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留玉仍舊淡然地斜倚在床頭，溫溫軟軟的，一雙素淨的眼裏什麼情緒都沒有，寡淡地讓人心驚，可不知為什麼，風奕軒還是感受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憂傷。
    無論說什麼這人都沒了回應，安靜地好像不存在一樣。風奕軒沒來由地心慌，正巧這當口，下人們準備了豐富的晚膳端了進來，風奕軒就執起季留玉的手，溫言道：“吃些東西吧。”
    季留玉這時才有了反應，他無視那些珍饈佳肴，隻端過最邊上的一碗稀粥，悶悶地喝了起來。
    風奕軒有些氣悶。他讓人準備這些好酒好菜本就帶著些討好補償季留玉的意思，可他卻並不領情。但細細一想，才知道季留玉後。撕裂，不能解手，確也隻能吃些流食，想到自己才是罪魁禍首，風奕軒也就不好發作，自顧坐到一旁喝起悶酒來。
    其實他並不知道季留玉十天裏倒是有八天都隻能喝稀粥勉強度日。他這個王爺天賦異稟，下手又頗重，自己是爽到了，卻毫不知曉承歡者的苦痛。
    或許，就算知曉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王爺，你別再自欺欺人了。”半晌，本以為會一直沉默下去的季留玉忽然開口，讓風奕軒險些將手中的酒撒了去。他微側過頭，聆聽起下文。
    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季留玉的聲音不大卻很沉穩：“我說過，我不是留衣，我也不是黎安之，我年紀也大了，打一棒給個棗的把戲我承受不來了。為什麼，你為什麼非要強迫我愛你？就是為了欺騙自己嗎？王爺你說你除了愛什麼都能給我，那麼，我也是，除了愛，我也什麼都能給你。”
    “隻是，愛你，我永遠都做不到。”
    “你別騙自己了，也請放過我罷。你愛過的那個少年，也再不可能回來了。”
    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說完這番話，季留玉驀然垂眸，掩去了眼裏一閃而逝的憂寂。
    風奕軒麵上的雖一派沉靜，但手卻微微抖了起來。怪不得他，怪不得他，當初是自己口口聲聲地說他不配當留衣的替身，說他不配當留衣的弟弟，甚至在他說自己是留衣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巴掌。
    現在，又怎能因著自己心思的變化而強迫他成為另一個人。他們兩個，原本就是仇人，又怎能相愛。可笑！荒唐！
    風奕軒低低笑出聲，“小安應該……不回王府了……你還是回夙玉閣住吧……侍寢會讓人去接你的需要什麼也隻管開口……煙羅走了，過些時候我會為你重新安排個伺候的人。”
    終於放棄了，放棄了同床而臥，放棄了日夜相伴，這麼多天也許就是一場夢，現在夢該醒了，季留玉還是夙玉閣裏頭那個等著自己傳召的男寵。
    說不出心頭什麼滋味，風奕軒甚至希望季留玉能拒絕，可他卻溫順地說了一個字，好。
    望著季留玉被人扶上輪椅推出門去，風奕軒驀然閉起眼睛，將烈酒一飲而盡，任憑翻滾的感覺從喉間滑入胸膛，最後燃燒殆盡。
    “玉公子真是美人！”今夜送季留玉回去的這個小家仆甚是麵生，他將季留玉搬上夙玉閣的床後，卻遲遲不肯走，一步步地逼近。
    夙玉閣空無一人，色心遂起的仆人對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季留玉起了歹心：“光是這麼看著就已經受不了了，玉美人兒，反正王爺也不稀罕你，不如讓小的陪陪你怎麼樣？”說完，不顧季留玉的掙紮，就欺身壓了上去，呼吸都粗重起來。
    正當他迫不及待地要去解季留玉身上的束縛時，一個冰涼的利器卻抵在了他的脖上。
    “滾。”
    季留玉聲音很輕，雖然此刻他被困在床，發絲散開，衣服也微微淩亂，但臉上仍舊一派孤傲，他從枕頭底下摸出一隻發簪刺了過去，手下微微用力，用不容人抗拒的聲音重複道：“立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