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今夕何夕 君已陌路 第20章 塵封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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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命比他好太多。當年被請在宮裏的臭道士,隻不過看了眼留衣腰間的胎記,就說什麼此子不能留,那塊胎記犯了煞,以後的承嘉王朝都會毀在他的手上……先帝居然相信了……你受盡萬千寵愛的時候……留衣從小就被關在冷宮受盡苛待……”
回憶往事,風奕軒的眼神夾雜了些許迷惘。季留玉依舊表情沒變,像是在聽,也像是根本沒聽。
“你不該那麼對留衣……他性子溫順根本不是成大事的主兒……不會對你的帝位有一絲一毫的威脅……而且,先帝那麼憎惡留衣,也絕不會將帝位傳給你的長兄……”
“我知道。”季留玉忽然抬眼,狹長的眼微微眯起,似乎藏匿了很多心事,接下了話茬:“可你不知道的是,留衣他,並不是我親手殺死的但確是為我而死。”
“你說什麼?!”風奕軒的瞳孔緊縮起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就要破蛹而出。
那段,早就該隨著留衣一起入土的陳年舊事。
以及,自己的愛。
“皇後膝下無子。她忌憚我們兄弟倆的勢力,想除掉我們。你大概知道留衣常被皇後派人欺淩,但你肯定不知道,那時她居然喪心病狂地在我們兄弟倆的飯菜中摻入慢性毒藥。”季留玉頓了頓繼續開口:“那種毒藥毒性不深,甚至禦醫把脈也察覺不出來。但經年累月的服用,到最後會肝腸寸斷而死。留衣撞見了那下藥的宮人,他為了我,將那些毒自己全咽下去了。初時我以為留衣常餓肚子,又在長身體,才會那麼貪吃,就全讓與他,自己再去別處吃喝,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已經默默地服了那麼多年的毒。”
“你肯定要問留衣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明知有毒還要吃那些食物,他也曾違逆過皇後,不吃她送來的食物,結果,那個女人就在父皇麵前挑撥搬弄是非。嗬嗬,父皇憎惡留衣,巴不得他死,他不吃,就派宮裏的太監用藤條狠狠地抽打,留衣他隻能屈服,他怕疼,真的很怕挨打。”
季留玉說這話時,微微垂眼,落寞地看著自己身上層層疊疊的杖印,鞭痕,以及那雙被生生打斷了的腿。
風奕軒驚得徹底說不出話來,手心卻握成了一個拳頭,任憑尖尖的指甲刺進了肉裏,那時就已發現留衣身體虛弱,宮裏那幫昏庸的禦醫卻沒一個能診治出他體內的毒物,不過就算診治出來也不敢得罪皇後替他醫治吧,風奕軒雖然從小也愛使毒研毒,卻不知道留衣一個人默默隱忍下了所有的不公。
“殺他也是皇後的意思。宮變,是皇後發起的,她殺了父皇,企圖謀權篡位,身為太子的我自然帶領親軍肅亂,尋了好久才在地牢裏找到了留衣。”
“留衣跟母妃長得很像,性子也像。理所當然的成了皇後最恨的人。”季留玉說著說著就緘了口,因為風奕軒已經用手捂上了他的唇。
粗糙的手,帶著練武人慣有的薄繭,在白慘慘的唇瓣上輕輕摩挲,“別說了。留衣,已經不在了……”
縱使知道了又能怎樣。先帝死了,皇後死了,就連眼前這個唯一能讓風奕軒想起衣兒的人,也被毀了。
“你的嘴怎麼總是一點顏色都沒有,淡的讓人心慌。”風奕軒垂下手,囉囉嗦嗦地。
“我也該上早朝了,我先把你送回去,煙羅也該醒了,要吃什麼吩咐她便是。”
“雪顏膏你還得抹,這是命令,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會兒看你臉上的疤,就淡了不少……”
“我不是留衣。”季留玉毫不留情地打斷了風奕軒:“所以我也不可能像他那樣愛上你。我就是我,永遠沒辦法扮演好你要的角色,王爺,你省省吧,我累了。”
季留玉這話不知是說服風奕軒,還是在說服自己。
無愛亦無恨,無恨一身輕。那個道士不僅說過,他的胎記犯了煞,還說過他一生混沌,難離愛恨糾葛,甚至會為之付出性命。
那些話,想想基本也都算是應驗了呢。
“你騙我!”季留玉的話像一記重拳擊中了風奕軒內心最深處,擊碎了他這麼長時間的自欺欺人。
昨晚,自己還在嚐試說服自己,對這個男子好,現在卻被他一句輕巧的不可能徹底打破。
不,他眼裏分明該是有他的,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個都要離開他!為什麼!即使他沒殺留衣那又怎樣,留衣死了,回不來了,為什麼當初死的那個,不是他季留玉!
季留玉望著表情幾多變化的風奕軒,眼古井無波,亦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義。也許,正如自己所說,這個人,是沒有心的。
是啊,他殺了留衣,他是自己的仇人,自己那樣對他,甚至打折了他的腿,他怎麼可能還會代替留衣愛自己?可笑。
不知是氣留衣直白的話語,還是氣自己終究無法在留玉身上尋到留衣的影子,風奕軒原形畢露,臉上又泛起了陰測測的笑意。
“好!你愛怎樣怎樣!本王愛得也隻是留衣而已!你,隻是個替代品!”風奕軒不怒反笑,他起身穿衣,卻將雙腿無力的留玉獨自扔在了冰涼的池畔,腳下用力,將他的衣物踢出老遠:“自己爬去撿衣服穿吧!本王沒空伺候你這個白眼狼!”
說完,就拂袖而去。
雲出破曉,灰茫茫的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隻是微風吹在赤裸的身體上,還是凍得直哆嗦。季留玉蜷了蜷身子,啞然一笑。
不是自己把他推開的嗎,心裏為什麼會覺得又酸又澀呢。
“唔……”驀然吐出一大口黑血。濺落在地麵上,觸目驚心。
是不是這樣做,風奕軒就不會再打著愛的名義傷害他了?這些天對他的溫柔,都是做出來的吧。真的是,害怕再沉溺於這個男人的柔情中。不管這柔情是真還是假。
差一點,就又要陷進去了。忍著肚痛,季留玉艱難地挪動身子,在堅硬的地麵上緩緩爬行。身子被磨的生疼,有些傷似乎還裂開了。
陷入昏迷的刹那,季留玉似乎聽到了煙羅遠遠地喚著自己的名字和淩亂的腳步聲,這才安心地合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