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邊關初見（3）
    白鷺關到鎮上是一條黃土官道，一邊貼著梧桐山山腳，山上樹林茂密，另一邊是條河，水麵最寬的時候不過七、八丈，河邊長滿桃花林，靠道邊的地方有幾棵梅樹。這條官道很少有百姓經過，都是軍營的人來回走。衛央和韓鑰不常去鎮上，卻很喜歡這官道兩旁的優美風景，經常在這條道上遛馬。
    丁愷帶著兩個親兵前邊開道，衛央騎著獅子雪在中間，韓鑰和唐銘禹一左一右，後麵是幾名親兵。一行人出了南門開始放馬奔馳，三十裏地眨眼就到了。
    鎮上太白酒樓門前，大家下馬，酒樓的秦老板和夥計都迎出來，他們認識這幾位將軍，衛央說：“秦老板，今天我請客，把你們最拿手的菜都上來，酒就不用了。”秦老板殷勤的招呼著，“是，是，大將軍，幾位將軍請上樓，二樓最好的雅間，大將軍放心，小的親自下廚房給您做幾樣拿手菜，包管您滿意。”
    親兵們一半跟進酒樓隨護，一半守在門外看著馬匹。今天天不亮就開始下雪，人們不願意出門，這個時候又不是飯口，酒樓裏沒幾個客人，二樓似乎全空著，他們被讓進位置最好的一個大雅間裏。菜很快上齊，秦老板躬身問還需要什麼，衛央看桌子擺滿了就說：“不用了，這些就行了，你下去吧。”
    秦老板陪著笑臉說道：“小的看將軍們今天高興，鬥膽多句嘴，雨過姑娘今天在，是不是能給將軍們唱個曲兒解解悶兒？”
    杜雨過擅彈琵琶，歌喉如黃鶯，是竺嶺一帶有名的歌姬，衛央聽說過，沒見過，他看著韓鑰，“韓鑰，今天你最大，你說了算。”丁愷一旁起哄說：“這杜姑娘我見過一回，人品才藝俱佳，韓鑰，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樣？請杜姑娘過來見見？”
    韓鑰煞有介事的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當真？”
    丁愷：“當真！哥哥我還騙你不成！”
    秦老板卻不敢搭話，這四位將軍裏，他隻熟悉丁愷，對那三位除了認識之外並無了解，尤其是韓鑰和衛央，他一年難見兩回，根本不知道是什麼脾氣，不敢亂說話。
    韓鑰說道：“那就……算了吧，嗬嗬，老板，我們自己喝酒就好，不打擾杜姑娘了，好了，你歇著吧。”
    秦老板忙應道：“是，是，小的告退，將軍們請慢用，有什麼需要就叫夥計侍候。”
    秦老板退出雅間把門關好，門外站著四個親兵，他不敢多留，急忙走了。
    太白酒樓還兼著客棧的生意，前麵兩層樓是酒樓，後邊和兩廂的樓全是客棧，四麵樓屋圍著中間一個四丈見方的天井，天井裏種著一畦芍藥、一株白梅、一株紅梅，兩株梅樹今天上午都開了花。
    兩壇琥珀竹葉青一打開，奇異的酒香四溢，唐銘禹讚了一聲“好酒！”
    衛央親自站起來給幾個人倒酒，三個人忙站起身，衛央端起酒杯，“今天是韓鑰的生辰，這孩子呢，打小就跟著我，沒過過好日子，我既是他的上司，更是他的哥哥，軍中艱苦，我也隻能略備這點薄酒小菜，韓鑰，等回京城了，你再過生辰，哥哥把大陳最好的酒樓包下來給你擺壽宴，今天我隻能借著這杯酒給你過生辰了，來，哥哥敬你。”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韓鑰眼睛亮晶晶的，“哥哥給的酒，我喝。”說著也是一口喝完滿杯酒，丁愷和唐銘禹也都仰頭把酒喝完。
    韓鑰又把幾人的酒杯斟滿，舉杯對衛央說：“哥哥知道我不會說話，別的我也不說了，隻兩句，我韓鑰這一輩子都跟著哥哥，還有，我要每年生辰都喝到哥哥給的酒，這杯酒我敬哥哥。”說完話，幹脆的一仰頭，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衛央看著韓鑰，目光裏全是兄長的慈愛，點點頭，舉杯一口喝幹，說：“好兄弟，今天哥哥陪你一醉方休。”
    丁愷給幾個人斟酒，韓鑰知道衛央酒量小，那裏舍得讓大將軍陪自己灌酒，忙拿過酒壇自己給衛央斟酒，跟丁愷說：“你給銘禹倒酒就行了，哥哥的酒我來斟。”丁愷唐銘禹也跟衛央幹了一杯，他們倆的是滿杯，衛央的杯裏隻有一少半，他們喝酒一向如此。
    酒過三巡，衛央先給韓鑰夾菜，又給丁愷和唐銘禹各夾了一隻雞腿，唐銘禹笑道：“大將軍，你給韓鑰夾菜就行了，我們啊，可不敢和他搶。”
    韓鑰一手端酒杯，一手夾著片醬羊肉放到衛央的小碗裏，說：“你們那是搶不過我。”
    四個人談笑風生，邊吃邊聊。其實幾個人的話並不多，他們中除了丁愷還算口齒順當以外，其餘三個都不善言辭。可能是人以群分，幾個沉默寡言的人湊到一起竟然意氣相投坦誠相待，相處的也格外融洽。他們平時一塊兒喝酒聊天，毫不拘束，雖然性子不同，卻親近自然的就像自家兄弟。沒有口若懸河的高談闊論，但是大家誌趣相和，三言兩語勝過長篇大論，彼此呆在一起極為舒服。
    衛央的琥珀竹葉青出自陳國釀酒大師梅石老人之手，梅石老人乃曠達高士，隱居山中，閑來釀酒，酒味奇美，素有瓊漿玉液之稱，可惜老人不圖牟利，隻為自己高興，所以梅石老人之釀數量很少，千金也難求一壇。七年前，衛央在京城與老人有過一麵之緣，沒想到過後梅石老人派人送來親手釀製的美酒十壇，說是送給衛將軍嚐嚐。
    衛央知道這些酒的貴重，一直珍藏，很少拿出來。唐銘禹好酒，早盯上了，可他再心癢，也不敢對大將軍的珍藏下手，今天可算得償所願了，抱著酒壇子喜笑顏開，丁愷量淺喝不過他，一壇酒大半進了他的肚子。韓鑰更好，衛央隻有三杯的酒量，他們倆那壇幾乎全歸韓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