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又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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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利去C市出差了。她一向很討厭出差的,但這次卻是興高采烈地去的。蕭小木知道,是因為王逸凡在C市。於是,她在心裏默默地替羅利祈求,願她心想事成。
羅利出差的日子,蕭小木又是一個人搭乘公交,上班、下班,兩點一線。有時候,她一路會想點什麼,有時候什麼也不想,隻望著車窗外發呆,偶爾也會閉目養神。
這日,她起得有點遲,匆匆忙忙拾掇了一下往公交站台跑,偏偏路上又堵車。車子好不容易挪到了目的地,蕭小木一路小跑著往大樓裏趕。到了大堂門口,蕭小木絕望了。兩條長龍從電梯口一直排到了大堂門口,而公司所在的樓層,是25樓,她看了幾眼步行樓梯,還是沒有勇氣徒步爬上去。
蕭小木望著人龍輕輕歎了一口氣,一麵老老實實地給人龍添磚加瓦,一麵焦急地抬腕看表。人龍緩緩移動,等了大概有十多分鍾,終於見到了電梯。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剛要開門進辦公室,便瞥見接待室裏出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那個身影在見到她的時候,也停住了腳步,兩道目光刺一樣地釘在蕭小木身上。蕭小木微微彎了彎腰,算是打了招呼。那人也微微點一點頭,不動聲色地從她身邊擦過。
蕭小木哆哆嗦嗦地開了辦公室的門,一進去便大口大口地喘氣,像一條久困沙灘的將死的魚。
“小木,你來一下。”蕭小木還沒有從驚嚇中緩過氣來,陪同那人的李副總便笑容可掬地站在她辦公室的門口,衝她招手。
“什麼事?”蕭小木一邊極不情願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問。
“剛剛那個是我們現在正接觸的一個大客戶,彭總。聽他說,你們認識?”李副總和藹地笑,“這樣吧,你去陪陪他。盡量讓他今天就把合同簽了。”
說著,便遞給蕭小木一份文件。
“李副總,對不起,我……我能力有限,怕有負所托。”
“小木,你別謙虛,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前一陣子不是還簽了C市的王總的一個大單嘛。再說,彭總明確地跟我說,要想簽單,就得你去。”
蕭小木聞言,更是一身冷汗。
然而,再怎麼不情願,再怎麼尷尬,該麵對的總該要麵對。蕭小木想,今天可真倒黴,所有的事情像是商量了一樣,一齊湧了上來。這樣想時,蕭小木不禁有了一種荊柯刺秦的決絕——還有什麼,都來吧!
做足了心理建設,她接過文件,快步朝著辦公室門外走去。
剛走到公司門前的電梯口,蕭小木就看到了彭知遠那依然儒雅的身影。光從背影來看,這五年的時光,並未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跡。
“彭總。”蕭小木咬了咬唇。
彭知遠點了點頭,按了向下的電梯。
電梯來了,他也不說話,也不看蕭小木一眼,徑直走了上去。蕭小木隻好低著頭跟了進去。
電梯裏隻有他們倆,空氣變得異常窘迫。蕭小木不敢朝彭知遠望,隻得死死地盯著電梯上的樓層顯示屏。無奈電梯似乎特別緩慢,二十層、十層、二層、一層……叮!終於到了!
