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玄都篇 第十一章 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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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雲瞻如往常一樣,早早的起床,到餘香客棧的後院練習武功。
紅染沐浴完,穿著白色的內袍,長及腳踝,拿出煙袋,填上煙絲。將陽台上的花盆取下,不羈的斜靠著窗戶,坐在陽台上。銀絲隨著微風飄揚,紅眸惺忪,煙霧繚繞中看著還未有行人的街道。
呂欣繹進屋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不忍出聲打破,就這樣站在門口。
紅染率先感到了呂欣繹的氣息,看他並未出聲,於是,自己轉身跳下陽台,坐在房中的凳子上,對呂欣繹說:“欣繹,早啊。”
呂欣繹清了清嗓子,目光閃爍,坐在紅染對麵的凳子上,“早,我是來給你送銀票的,柳兒。”呂欣繹對身旁的小廝,柳兒,甩了下手。
柳兒怔怔的看著紅染,還未反應過來。
“柳兒!”呂欣繹的聲音加重,柳兒震了一下回過神。走上前,從袖口中拿出銀票,遞給紅染,小臉紅彤彤的低著頭,不敢直視。
紅染笑了笑,將銀票放在袖口中,對呂欣繹說:“太謝謝欣繹了,你既然來的這麼早,一起吃早飯?”
“好。”呂欣繹的目光一直凝視著紅染,不似其他人的癡迷,他探究的意味一直很濃重,這是商人的天性,敏銳。
正當紅染打算再開口說話時,雲瞻從外麵走了進來,頭發還是微濕,雲瞻有練完武沐浴的習慣。水藍色的眸子看了眼屋內的眾人,又看回紅染,看她穿那麼少後,皺了皺眉。
“雲瞻,過來。”紅染拍了拍身邊的長凳。
雲瞻走過去,坐下。紅染將他手中的毛巾取下,站在他身後細心的為他擦著頭發,目光溫柔中帶著寵溺。
呂欣繹一樣的淡笑,隻是目光深邃了些,道:“紅染,這位是?”
紅染感覺雲瞻身子一怔,輕笑,聲音沙啞中帶著盅惑:“我的愛人,北宮雲瞻。”
雲瞻緊繃的麵部表情放柔和,難得露出一抹絕色的笑容,如天山雪蓮,高傲而豔冶。
呂欣繹看著眼前的兩人,默契無間,相輔相成,同樣出眾的樣貌,同樣張揚的氣質,一個高傲,一個邪媚,但卻沒有絲毫的不妥。心裏突然覺得有些異樣,但腦子裏回放著紅染的話,北宮雲瞻,北宮?
“那北宮兄為什麼跟你一個姓氏?”呂欣繹忍不住問道。
紅染挑挑眉,道:“欣繹,這是我們家裏事,你逾越了。”
呂欣繹尷尬的笑笑,打開扇子輕搖,叉開話題,“紅染,我先去點些小吃,到樓下等你們。”
紅染點點頭,表示應允。
呂欣繹帶著小廝退出房間,關上門,有些想逃的往樓下走,心思亂成一團。他很好奇紅染這個人,雖然已經派出人去查,但是絲毫沒有線索,仿佛這個人是從天而降,沒有任何的痕跡。潛意識裏,作為商人的警戒正在告訴自己,要離她遠一些,她很危險。但是,自己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離她近些。真是,很糾結。
走下最後一步樓梯,呂欣繹神色一凜,將心中所想很好的隱藏,又變回那個優雅從容,文質彬彬的,呂大少。
當店中小二看到呂大少爺時,簡直眼睛都直了,玄都的一大傳奇居然在自己的店中用餐,心情能不激動麼,鞠躬哈腰,服務及其周到,連店中的掌櫃都出麵親自招呼。
