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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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反應過來,榮樂已經霸道地拉我出了竹樓。他的整個人散出一層寒冷,冷到在他睫毛還看得到霜氣,這種冷可以命名為殺氣,他現在很危險。
“你怎麼到這的?”他問。
“這話很多餘,自然是走來的。”
“是我小看你了。居然能通過竹園設的陣法。”
“這竹園排的陣法很厲害,隻是我幸運,認識一個叫冷傾歌的天才,六藝精絕,還未卜先知,早年教了我一些奇門遁甲的破解之術。”
“你竟然想起了過去?”榮樂臉上終於帶上一絲驚異。
“就在竹園之時,有些過往印象竟自行浮現,我想應該是今日延誤了與你共進晚餐造成的效果吧。”我也是才意識到,今日腦海中清明許多,此時日落西山,黃昏夜幕,看來所謂邪術,也是有時效的。
“沒關係,很快你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那雙沉寂的目光伴著話語,慢慢靠近我,深邃如淵,讓人沉淪,我的神智在渙散。
“怎……怎麼?你又想對我催眠?不,我不會再讓你有操控我的機會。”撐住最後一絲清醒,我抗拒、掙紮。那眼神的危險,心中本能懼怕,是啊,江湖刀光劍影我早已有覺悟,可那都是清醒的疼痛,而眼前的人,那逼近的眼神,是一種魔鬼的召喚,一股讓人迷陷沉淪的漩渦,一旦掉進去,或許連死亡都是身不由己的,我不要再成為傀儡,雖然我恐懼這股邪力,但我更恐懼迷失後無知無覺地被利用,我要掙脫,我必須抵抗。
人一旦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勇氣是可以無限放大的,看到我用竹枝無情地紮進自己的肩肉,鮮血順著細竹低落而下,榮樂的眼神變了,是驚訝是憤怒,可是我強忍疼痛的身體卻如釋重負,因為我還感知得到我傷口的疼痛感十分真實,說明我清醒著,沒有再次被攻陷。
“好啊,很好。可是你以為你逃得過我的擺布嗎?你拒絕饒心術的催眠,神識喚回又如何,如今心脈反噬,你還能活多久?”
他言語中的怒意我聽得分明,我知道,他不是嚇唬我。
如今前塵皆醒,我懂醫,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心口隱隱的刺痛,再是沉悶感,這就是抵禦饒心術的後遺症。
“活再長若是渾渾噩噩像個無知無覺的行屍走肉,我才覺得窩囊呢。現在即便折了半條命換回清楚的腦子,哪怕見不到明日太陽,我也不後悔。”話我是說得很酷很大義,真要是明天就死了,我是一萬個不甘心不劃算。
“哎,隻差一天,一切即將結束,我本打算放你自由,現下,怕是不能了。”
不是因為我命不久矣,而是,我知道了這西苑竹樓的秘密。
我挪動步子,目光對視著他,現在饒心術對我已無用,那雙幽深迷柔的眸子,其實真的很美,卻更殘酷。
很多人手中把玩一柄紙扇除了扇風和耍帥之外,更重要的那是自己的兵器,榮樂那柄不起眼的折扇正是這個用場,如今已然一甩一掃在攻我麵門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麵前展示真功夫,夠快、夠狠。
“你現在滅口有些滅得沒道理,我是見到了裏麵躺著個人,卻不知是何人。”我一邊避開他的攻勢一邊道。
“那不重要。”
“她是誰?為什麼你要把她冰封起來?”我繼續問。
“你的問題太多了。”他冷漠回我一句。
“她死了?怎麼死的?”
