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桃花運 67、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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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左右為難
在走出法庭回醫院的路上,墩子雙腿就像灌了鉛。他走得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要經曆一次生死。一連串的事就像霧霾一樣籠罩在他的頭頂,讓他看不見天日,看不清前進的道路。他突然想到了小紅,難道小紅已經知道了?她突然得病難道就與此有關?他又想到了李苦藤,該怎麼麵對她呢。
墩子買了幾個肉包子,他知道李苦藤最愛吃肉包子。南方人愛吃米飯,可李苦藤卻愛吃肉包子。或許小時候一直吃不上肉的緣故吧。
墩子拿著包子來到病房,拿出一個來給父親,又拿出一個給女兒。女兒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說:哎呀,肉的。
墩子似乎收到了什麼信號似的,上去奪過女兒手中的包子說:哎呀,我忘了,你還不能吃肉。
女兒戀戀不舍地看著墩子把包子放進塑料袋裏。
墩子又拿起一個包子,左右看了看,不見李苦藤的身影。女兒兩眼像燈泡一樣亮著。女兒懂事了,知道墩子在找誰。墩子也感覺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悄聲問父親:小李去哪裏了?
父親大口吃著包子。聽到墩子問話,漫不經心地含糊著回答說:回家了。
墩子想再問什麼,可看到父親狼吞虎咽地吃包子,就沒再問。想著回家就回家吧,一邊是他女兒,一邊是他前妻,李苦藤在這裏的身份似乎很尷尬。回家,也許是最好的理由和去處。
女兒還在瞪著眼看他,墩子明白了,不能吃肉包子,女兒還沒有早飯啊。墩子問女兒想吃什麼,他出去給買。女兒想了想,看了看爺爺手裏的包子,咽了一口吐沫說:喝麵條。
賣麵條的就在醫院門口。墩子給女兒下了一碗清湯麵,放了兩個荷包蛋。女兒有滋有味地吃著麵條,墩子陪著說話。
一直在病床前照顧,女兒似乎不再排斥墩子了,墩子開始和女兒交流了,一股溫馨的氣息逐漸在他們家庭成員中湧動。
父親年齡大了,吃完飯就打起盹來。墩子知道父親這幾天很辛苦,就把父親喊起來說:要不你回家休息幾天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父親不走,說:嘹亮這裏離不開人。小紅那裏,到現在娘家都不來人,咱也不能不管啊。
嘹亮不好了嘛。墩子說,等她媽醒了,還得有人過去照顧。真缺錢了,咱還得去典對。雖然說你們離婚了,可還有孩子不是?說什麼咱不能做無情無義的事。
墩子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把父親叫到門外,把自己去法庭的事給父親說了。父親不是親生父親,對於墩子的事一般不去過問。有時新娶的老伴對小紅挑三揀四的時候,他總勸她不要管,怕管嚴了他們走了咋辦?可妻子不聽,說既然是自己的孩子了,別管親生不親生,該管的還要管。以至於兩個人弄得很緊張。自從李苦藤來了以後,妻子喜歡得不得了。可剛才墩子又說和小紅的離婚是假的,那妻子知道了會怎麼想?於是,父親問墩子:你說的真的假的?