待紅染幾人下來時,桌上早已擺滿了早點,各種口味,一應俱全。
幾人坐下來,紅染已帶上紗帽,對呂欣繹說:“還多謝欣繹了。”
呂欣繹文雅一笑,淡然道:“紅染客氣了,這種小事,何足掛齒。”
幾人的用餐氣氛還算和諧,隻是呂欣繹時不時的看向紅染,雲瞻雖麵無表情,但沉重的眉宇間,還是有些慍怒。呂欣繹隻當沒看見,依舊我行我素,灑脫而倜儻。
過了半個月,三個店鋪一同開業,場麵好生熱鬧,紅染一直是幕後老板,一切的應酬都由呂欣繹出麵。
紅染將前世所知的菜式運用到客棧中,立即廣受好評。賭坊中除了原本的篩子和賭大小之外,紅染添加了軍棋、象棋、麻將和撲克,玩法多種多樣,一時間門庭若市。而妓院更是人山人海,從裝潢到小倌和姑娘們的個人包裝,紅染都是親自完成的,再將自己所知的詞曲分給姑娘和小倌,每日一人到台上表演,所唱的小曲立即膾炙人口。
當然,市井之中傳的最玄乎的,還是呂欣繹和五毒夫人的關係。五毒夫人從來都是頭戴黑色麵紗,一身紅衣。但窈窕的身影已叫人浮想聯翩。連帶身旁俊美的雲瞻,也被人編入其中,傳成了三角戀。
五毒夫人的所有店鋪,均是由呂欣繹出麵張羅的,而五毒夫人隻是在幕後出主意。
因此,有人傳,五毒夫人麵目出眾,美似仙人,心思聰慧玲瓏,與呂欣繹一見鍾情。也有人傳,五毒夫人麵目可憎,隻是擅長從商,所以呂欣繹才不得不幫她。當然,眾說紛紜,個人有個人的想法,紅染也不在意。
五獨樓頂層廂房
廂房內以紅色作為主色調,黃色作為點綴色,富麗堂皇中帶著溫馨感。窗台上擺放著姹紫嫣紅的一盆鮮花,要是懂得毒術之人,立即會驚訝得不能自已,因為窗台上的鮮花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毒花,隻需一絲花蕊,便可要了人命。當呂欣繹知道這美麗的花竟然如此嚇人後,便離得遠遠的,但又忍不住看了又看。
就似紅染,危險的讓他想逃,但又不由自主的去親近。
房中的床鋪占地極大,上麵鋪了許多層棉被,很是宣軟,被子和床單均是紅色為主,呂欣繹誇讚這床鋪就似一朵盛開的嬌豔牡丹,紅染一笑,道,我覺得它似一潭血海。
呂欣繹和紅染兩人的性格都是極為理智的,呂欣繹多了灑脫,紅染多了邪佞。本是不合拍,但熟識後,總是會相互挑釁。
今日是三個店鋪開業整三個月。
現在地雲堂的門徒都已在各國店中安插好,雲瞻負責所有店麵的賬務結算,雅珺平日幫著管理,還得來回傳遞紅雲坊的消息給紅染。所有人都由開始的手忙腳亂,逐漸轉為習慣的平靜。
“紅染,在否?”一如既往的溫和,語氣中帶著微不可查的狡黠。
紅染放下寫了一半的歌詞,道:“在。”
呂欣繹聽後推開門,大刺刺的坐下來,一點沒有客氣,除去最開始的拘謹,現在就像一隻狐狸。
給自己倒了杯百花釀,一飲而盡,喝完,還咂咂嘴:“不錯不錯,紅染的百花釀就是好喝,喝了這,就是宮廷酒都不再肖想。”
宮廷酒,是進貢到宮裏的佳釀,度數不高。專由呂家負責釀製,幾十年的一壇都要上千兩。
知道紅染好酒,呂欣繹便獻寶似的送給紅染一壇百年的宮廷酒,紅染喝光了一壇後,不予置否,淡淡的說:“不如我的百花釀。”呂欣繹一聽,便不依不饒的要嚐嚐。紅染被他墨機煩了,便告訴他,自己屋中的壺裏,就是百花釀。
呂欣繹喝過後,讚不絕口,以後每次來,都喝上幾杯。
紅染左手托腮,用蠟燭點燃煙袋,將銀票遞給呂欣繹“這是五千兩,說吧,來找我什麼事?”