對方不再說話,隻是攻勢更淩厲。
我的武功其實不算差,隻是在他扇風之下卻隻得狼狽閃避,連找個反擊的機會都難。
“喂,她是你愛的人?”我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他的招呼也一波緊逼一波。而對於我方才的疑問,我明顯感知他原本行雲流水的招數中出現了遲疑。
“失去她你很痛苦?所以你用這種方式讓她留在你身邊?”話音落,我也狠狠吃了她一掌,趕巧不巧就在方才自殘的肩部。
我的挑釁無疑是在挑戰眼前男子的底線,一句句,揭得一條疤鮮血淋漓;一刀刀,剖得一顆心支離破碎。他以往有多冷靜,此刻,卻是連呼吸都好似燃著火焰。
“我承受多少痛苦,明日,顏初行便有多少痛苦,大家都一樣,這才公平。”他的眼神在變,是我從未見過的,是痛苦?是痛快?是什麼,太多太深,也太殤。
我被逼到竹樓欄杆處,不知是我們打鬥動靜牽連還是風的作用,不遠處風鈴陣陣,淩亂卻和諧。
“我聽到了,她在說,你太煩了,吵到她了。”他冷靜得出奇,那股殺氣瞬間消失,隻是他的話讓人更加心裏沒底。
我知道,現在隻要他一掌送過來,我怕是在劫難逃。
“我也聽到了,她在說,你太凶了,嚇到她了。”我輕輕慢慢試探著他的反應。
他的眼神開始渙散,他那隻準備出招的手在猶疑,他怎麼了?
榮樂打出現在竹樓後就透著怪,神情反常、形色反複,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是走火入魔了。
抓準時機,繼續“開導”。
“你那麼愛她,怎麼可以嚇著她呢?嚇跑了可就不理你了。”我這招數在顏小萌五歲的時候教育她愛護小兔子時候用過,如今時過境遷,老天保佑現在的榮樂神智出錯必須智力在十歲以下,否則戲可難唱下去啊。
“不可以,柔兒不可以不理我,她已經撇下我一次,不可以再離開我,絕不。”他怒對我,語氣的霸道和堅定好似要向我宣布自己的主權。
“好……好,隻要你平靜下來,她就不會走。”哄小孩般,現在要順著他。
見他終於送了防備,自顧走到風鈴前,我危機暫時性接觸,偷偷鬆了口氣。
肩部傷口一再受創,如今已經麻痹無知覺,心口的刺痛依舊隱隱襲來,不知道饒心術的反噬後遺症能拖多久。
“你走吧。”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榮樂冒出三個字,語氣卻和正常時候一般。
“你……”這一會癡傻一會正常,怎覺被戲耍的人是我。
“顏初行已經回到紅花鎮,在雲天醫館,去找他吧。”他繼續說著,目光卻不離顫動的風鈴。
顏初行回來了?我心頭一陣欣喜。卻不知怎地,出口一句:
“你沒傻?”額呸,這話一問出我就想抽自己嘴巴子。
“哼,不是傻,是瘋,我早已瘋癲成魔,為愛,為恨。”從側麵看到他嘴角微揚,隻是這話聽著多少蒼涼。
“榮樂,你恨顏初行,恨得瘋狂,因為你愛一個人愛得瘋狂,宋柔,裏麵的人是她吧。”如果此時此刻我還不能將人事物連接一線的話,我就真的缺心眼了。
他轉過身,看著我,一派雲水煙柔,依舊是那個風度翩翩的俊雅貴公子。
“明日是她祭日,我與顏初行約戰西郊驚風嶺。”
“什麼?那閻王鎖呢?南武林的危機呢?”我問。
“閻王鎖?”他幽幽舉起右手臂,之間五指一握拳,袖子裏蜿蜒盤旋出一條金色龍紋的機器,他一展臂,那機械迅速長出,轉換出不可思議的形態,是鷹爪?是牢籠?什麼都是,什麼也不全是,我被嚇得直後退,這就是足可撼動天下的閻王鎖,何止可怕,簡直難以相信。
“南武林屠戮的殺人武器隻是閻王鎖的副體,顏初行不負重托,他用宋柔留給他的精魂之血消弭了一場浩劫,可是,又該去哪要來第二個宋家人的血破解我這個真正的宋家閻王鎖?”
“原來,這就是你的計謀。利用我,引顏初行來到紅花鎮;利用我,逼顏初行去南武林;利用我,約顏初行出麵決戰。哈,我上官芳芳竟作了你榮樂的幫凶!”
一環連一環,這個人,深謀遠慮,逼人太甚;
一局繞一局,顏初行,明知陷進,義無反顧。
已經不用再問了,什麼都明了。此刻,我隻想立刻見到他,那個肆意張揚的楓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