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申時方到，飯菜剛擺到桌子上宮裏就來人了，還是李慎親自上門來請，見兩人都在，連忙叫孟澤謝逸趕緊的跟自己進宮去。
    謝逸一撩衣袍就準備起身，孟澤還慢悠悠喝了口酒，“什麼事這麼急？”
    李慎心說您不是知道嗎，這會子突厥可汗還在邊境上等著呢。臉上笑成一朵花：“就早上那事，陛下決定準了，聖旨剛剛也傳出去了，這不請您二位進宮商量要事了嗎？”
    孟澤點點頭，“你且等著，我換件衣服。”
    李慎連忙拉住他，“陛下還等著呢，大人就別換了。”
    “我這衣服上沾了酒，怎能在君前失儀？稍等片刻。”孟澤扯回衣服，匆匆離去。
    李慎心底歎了口氣，一不留神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這祖宗怎麼就這麼難伺候呢？”
    謝逸暗笑，你皇帝不急太監急。
    一路上，由於李慎在旁，兩人沒搭上一句話，不過既然叫上了謝逸，這事基本上就已經定了。
    大殷宮裕德殿正殿裏，陛下一身玄色龍袍，神情間頗有幾分疲憊顏色。
    一見麵，孟澤先行請罪：“臣給陛下添麻煩了。”
    皇帝揉揉額頭，顯然方才應付老家夥們著實費了一番精力，“無妨。吃了沒？”
    “正事要緊。”孟澤麵對陛下的關懷，顯得格外正經。
    “朕還餓著，你們兩個一起來。”
    謝逸頭回見這對君臣私下的情形，不過這狀況，他腦子倒是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用過禦膳，陛下開門見山的談正事，這哪是商量，直接說下旨就是了。聽陛下交待到一半，謝逸心裏暗暗稱奇，完全是按照孟澤的步驟來的似乎沒有絲毫偏差。
    陛下把早擬好的聖旨給謝逸，溫和笑道：“雖然正使是蘄靖，但朕給你便宜行事之權，再有王觀帶三百京營軍士全歸你調度。這下滿意了吧？”
    謝逸叩謝了皇恩浩蕩，心裏卻在罵娘，陛下你是生怕整不死我還是我礙著你事了，你給我個老古董就算了，京營我惹得起嗎？
    皇帝點點頭，讓黃鍾把另一卷聖旨交給孟澤，“聽說京營最近不大安分，你找個機會整飭整飭。關係到晉陽安危，切不可有絲毫放鬆。”
    “臣遵旨。”
    謝逸曉得這幾年京營在王氏的帶領下惹出了不少亂子，現在突然一道聖旨下去，未必就能起到什麼作用，搞不好還會適得其反。
    此事委實傷腦筋。
    兩人說說笑笑往正德門外走去，看不見絲毫沉重。
    “你不是說正使就一飯桶嗎？這下麻煩了，陛下要我和蘄三思互相製衡，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他比我大了不止一級。”謝逸跟著孟澤上馬車。
    孟澤吩咐了句“去東城大營”，坐在車裏直接打開聖旨來看，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突然問了句：“你聽陛下的還是聽我的？”
    謝逸想了想，“你且說來聽聽。”
    “陛下的意思是，讓你殺了王駙馬，自己統領三百士兵壓倒蘄大人，但我的意思是，殺蘄三思，王觀自然會聽你的。”孟澤沉聲說道。
    謝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道：“其實不論走那一條，都不違背陛下的初衷，隻不過殺了蘄三思勢必會牽連到我自己，這一步險棋賭的就是我爺爺的態度，隻要我殺了蘄三思，我爺爺就會覺得我會有更大的用處，我爺爺肯搭把手，陛下是沒理由秋後算賬的。”
    孟澤笑著補充：“你要是選前者，陛下是無法容忍自己的心思被旁人揣摩得絲毫不差的，你的仕途也就到頭了。你要是什麼都不做，陛下會認為你為了家族背叛太子。”其實他是不想看著王觀死的，畢竟是他的……姐夫。
    謝逸本想反駁，但仔細一想他說的確實是實話，陛下的疑心向來隻有靠事實才能打消，而他的處境，才是最容易讓陛下生疑的。
    “你這樣揣摩聖意，怎麼還就官運亨通呢？”
    孟澤一笑，“不知道。”我做的每件事，都留了把柄，一旦我有二心，陛下隨時可以發難。多一個把柄，也就多一份信任。
    謝逸自認為自己能把陛下的心思猜三分，推兩分，這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這家夥不僅猜了個八九分，還敢利用陛下的疑心辦事。
    京營的統帥是崔檢和一對蕭氏父子，因長寧公主誕下麟兒，駙馬推了營中事務，在家陪護公主。
    謝逸宣讀了旨意，兒子蕭齊便下去安排，老子蕭鐸請他們兩人在帥帳裏坐下。
    來的路上謝逸告訴孟澤，別看這蕭氏父子官階不高，在京營裏說一不二，駙馬可有可無。
    然後孟澤“不經意”來了句：“是陛下給太子安排的人吧？”
    謝逸一驚：“你怎麼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