這還有假嗎?我剛從法庭回來。
那這麼說,你和小紅並沒有離婚嘍。父親說。
是的。墩子說,我們的離婚判決書,隻是張勇為了騙錢給開的假判決書。
你沒給法官說家裏還有個李苦藤嗎?父親似乎看出了墩子心裏在糾結。
李法官一說,我就懵了,是啊,家裏還有個李苦藤啊。沒離婚就同居了,這不是重婚罪嘛。我沒敢說,隻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那怎麼辦?李法官不知什麼事啊,笑著說:怎麼辦?涼拌。你們的判決書是假的,要想離婚還得重新走程序。我又問張勇怎麼死的。李法官笑著說:怎麼死的?嚇死的。因為他胡作非為,我們庭長都受處分了。李法官又說:你們這個親戚可真大膽。當了幾年臨時工,不但法院裏的公章刻了,連中院的公章都刻了。有些案子他可以直接給你終審判決,真是個人物。我又問他,是誰發現的?李法官說:還用誰發現?自來不就露陷了?他辦的最多的就是離婚案。你想想,什麼都是假的,而且越辦越快,有些離婚案從立案到結案還不到一個月。雖然他辦得都是山區的,老百姓懂法的少,可還是有懂法的啊。這不,前幾天就有個人,他有個親戚在高院工作。張勇為了多拿錢,不到一個月就把婚給離了。人家親戚一聽,說不可能,就讓市中院來人問。一問不要緊,誰都不知道,而且根本就沒這個案子。去問當事人,說是張勇辦的。市中院來人一看事情嚴重了,就讓人來調查。張勇一看事情要敗露,騎著摩托跑了。你跑別跑那麼快啊,拐彎打滑,連人帶車摔溝裏去了,當時就把腦袋摔爛了。張勇跑了,調查組撬開張勇的辦公桌一個桌洞,一看,傻眼了。裏麵簡直就是個公章倉庫,什麼章都有,包括市中院的章。就連市中院院長的私章都有倆。再撬開另一個桌洞,是個檔案室。裏麵放著這些年來他辦理的案卷,一件都不少。當然,裏麵就有墩子和小紅的案卷。要不然,不會找到你們。
父親聽了墩子的話,感到事情有些複雜。他是個大老粗,也不懂什麼法律,有些話也不好插言。但看到墩子心事重重的樣子,又感到心疼,於是,過來說:事情就這樣了,也沒辦法。等小紅治好了病,有些事咱再慢慢想辦法。
墩子沒說什麼,起身出去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回來。父親看到墩子情緒還是不好,過來關切地問:你出去那麼長時間都幹嘛了?
墩子抬眼看了看,是父親,於是苦笑著說:肚子有些受涼,剛才上廁所了。
父親關切地看了看墩子的臉說:臉上沒一點血色啊,你得找大夫看看啊。拉肚子可不是小毛病,會出人命的。你表弟就是拉肚子拉脫水死的。
父親說的表弟就是姑父的親兒子。姑父曾經有過一個兒子,長得很聰明、伶俐。有一年春天,姑父和姑姑下地幹活去了,孩子由奶奶看著。不知吃什麼東西了,表弟突然拉起肚子來。奶奶抱著孫子去村裏的衛生室找大夫。那時的大夫叫赤腳醫生,技術很一般。看了孩子以後,說:就是拉肚子,吃兩片藥就好了。可孩子吃了兩片藥,還是不見好。開始拉的還黏糊糊的,到後來就像尿尿一樣拉水。奶奶又抱著去衛生所,赤腳醫生說:藥力還沒下去呢,你著什麼急啊。可回到家,孫子渾身軟綿綿的,眼皮都不翻。奶奶把孫子放在床上,又去問,赤腳醫生有些煩,說:你讓孩子躺在床上睡一覺就好了。奶奶真以為孩子困了,就把他放在床上。等姑父和姑姑回家來,孩子已經渾身冰涼了。表弟死了,姑姑從此沒再懷孕。姑姑死了以後,姑父就成了光棍。姑父今天突然想起了死去的兒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墩子忙說:爹,我都是大人了,小病小災的不要緊。你別想那麼多。
哦。父親不說什麼了,但似乎不想把不愉快情緒留給墩子這個滿身都千瘡百孔的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轉回頭去逗孫女嘹亮玩。
過了一會,父親情緒好些了,但好像還是不放心墩子,回頭對他說:要不去拿幾片藥吃吧,別光挨乎。病可不是能挨戶掉的。
墩子哦了一聲,起身又出去了。他沒去廁所。墩子裏已經成一隻空桶了,想拉也拉不出什麼來了。他也沒去拿藥。不吃藥頂一頂,也許就好了。他不想在自己身上花一分錢。
墩子在風中站了一會,感到有些冷,就想回女兒病房。走到窗外,看到了父親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又猶豫了。他怕父親再問這問那。他腦子已經夠亂的了,裏麵實在不能再裝任何的話。
去哪裏呢?哪裏才是他快樂的驛站呢?這時候,他想起了小紅。不知道小紅現在怎麼樣了?他向小紅病房走去。在病房門口,墩子站住了。小紅的病房是特護病房,除了大夫和護士進出,任何人都不能進出。墩子靜靜地看著緊閉的房門來回走動。
過了一會,正好遇到一護士從裏麵出來,墩子微笑著上前,輕聲問:大夫,我是小紅的丈夫,不知小紅的病情有好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