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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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天陰宗隔了幾座山峰的百裏窟被稱作人間仙境,因十裏之外百裏之內長年仙霧繚繞,一花一石皆是水澤瑩瑩,故被當地的居民稱做霧都。
而七月裏的這一天,離百裏窟不到幾裏的地帶,霧尤其濃鬱。
有飛鳥驚起,遙遙傳來人聲,“運氣真背啊,在這地方呆久了非呆出病不可。”
濃霧後的音色魅惑醉人,但往裏深入,卻又透出幾分清澈純淨。未幾,茫茫的白色裏突兀破出一抹亮紅,冬魚姣好的容貌緊接著在霧裏漸漸顯露,立時映的周遭風景如畫。
衣物因沾染了濃霧貼合在身上,雖然涼快,但久了還是會讓人不舒服,冬魚穿過濃霧時一直高提著裙腳,以免紅裙黏在腿上走不快。又行了兩步,她凝眉蹲下將土壤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旋即直起身試探性的往百裏窟的方向望了兩眼,自然而然的,除了泛泛白色什麼也瞧不見。
“我說霧君,本姑娘招你惹你了,你好端端跑出來給我添什麼亂?”惱火的瞪了周遭一眼,“煞生也不知道跑去哪了,這廝走得這樣快,也不等等人家!”又抖了抖裙子,“還好我通曉追蹤之術,算你倒黴。”最後勾唇一笑,借著輕功飛快尋著蛛絲馬跡追去了。
要說為何她會來到百裏窟,這一幕要是追溯起來,還得從溫歌歿了後說起。
那日煞生臉色著實難看,他走後,冬魚覺得不妙,後來果真等了足足七日也未見他回來。一直待到她悸癢難耐打算親自去尋他時,他卻在七月裏帶著濃重的寒氣隻身一人回來了。
冬魚吃驚不小,緊接著眼巴巴的上前探問,煞生如她所料般麵無表情的繞道走開了。即使早就料到,可她還是有些恍惚,未等她緩過勁來,煞生頎長的身影卻又重新出現在畫竹堂前,隻是手上憑空多了把古銅色的長劍,從冬魚身邊走過時帶起一陣熱風,卻吹得冬魚打了個激靈。
回過神後她連忙追上去欲將他攔住,“喂!你要去哪?”
煞生恍若未聞。烏發未束,屆時借著雪白的外衣做背景,漠然而放肆的搖曳在風中,他不緊不慢的行著,恍若瑤池邊的翩翩公子,可冬魚卻不敢再靠近。
她情不自禁的停下,眼睜睜的看著他清俊的麵容隱沒在葉片的簌簌聲裏,徹底的消失在了十裏楓樹林的盡頭。
之後她在天陰宗逗留了三日,這三日裏下人們都瞧出了她有些不對勁,就比如頭一日,日上三竿她卻仍舊蒙頭大睡,旁人本來就不待見她,她索性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一早,她從床上坐起,之後便一聲不吭的直到午時才食了一碗白飯,之後便繼續幹坐在床上,長眉時卷時疏,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第三日一早,她躺在天陰宗外的楓樹蔭下,拽著冰赤玉直愣愣的盯著,倒便桶的阿炳恰巧路過,起初以為那塊玉佩肯定很值錢,暗暗盤算著改日扣下一角拿去當了換點酒菜,卻不想冬魚一看就是一天,早上什麼姿勢,晚間他回來時還是什麼姿勢。他驚的摔了便桶,顧不上占了滿手的糞,心想她肯定中了邪,於是痛下狠心滿眼含淚得殺了昔日的小夥伴,甲甲、乙乙和丙丙,再將那幾隻黑狗的血撒在院裏避邪。直到第四日,天才泛起魚肚白,阿炳早起幹活時路過冬魚的房間,卻發現窗戶未合上,強風獵獵,他不自覺的想去閉緊,視線落到房中時,卻發現床榻上少了那抹紅影,惟獨一隻白燭仍舊清清冷冷的徑自燃著。
冬魚的確走了,三日來她作的決定便是去尋煞生,隨後一路追蹤到了百裏窟外的霧林。她自然不會認為是自己沒出息,隻是自言自語道,不是她想追去,這個……她答應了溫歌要照顧好他的嘛。如今又怎能讓人從她手裏走丟,她是勿必要追去的,誰讓她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呢。
想到這,冬魚笑了起來,一抬頭,卻發現霧氣陡然減淡。
她心頭一喜,想來她是進了百裏窟,馬上就能見到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