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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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東成別院頓然安靜得令人心慌,顏初行走了,榮樂也似乎一直在忙著什麼,見到他的機會隻有每日的黃昏,他會陪我用晚餐。
此刻才察覺,偌大別院,卻是連個下人都不曾出現,榮樂平日一派富貴少爺模樣,原來是空架子一副。
沒有人聲的東成別院,讓人猶然自心底劃過一絲冷意,那邊蒼翠茂密的竹園,以往有榮樂在側,其間飲茶下棋隻道是風雅清致,此刻無聲無息中,探目一望,竟望不見底,竹之深處,如暗夜如黑淵,透著神秘也釋放著魔力,是讓人想深入又懾人心神的吸引力。
被這股帶著清竹之氣的味道牽引,一步一步,不由自主,進了這黑淵,淹沒在暗夜中,不曾想,這片竹園如此深廣,一路下來,越走越密,越密越黑,遮了天,斷了路。
或許不該沒事泛濫起無聊的好奇心,不該沒定力得被這黑暗神秘感所吸引。如今我是想走回頭路也是難了,很明顯,我迷路了。說出去隻怕是笑掉人大牙,竟會在一個園子裏迷路,老天曉得,真不是我路癡,江湖經驗告訴我,這竹園有古怪,它多半被人設了陣法。
最老套的方法,路徑之處在顯眼的竹子上刻上記號,隻是一如眾多前例顯示,我也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對著眼前不久前親手刻在竹杆上的劃痕,我無奈而沮喪地歎氣,不知此刻如果我放聲呼救,榮樂是否回到別院聽到喊聲。隻是轉念一想,東成別院本就是他榮樂之地,這竹園陣法九成九是他所排布,如此費心費計,這竹園的盡頭究竟有何秘密?由來已久的疑問一個一個冒出來,讓我開始興奮。從那日醒來,似乎很多事情在莫名地偏離軌跡,我為什麼會在東成別院?榮樂以我為餌牽製顏初行,又是出於何種目的?我要找回遺失的片段,上官芳芳的人生,從來都該是清楚明白的。再則,那兩個男人的關係太不單純,他們之間似乎有另一股沒有撥開的絲線牽連,直覺告訴我,穿過這片竹園,或許就可以找到那個線,所有的答案也該呼之欲出了。
一個人縱然失憶,該長的本事不該忘,自備的能為不會丟。
沉心靜態,閉目開聰,聞風流動,聽葉拂轉。
三奇在五陽,六合向太陰,三六合位,一宮九天,二宮九地,天遁月,地遁日,人遁太陰,生門六丙,開門六乙,三元六紀,天地一理。
奇門遁甲,陰陽變陣,要問江湖能者何居,玄隱北辰,公子素還。當年為解檀木林之困,冷傾歌深怕一行眾人在毒陣中有個行差踏錯而滿盤皆輸硬是要所有人都在一刻時辰內將奇門遁甲之術牢記在心,如今看來,第一公子總是有先見之明,這竹園迷陣,照著當初所記之法竟得解了。
移步偏轉,竹影交疊又開,清香之氣擴散,光線折目,尋著光,分辨風,如同最開始一步一步踏進黑暗,此刻我亦一步一步走入光明,眼前,是一座精巧孤獨的竹樓,寂靜優雅,夕陽晚照,垂霞作背景,另孤樓溢出暗紫的光澤,投在旁觀者心底一圈黯然、斑駁的陰影。
進竹樓,輕幔垂地,風鈴隨風,黃昏的鈴音,低唱塵世蕭條,淺訴人情無常。
一目了然的陳設,桌椅簡約,書冊靜置,不過端看這幹淨整潔,一絲不亂的布置,必定時常有人打理收拾,隻是如此冷清,絲毫沒有人氣,莫非此處純粹是榮樂修身養性的小窩?才怪,就憑入場這竹園陣法排場,也不該這麼簡單。
風鈴又奏,續續呢喃,我抬手撥弄竹片而製的風鈴腳,手上一個勁沒把持穩,帶著身子往前拉了一下,如果有人問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句話嗎?我此刻的回應,必定重重點頭。因為,我無意間的一個笨動作,遷出了東成別院最後的秘密,那隱約迷蒙的麵紗伴隨著淩亂風鈴碎響,自動揭開了。
竹屋的西牆,應聲開啟,自內而外的寒霧飄散出來,我來到入口,已然感到寒氣迫體,隻是此刻,小小冰寒之氣是無法阻止我前行步伐的,因為,我現在真的超級興奮。
一片寒冰天地,純白晶瑩的世界,突然有一種唐突的歉意,自己的到來帶來了本不屬於此時此地的汙濁俗氣。
那塵封的身影,安靜得好似存在另一個時空世界。碧衫如翠竹,烏發如墨緞,那張蒼白近乎透明的容顏,仿佛已經於這冰雪世界融合,分辨不出原本姿色,我想,她生前,必定美極了!
“你不該出現在此。”
冰冷的世界頓然聽到冰冷的聲音,我立即轉身,被抓了個現行。
除了榮樂,自然不會有別人會找到這裏。我發現了他最大的秘密,瞧著此刻麵無表情的表情,我想,他要殺人滅口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