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騙子喜歡騙子
    小紅被轉到普通病房時，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了。小紅由於出血量不大，又加上治療及時，病情很快好轉了。
    墩子征得護士的同意去看她，小紅眼皮都不翻。墩子想給她說說張勇的事和他們的事，但還是忍住了。他知道小紅不能激動。
    小紅父親一直沒來，母親來了，天天陪著。
    墩子從法庭回來，心裏就想塞了一團亂麻。煩惱、悔恨、憤怒、懊惱等等，就像一群蝌蚪在水中遊似的在他心裏上躥下跳。一直過了很久，墩子的心裏才稍微平靜一些。他想把在法庭裏聽到的事給小紅說一說，可看到她那個樣子，到嘴頭的話又咽回去了。
    看到嶽母，他想起了張勇。以前是否有沒有人提到過他，墩子已經沒有印象了。他想找嶽母問一問，張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紅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墩子招手示意讓嶽母出來。嶽母不知墩子要幹什麼，就跟著墩子出來了。
    你神神秘秘地幹什麼？有話不能在屋裏說？嶽母有些嗔怒地說。對於這個女婿，嶽母是又愛又恨。墩子誠實、守信、孝順，是她喜愛的地方，可墩子對小紅最近一年所做的，又是她恨的。可嶽母是個賢淑、善良的農村婦女，並不會把愛恨都放在臉上。墩子喊她出去，她雖然有些反感，但還是跟著去了。
    小紅不剛睡著嘛，怕吵醒了她。一出門，墩子忙解釋說，再說了，小紅不能激動，有些話還不能在她麵前說。
    嶽母感覺墩子有些大驚小怪，說：有什麼話不能當麵說？難道不是你又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了？
    您看您說的。墩子紅著臉說，我是那樣的人嘛。
    你是那樣的人？嶽母似乎真生氣了，墩子從來沒看見嶽母這麼生氣過。她氣哼哼地說，你那樣的人你不知道？誰家像你似的，出去打工出去打工，錢沒掙幾個，到處搞老娘們？這還不算，離婚沒三天，就領著大閨女回家。小紅當初就怎麼瞎眼，看上你個白眼狼呢？
    小紅雖然不是嶽母的親閨女，從小也不是跟著她長大的，可小紅遇到事了，她還是像親娘一樣護著她。
    墩子不去怪她。裏麵的內情嶽母好像知道的不多。於是，墩子心平氣和地說：媽，您甭生氣，聽我慢慢說。
    別叫媽，我已經不是你媽了。你該叫南蠻子媽了。嶽母生氣地說。
    墩子有些尷尬，但很快又恢複原狀，說：您看您說的，到什麼時候您也是我媽啊。
    哼。淨說好聽的。嶽母轉身不去看他。
    墩子為了不讓嶽母有更多誤會，趕緊說：我知道您生我的氣，可有些事情沒弄清，咱先別說誰對誰錯。我問您，張勇是你們什麼人。
    小紅母親好像不樂意提到他，轉過身來對墩子說：他人都死了，還提他幹什麼？
    我想問問，這人怎麼能做事不蓋腳後跟呢。
    他怎麼了？嶽母對於張勇的事似乎不知道，驚訝地說。
    墩子於是把他和小紅離婚的事跟她說了，小紅母親聽後大驚，說：真的嗎？都是假的？哎呀，我就說嘛，這人辦事不牢靠，不要和他攙和，他爹就是不同意。我想想，我想想，哦，我知道了，這孩子啊，八成是讓他媳婦害了。
    怎麼又扯到他媳婦身上了？墩子奇怪地問。
    他媳婦就是個騙子。小紅母親說，人長得不孬，高個子，大眼嘟嚕的，說話甜得像嘴上抹了蜜。就是花錢簍子噢，有多少錢花多少錢。可張勇就是迷她，她一說要錢張勇就屁顛屁顛地送。可當祖宗供著，人家還是不結婚。
    你不是說媳婦嗎，怎麼還沒結婚？
    就是住在一起了，沒登記。小紅母親說，不結婚就不結婚吧，後來還不長來住了。不要錢不來。給錢呢，就住，不給錢就走。給錢多了，多住幾天，給錢少了，住一天就走。聽說在外邊又找了一個。那個男的五十多了，家裏有老婆孩子，也沒離婚，可這女的才二十七八，非跟著。
    男的是大老板有錢唄。墩子想到現在有些女孩認錢不認人，說。
    嶽母嘴巴撅得能掛油瓶，帶著滿臉輕蔑地說：有屁錢，一腚債。
