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青蔥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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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小木到C市大學報到一周後的周末,依約去了彭知遠家簽那份協議書。給她開門的是一個穿著一身白色家居服的俊朗男生。他的皮膚並不如城裏的大多數男生那般白暫,呈現出健康的麥色,五官十分精致立體,身材修長,那樣米白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熨貼。
他打開門,眼睛將她上下掃了個遍,才勾起唇淡淡一笑:“有什麼事?”
雖然他是笑著,但蕭小木從他的笑容裏看到了不屑和鄙視,心裏的自卑感便更濃,她低低地答:“彭總讓我來的。”
他又是挑唇一笑,身子側了側:“進來吧。”
蕭小木瑟縮著進了門。屋子很大,地板也擦得鋥亮,蕭小木雙腳用力在門前的墊子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尾隨著他,不敢四處張望,生怕一不小心弄髒了地麵。
“坐吧。”他的嘴朝沙發努了努,便朝樓上走去。
蕭小木規規矩矩地坐著,雙手交叉握著,因為用力,手上的青筋顯得異常清晰。她低著頭,整個人像個弓著背的蝦米。
“爸爸讓你上去。”他站在樓梯的台階上,垂著眼皮打量著她。她站在客廳中央抬著眼仰視著他。那一刻,她覺得他是那樣高不可攀。與此同時,也感覺到了莫名的恥辱。
是的,恥辱感深深地烙進了她的心裏。在這樣青蔥的年紀,正是自尊心高度膨脹的時候,他就那樣站在樓梯上俯視她。
她咬了咬唇,收回了目光,低頭小心地隨他上樓。
“她來了。”他說完,便扭身走出了房間。
“哦,小木,你來了。坐吧。”彭知遠將目光從大書桌上的電腦屏幕轉到她的身上,和善地衝她指了指旁邊的沙發。他的話讓蕭小木繃緊的心稍稍放鬆了一點。
“學校生活還能適應嗎?”
“嗯。”
“同學現在都認得了嗎?”
“嗯。”
“宿舍呢?住得慣嗎?”
彭知遠的關切讓蕭小木有些不自在。彭知遠雖然說要資助她完成學業,按說該是她的恩人。然而,他們僅僅隻有過數麵之緣,在蕭小木的心裏,還把他歸結到陌生人的行列。而蕭小木又是極不習慣與陌生人寒暄的,每每陌生人搭訕,她總是顯得很局促。現在,她極力地想要結束這個令她窘迫的談話。
“嗯。彭總……那個協議……”
“哦。”彭知遠笑笑,從書桌上的那堆文件中翻了翻,抽出一份文件,起身遞給她。
蕭小木接過,大致看了看,翻到簽名的地方,飛快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恭恭敬敬地遞回給他:“簽好了。彭總,若是沒其它事,我……先走了。”
說著,身子早已扭向了門口。
“小木,吃了飯再走吧。聽村長說你喜歡看書,我家倒有很多的藏書,你可以先去看看。”彭知遠笑著對她說。
蕭小木臉色一紅,正要開口拒絕。彭知遠卻提高聲調朝外邊喊:“澤予,你來帶小木去書房。”
那個高大的男生悄無聲息地從門外探頭進來,眉頭微皺,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走吧。”
彭知遠又笑了笑,又對那彭澤予囑咐道:“她要什麼書,都可以借去看,她可是咱們——”
“家鄉來的貴客嘛!知道了!”彭澤予不耐地打斷他的話,扭頭衝著蕭小木道:“走吧,尊貴的客人!”
蕭小木跟著他的身後,小心地挪動著腳步。他可能為了表示對父親的抗議,故意把拖鞋拖得“叭噠叭噠”地響,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慵懶高貴的氣質。
“那個……我先回去了。”蕭小木在樓梯前站住。她其實理解他的不滿與不耐煩,或許很多個像她一樣的人倚仗著老鄉的身份來打過秋風。
“呃?”彭澤予似乎很意外。
“今天打擾你們了。”蕭小木微微地彎了彎腰,真誠地表示歉意。
彭澤予眯著眼打量著她。
蕭小木見他並不答言,便低著頭下樓。
“等等——”蕭小木正要開門出去,彭澤予追了過來,“你叫蕭小木?”
蕭小木點了點頭。
“你等一等,我開車送你。”
“不用……”蕭小木說,彭澤予已轉身上樓去了。
蕭小木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等也不是,如坐針氈。還好,很快,便又見到彭澤予出現在樓梯的台階上了。他已經換了一件深藍的V領T恤,淺藍色的牛仔褲襯得他的腿更加修長。他充分發揮長腿的優勢,一步跨好幾個台階,隻幾步,便到了蕭小木旁邊,晃了晃手中的鑰匙:“走吧。”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蕭小木小聲道。
“我該知道你們學校的地址吧,我爸又沒時間來看著你。”
蕭小木無語,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是的,她貧窮,窮得連念書的錢也要靠他父親來資助。可是,她並沒有白要他們的錢,她已經與他父親簽了協議。他憑什麼取笑她!
他被她眼裏突如其來的恨意嚇得怔了怔,接著便挑唇邪邪地笑。
蕭小木不理會他的笑,隻想離他遠一點兒,拉開了後排的車門。
“你幹什麼?”彭澤予沉了臉,冷冷地問。
“你不是要替你爸監督我嗎?”蕭小木的聲音也冷冷的。
“坐前麵來,我又不是你的專職司機!”
蕭小木恍然,原來是這樣。她“砰”地一聲把後排車門關上,又拉開前排車門,坐上車去。
坐前排就坐前排,誰怕誰!
可是,想歸想,真正坐在車上,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蕭小木覺得每一寸空氣裏都有他的氣息,自大、冷漠、惹人討厭。她隻有不停地摳著手指頭,隻想快一點到達目的地。
車子終於停了。蕭小木迫不及待地拉開車門,一隻腳已經落到了地上,手卻突然被彭澤予死死地扣住了。
蕭小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請問還有什麼事兒麼?”
“下次,再到我家來時,請你換一身衣服。”彭澤予冷聲道。
“呃?”
“你瞧瞧你這都穿的是什麼呀?”彭澤予嫌惡地用兩根手指拎了拎她身上有些褪色變形了的T恤,用眼瞟了瞟她洗得看不出顏色的牛仔褲和舊球鞋。
蕭小木窘得滿臉通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不會再到你家去了。我穿什麼,也不需公子你來掛心!”
說完,扭身下車。走的時候,她刻意地高揚了頭,以十分堅定的腳步,一步一步踏得相當用力。可是,眼淚卻不爭氣地滴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