彭知遠仍然一言不發地出了電梯,徑直走向正對著電梯口的SUBWAY。蕭小木有些無奈地跟了進去。
坐下半晌,二人均不言語。空氣凝滯得仿佛進入了某個停頓的空間,雖然餐廳裏播放著輕緩的音樂,但那音樂此時顯得太輕飄飄了,不足以撼動這個凝滯的氛圍。蕭小木也不知道在電梯裏的時候,她為什麼會那麼期待趕緊出了電梯,出來了,不也是她與彭知遠麼,什麼都沒有變。她似乎很容易犯這樣的錯誤。
“小木,你看來過得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彭知遠終於歎息了一聲,開口道。
“多謝您掛心,這些年,您還好麼?”蕭小木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客氣而有禮地開口。
明明很抗拒,卻還要裝出這樣無懈可擊的有禮的樣子。這樣的蕭小木讓彭知遠無奈地暗暗歎氣——這個孩子,對外界有著太強的防備心,態度偏又客氣得讓人無法挑到錯處。他淡淡地笑了笑:“小木,你不要如此緊張。這些年,我是真的擔心你,四處找尋你的下落。我這次來,確切地說,是為了確認你的下落。”
蕭小木的表情不由一僵,彭知遠再度淡笑著開口:“你放心,我並沒告訴澤予。”
聽到這個名字,蕭小木覺得心被揪成了一團,太緊了,仿佛要炸開,卻又無法炸開,所以更是繃得難受。
“合同給我吧。”彭知遠似是不忍地岔開話題。
蕭小木木然地將手中的合同遞了過去。合同一離手,她的雙手就好像少了依托,隻得用力地相互搓著,感覺腦子裏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好了。”彭知遠把合同遞還給蕭小木,突然站了起來,朝著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蕭小木剛稍稍回了點神,又被他的舉動嚇壞了,從座位上蹦起來去扶住他,啞著聲音問:“您這是做什麼呀?”
“我知道,你或許不想再見到他。澤予當年那樣待你,我也是後來才知曉的。我替他向你道歉。我一直知道那孩子性格執拗,卻不料因他的執拗傷害了你。小木,對不起。同時,我也感謝你,你當年沒有將事情擴到更大。”
彭知遠的表情嚴肅而真誠。蕭小木卻更是僵了,愣在原處不知該做何反應。許久,她聽到她自己的聲音:“他……怎麼樣?”
問完後,蕭小木隻覺得心裏頓時鬆了一半,仿佛這麼些年來,壓在自己心裏的,僅僅是他過得怎麼樣,她的離開,到底能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
同時,她又十分不齒自己的行為。許多年過去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對於彭澤予的感情究竟是愛是恨?若愛,為何跟他在一起的日子,除了最初的心安與虛榮滿足,就是無盡的壓抑,想要逃離?若恨,為何當年都那樣了,也不願意報警?若不愛,為何在離開後,避著不見他,卻又很想知道他到底過得好不好?
彭知遠似乎沒料到蕭小木竟然是這樣一個反應,愣了愣,才開口道:“當年你那樣離開,他一頭紮進一條死胡同,出不來。這些年來,不光我在找你,他也在四處找尋你的下落。也沒見正經吃過幾頓飯了,倒是酒,成了生活的必需品了。”
蕭小木沒有說話,感覺彭澤予這樣的情景似是意外,卻又不覺得意外——那樣一個執拗的男子啊,叫她怎麼辦?
“小木,如果可能,你能不能去看看他?你的話,他或許能夠聽得進去。”彭知遠有些虛弱地請求。
“我知道了。”蕭小木毫無意識地答應。
她不知道彭知遠後來說了些什麼,也不知是怎麼送走他的,更不知道怎麼走回了辦公室。她的心揪得緊緊的,腦子裏閃過很多片斷,然而,當她想要去捕捉時,卻發現,怎麼也無法捕捉到任何一個信息。
“小木,合同簽回來了?”李副總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眼前。
蕭小木怔怔地望了他片刻,方才如夢方醒。合同!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雙手,還好,那份合同竟仍然被她死死地攥在手裏。隻是,由於太過用力,紙張已經顯得皺巴巴的。
她趕緊把合同遞給了李副總。
李副總接過合同,翻著看了看,立即眉開眼笑:“小木,你又為公司立了一功!”
蕭小木虛弱地笑了笑,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不聽使喚地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小木!蕭小木!你怎麼了!”
她聽見李副總因為受到驚嚇而顯得異常尖銳的聲音。但她感覺很疲憊,疲憊得無法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