    墩子不理解了。一個漂亮、年輕的女孩，嫁給一個其貌不揚的老頭，不圖錢圖啥？於是納悶地問：那她圖啥？
    誰知道哎。小紅母親繼續說，那男的也是個騙子，也許騙子喜歡騙子吧。
    墩子感到好笑。嶽母的話真是有意思，怎麼騙子喜歡騙子。客人墩子又想到，現在社會上還真有那麼一些人。不幹正事，整天在一塊琢磨著搞歪門邪道。也就所謂的臭味相投吧。有些女孩最讓人費解，好好的對象不找，非要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墩子就深有體會。他以前是小偷的時候，是過街老鼠，人們見了他，都不拿正眼看他。可女孩喜歡他。大約是十一二歲的時候，墩子遇到過一個女孩。那是一天夏日午後，墩子又渴又餓。看到不遠處有片瓜地，墩子悄悄進去了，一看，沒有人，就偷了幾個瓜就跑到河邊吃。
    也就巧了，看瓜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她正在河邊草叢裏方便。墩子的所作所為，女孩看的一清二楚。等墩子一個瓜沒吃完，女孩悄悄站在墩子身後說：你是哪裏來的，敢偷我們家的瓜？
    墩子嚇了一跳，半個瓜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但看到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時，膽子大了，理直氣壯地說：我渴了，吃個瓜還怎麼了？
    吆，你還挺有理啊。難道偷瓜的沒錯看瓜的錯了？女孩笑嘻嘻地說。
    墩子不吱聲了，起身要走。女孩拉住說：吃飽了再走吧，我看你是餓了。
    墩子很感激地看著她，發現女孩是真心了，開始享受瓜的香甜。
    以後的事讓墩子大出意外。這個女孩也和他一樣，喜歡偷東西。不過，墩子是餓極了偷吃的，女孩是好玩偷針頭線腦，特別是彩線，女孩更是偷上了癮。隻要見到誰家有彩線，女孩總千方百計地弄到手。
    女孩和墩子成了朋友。白天，墩子就和女孩在瓜棚裏看瓜。墩子除了有免費的瓜吃，還有人陪著玩。晚上，墩子就去村莊偷東西。作為回報，墩子除了偷吃的，見了人家的彩線也順手牽羊。
    女孩見到偷來的彩線像見了寶貝似的，高興得眉開眼笑的。她並不考慮墩子是從哪裏來的。明明知道墩子是偷來的，甚至知道了墩子就是個小偷以後，女孩還是一如既往地和墩子玩。而且有一次，女孩對墩子說，長大了就嫁給墩子。當時墩子還屬於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流浪漢，填飽肚子是天下最大的事，像成家立業這些小事，還不在他考慮的範圍。甚至有一次，女孩脫光了衣服要把身子交給墩子，墩子都像傻子似的看了看女孩窈窕得有些張揚的酮體說：這怎麼行？說完，還跑了。
    女孩後來也跑過，墩子並不知道。女孩跑是為了找墩子。墩子走了以後，女孩幾乎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父親看到了女孩的思想變化，就問是怎麼回事。女孩居然讓父親托人去頂上村墩子家說媒。
    頂上村離女孩的家隔著兩座山。以前沒見過墩子，可墩子的名還是知道的。一聽女兒居然讓去找小偷提親，父親簡直肺都氣炸了，說女孩肯定是中邪了。父親為了讓女孩清醒，還狠狠地打了女孩兩巴掌。女孩哭了，哭得很傷心。父親並沒當回事。雖然從小沒打過女兒，但吹胡子瞪眼還是有的。女孩也哭過，雖然沒這次哭的痛。可到了晚上，女孩就跑了。女孩父親在頂上村找到了女孩，但沒見到墩子。不但女孩父親沒見到墩子，就連女孩在頂上村呆了三天，也沒見到墩子的蹤影。
    其實，墩子自從六歲從外祖母家跑了，一直到十三歲，都沒在家住。中間隻回去一次，也是悄悄去悄悄走，誰也沒看見。女孩去頂上村找他，是不會找到的。
    女孩找不到墩子，問遍了村子裏的人都不知道墩子的下落，隻好跟著父親回家了。
    女孩不傻，也不壞，就是好玩。她想跟著墩子浪跡天涯，就是為了玩。
    嶽母說的張勇的媳婦，難道也和墩子見過的那個看瓜女孩一樣，當騙子是為了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