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五更天還是三更天的時候，總之天剛泛白，蒙蒙亮，風奕軒就被身邊悉悉索索的聲響驚醒了。
    不耐地睜開眼，卻看到腿腳不便的季留玉蹣跚著從床上往下爬。
    他隨意地披了兩件外衫，裸露在外的肌膚卻布滿了紅紅紫紫的咬痕，抓痕……還有……以前受刑時留下來的傷痕，有些刺眼。
    “你做什麼？”冷不丁地一聲怒喝從背後炸響，季留玉嚇得打了個激靈，雖然麵上還是沒有表情，他回過頭，勉強扯了扯慘白的嘴角，低低地迸出幾個字：“清理身子。”
    “清理身子？”風奕軒不解，“現在才幾更天，下人都還沒醒，哪裏弄熱水給你洗浴？”
    季留玉像是沒聽他的話，執拗地繼續爬，終於風奕軒忍不住了，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你就這麼急？為什麼？”
    為什麼？當然是髒。
    季留玉不敢說出那個字。
    風奕軒無奈地歎了聲，翻身起床，穿好衣物，然後不顧季留玉微弱的掙紮，將他打橫抱起，兀自推開殿門大踏步地向王府後院走去。
    光亮仍舊微弱，晨曦的微光似乎灰蒙蒙的有些壓抑。時候尚早，府裏靜悄悄的，經過梨樹下的時候，季留玉撇頭瞧了一眼，白花花的，有些瘮得慌。
    假山後頭向來是王府的“禁地”，風奕軒平時不讓任何人靠近，這次卻帶這季留玉過來，讓他著實費解。不過，很快這疑慮就打消了。
    剛走過轉角，就有一絲熱霧撲麵而來。季留玉定睛看去，高大的假山後頭，居然有一方小巧的溫泉。鏤刻著金獅的泉眼源源地朝著水池裏注入熱水，氤氳起奔騰的霧氣。
    “我乏的時候常來這休憩。”風奕軒將季留玉放到池畔，替他解開衣裳：“這裏的泉水很熱，你要清理就在這清理吧。”
    “謝王爺。”季留玉推拒了風奕軒：“玉兒自己來就可以了，不勞王爺。”風奕軒見他這樣抵觸自己，也就生了悶氣，站起身退後幾步，倒是要看他怎麼下水。
    季留玉顯然高估了自己，溫泉很深，他剛將身子挪進去，無力殘廢的腿卻夠不著池底，他隻得狼狽地兩手抓住池畔突兀起來的石塊，才不讓整個身體沉下去。
    “還是我幫你吧。”風奕軒解開外衣，下了池水，整個人瞬間被包裹在熱騰騰的霧氣之間，熱水流淌間，甚是舒服。他將季留玉的身子托住，然後直接。
    季留玉不著痕跡地顫了一下。
    “不是說要清理身子嗎，裏麵的東西不弄出來，懷上了怎麼辦？”風奕軒似笑非笑，指卻微一彎曲，將留下的汙物掏了出來。
    “怎麼能……勞駕王爺做這些汙穢之事……”季留玉唇瓣抖得厲害，聲音嘶啞，毫不理會風奕軒刻意將他比為女子的羞辱。
    “原來本王的寵幸在你眼裏都是汙穢之事？！”風奕軒聽他這麼說有些惱了，狠狠地刮了一下，這一下果然讓季留玉吃痛地仰起脖子，閉了嘴。這一下也險些勾起自己的心頭火。
    半晌，終於清理完，風奕軒就著抱住季留玉的姿勢，沉沉地盯住他看，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
    季留玉則依舊一副淡淡的表情。千年不變。淩亂間，兩人的發絲纏在一起，落在肩頭，密密麻麻，像是蠶食人心的蜘蛛網一樣，將什麼困住在了裏麵。
    逃不脫，解不開，忘不掉，放不下。
    “到底是兄弟，有時候看我的眼神簡直一模一樣。”風奕軒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話，聲音有些悶悶的。
    季留玉沒吭聲，低頭垂眼，睫毛輕顫，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池底的某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