵這事,墩子實在是氣壞了。但墩子沒有時間去生氣,更沒有時間去落實那些謠言的出處,墩子現在有許多事要做,最要緊地是趕緊騎上車多趕幾個門。
墩子大過年地騎著自行車到處去,不是給領導送節禮,也不是走親戚串門,這些事他想做也沒錢做。他是去借錢。
山區人都窮,掙錢不容易,有幾個閑錢拿著當月亮,輕易不敢借給別人。墩子跑一天,也借不到多少。他想貸款,可去銀行問過了,他沒有可抵押的東西。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一點不錯,墩子以前對於別人遇到困難,總是慷慨激昂、傾囊相助,可等到自己遇難了,卻都哭窮:是嗎,哎呀,一次就攤這麼多事嗎?那得多少錢啊。但別管多少錢得治啊,那是人命啊,可不能馬虎,得好生治。接著,口氣一轉,說:你說以前你經常幫我,上你那裏借錢從不打擋,可你上門來了,不借給你說不過去啊,咱可不能做無情無義的人啊。隻是,攢了幾個錢,前不久被小舅子借去蓋房子了,現在家裏實在沒錢啊。
墩子灰溜溜地走,有些人會突發善心,說:哎,你先別走,昨天剛賣點瓜幹,準備著多買點年貨過個肥年的,你拿去先用吧。反正過年嘛,多了也是吃,少了也是吃,多買幾斤肉、少買幾斤肉都能過。說著,進屋去拿三十五十的出來。
臘月二十九早上,墩子把借了一天的錢送到醫院。小紅見到墩子,身體挺了挺,好像要猛撲上來似的,但停頓了一會,頭又耷拉下來了,說:明天就過年了,不在家幫他爺爺、奶奶忙年,你還來幹嘛。
墩子嘴角向上挑了挑,算是微笑,說:年沒有什麼好忙的,也沒多少錢,湊合著買刀紙敬敬天就拉倒了。我今天是來送押金的。
小紅又挺起身來,說:我覺著差不多了,要不辦出院吧,在這裏也是幹花錢。
墩子知道小紅怕花錢,也知道墩子真的沒有錢。但小紅的病大夫說了,出院還太早。這種病不能著急,要一口氣治好,否則起了反複,再犯了就麻煩了。墩子於是說:你急什麼?病治不利索不能出院。錢重要還是人重要?錢該花得花。好好治吧,咱聽醫生的,多咱治好了多咱走。
墩子的話讓小紅心裏熱乎乎的,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她真想跑下床,一把抱住墩子,把頭靠在他寬寬的胸膛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可她想起了李苦藤,又克製住了,軟塌塌地躺在病床上,但眼淚還是不知不覺地悄沒聲息地流了出來。
墩子聽不到小紅的聲音,抬頭一看,見小紅在哭,墩子又說:別哭,你這病就怕激動,好不容易治好了,一激動再犯了就麻煩了。花錢是小事,人受罪是主要的。
小紅抬起頭來,睜開水汪汪的大眼睛癡癡地看著墩子。墩子又說:你是擔心李苦藤吧,不用擔心了,她走好幾天了,說不回來了,電話也打不通。咱倆被張勇騙的事她可能知道了。咱倆的事,等你病好了再說吧,還得你拿主意。不過今天咱不談這些。
這時候,小紅母親進來了,墩子起身點頭致敬,但沒說話。接著,墩子又說:這幾天錢還夠用的,過了年我再去典對。三十到初三我就不來了。嘹亮和響亮不怎麼聽話,他奶奶爺爺看不了,我抽空還得典對錢。
墩子走了,他和小紅誰都沒再說一句話。但小紅心情似乎好起來了,臉上浮現出久違的笑容。不過,這種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她看到了母親。看到母親想起了父親。她和墩子離婚的事,是張勇一手操辦的,墩子已經知道了。可墩子不知道,張勇的後台老板是小紅父親。一但知道了,墩子還會和她重歸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