呂欣繹看著紅染新寫的歌詞,不禁再次佩服紅染的文采,看罷,將銀票塞入懷中。兩人雖然關係很好,但錢財之事兩人從來都算得很清。無關交情,隻是原則。
“最近,朝中不太平啊。”呂欣繹裝作若無其事的看了看紅染,似在發表感慨。
紅染挑眉,淡笑:“我還不知,欣繹你何時關心朝廷之事了?”
呂欣繹聳聳肩,無可奈何的表情,“我是不關心,但你也知道我家和朝廷的關係,到是你,關心朝廷之事,我是知道的。”
雖然紅雲坊表示不關心朝廷之事,但每當呂欣繹接見完朝廷官員,紅染總是會旁敲側擊的問一嘴。
呂欣繹說的事,紅染知道,前些日子,太子突然中毒暴斃,皇上盛怒,下令徹查,可朝中官員自是知道其中糾紛,太子不是皇後的親生兒子,卻得聖寵,這下場,是必然的。因此,過了一個月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而皇上年齡已高,身體也不太好,儲君之爭在所難免。呼聲最高的,就是四皇子軒轅安瀾,和六皇子軒轅安平。六皇子是皇後之子,因此作為首富的呂家必是支持六皇子的。同時,左丞相的大女兒也是六皇子的皇妃,同屬六皇子的勢力。六皇子生性高傲,文武全才,但性子太過跋扈。
相對於六皇子的完美,四皇子稍遜一籌。
四皇子軒轅安瀾雖號稱天下第一美人,但智謀也是出色的。相對於六皇子的鋒芒畢露,四皇子為人較為溫和,與下屬的關係很好。處事從容不迫,也算是有帝王之銳氣。右丞相的二女兒劉元清是四皇子的皇妃,因此右丞相是支持四皇子的。再加上三皇子軒轅安行與四皇子關係從小便交好,並且去年軒轅安行被封為大將軍,掌握一部分軍權。所以,兩方人馬算是不分伯仲。
六皇子缺兵,四皇子缺錢。
於是,在兩方人馬中間夾著的方太尉便是關鍵。方太尉掌著大部分兵權,而且不屬於任何一方。
紅染深吸一口煙袋,微眯紅眸:“欣繹,若是哪天,你我成了對立麵,你會如何?”紅染把話挑明,她必然是支持四皇子的,而與呂家的對持再所難免,到時呂家肯定不會允許呂欣繹再幫紅染罩著,可到時紅染早已找到另一個支柱,四皇子。
四皇子有了財權的支持,儲君之位勢在必得,而方太尉的兵權,紅染也會替他奪過來。
可是,紅染提前把話挑明,若呂欣繹告訴呂家人,在紅染未聯係上四皇子前將紅染打壓下的話,那四皇子便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可紅染相信,呂欣繹不會告訴呂家人。
呂欣繹聽完紅染說的話後,沒有表示,喝了口百花釀:“為什麼支持四皇子?”他腦中浮現出那個妖嬈男子,狹長的雙眸沒有絲毫的溫度,周身的煞氣讓人不得小覷。呂欣繹下意識的不想讓紅染與他接觸,他身上有與紅染相似的氣質,但是沒有紅染的邪肆與張狂,紅染有足夠的實力讓她可以笑看天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紅染到達玄都的第三天,便已讓火雲堂的人密切監視著皇宮裏的一舉一動,太子的死,是皇後所為,而她沒有阻止。因為太子性格太過溫和,屬於那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的主。所以,與其在這大染缸中苟延殘喘,暴斃是一個很好的歸屬。根據火雲的彙報,她也對兩個皇子了解甚多。
停了片刻,紅染說:“六皇子的優勢是太過完美,而這也是他的敗筆。一個眼高於頂的人,一定不會了解什麼是忠言逆耳,他的條件一切都是無暇的,皇後的庇佑,實力的歸順。可也是他的條件毀了他!一個不容許屬下過於出色的人,是做不了領袖的。他總是認為自己的決斷是最正確的,不容許任何人的侵犯。這、不是帝王者應有的霸氣,完全是自己的私欲。
六皇子雖心機深沉,但對手下的切身利益是維護的,他懂得知人善用,讓不同的人做自己擅長的事情,如果做的對,他會支持,如果不對,他不會毫不留情的反駁,而是旁敲側擊的提醒。運用老話來說,得人心者,得天下。
所以,我支持四皇子。”
紅染的餘音隨著煙霧逐漸消逝,屋子中恢複一片靜謐,誰也沒有下一句言語,靜靜的對持。
呂欣繹思考了許久,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精致的眸子迷蒙複雜,長歎一口氣,道:“想不到紅染還懂得治國之道,我隻能說,希望到時你可以保下呂家。留皇後……一條命。”
呂欣繹聽完紅染的話,心中五味交雜。紅染想的他也想過,隻不過沒有勇氣去細推罷了,畢竟他沒有為天下人考慮的必要,他,隻是一個商人。紅染對兩人的評價是沒有一絲錯誤的,比他這個與他們相熟已久的人,還要透徹。
就當他發發善心,為天下人著想一次吧。其實,是他根本沒有勇氣,與紅染為敵。
呂欣繹不禁苦笑,一個剛認識三個月的女人,在他心中似乎比家族更重要一些。英雄相惜?不是。既然想不清楚,那就不再去想。
紅染又填了一把煙絲,莞爾一笑:“我答應。”
呂欣繹的信任讓紅染有些震動,絲絲的情感在雙方未知的情況下,已埋在心底。
兩人一起吃過晚飯,便啟程到五獨軒巡視。
每次進入五獨軒,看到姑娘與小倌佯裝的媚笑,微露香肩,摟著恩客麻木的親昵,就讓紅染想起前世的媽咪,是否,那個老女人的心裏也有過愧疚?
紅染雖罩著麵紗,呂欣繹也感到她的情緒有也不對。麵帶笑容的招呼過眾人,拉住紅染微涼的柔荑,走上頂樓。
三家店鋪的頂樓都是紅染辦公的地方,裝潢是一樣的。
走進屋中,呂欣繹替紅染摘下麵紗,有些擔心的問:“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紅染靜如深潭的紅眸微顫,隨即一笑,道:“沒什麼,看生意這麼好,高興而已。”呂欣繹知道紅染根本不是因為這個,但見她不說,也就不強求。
“那你就先把新歌整理下,我去巡視一圈就回來。”
紅染點頭。
呂欣繹出去後,紅染將窗戶打開。
微風拂過,帶著絲絲的涼爽。迷茫的神色消散,一切的掙紮,一笑而過。
將寫好的新歌詞放在一邊,紅染手執毛筆,將曲譜寫在另一張紙上。
正寫的入迷,便聽到外麵侍者的呼喊:“主子,出事了。”來人是地雲堂的門徒,穿插在五獨軒中的侍者。
紅染將毛筆放下,道:“進來。”
侍者走進屋,雖不是第一次看見紅染的真麵目,還是羞紅了臉,聲音斷斷續續的說:“是……是呂公子出事了。”
紅染皺眉,心裏一跳,語氣加重:“別吞吞吐吐,出什麼事了。”
侍者將事情說了一遍後,紅染連紗帽都沒來得急帶,就衝了出去。
事情的原委,侍者雖說的含糊,紅染也想得到。
右丞相的三女兒劉元明原本就仰慕呂欣繹,但礙於呂家的勢力,從來不敢太過放肆。知道呂欣繹經常來五獨軒巡樓後,便天天來五獨軒尋歡作樂,就盼著能多看看呂欣繹。
但今天似乎喝了太多的酒,仗著酒勁,看見滿麵笑容的呂欣繹,就再也沒忍住。不顧眾人的阻攔,將呂欣繹拽進了屋。呂欣繹從不隨身佩戴防身之物,武功與力氣也不及劉元明,掙脫不了她。
侍者們都顧及劉元明的身份,不敢動手。
忐忑躊躇時,便聽見呂欣繹在裏麵的快要哭似的呼喊:“紅染!紅染!不是……快去頂樓叫五毒夫人!”侍者這才想起來,去叫紅染。
紅染每聽一句便怒一份!
劉元明又如何,她連劉元明的老子都不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