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闋:靈魂的盡頭 第八章:無法停留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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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的房間裏隻有一盞昏暗的節能燈亮著,地上的行李就像剛來時一樣一動沒動的放在床腳的地方。小宇躺在地上怔怔地看著天花板,饑餓的肚子不知已經叫了多久,空虛的感覺早已開始從空蕩蕩的腸胃逐漸往上爬著,不知道是不是餓得難受了,小宇突然間竟然哭了起來。
正好房東經過了,聽到小宇低聲的嗚咽便敲著門說:“夏先生?夏先生?你沒事吧?”
小宇猛然擦幹一臉的淚水,他吸了一口氣,隨即對著關得嚴實的門強作淡定地說:“沒事,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哦!這樣啊!”年輕的房東聽到小宇不冷不熱的回答,沉思了片刻又說:“要不你開門吧!我見你似乎好久都沒出來過了,這樣整天悶在屋裏也不好,沒事就出來走走,多吸收一些新鮮空氣才不會做噩夢啊。”
小宇緩緩地站了起來,他走到書桌前抽了張麵巾紙徹底擦幹淨臉上的淚痕,然後若無其事地打開了緊閉的房門,門口年輕的房東看見了出現在門後完好無缺的小宇似乎一下就放心了下來。
他微笑著搭上小宇的肩膀:“你看外麵的天氣多好啊,我正好要出去逛街,你一個人應該也沒什麼事,不如就陪陪我吧!我請你吃飯!”
可是小宇看著那張酷似夏凡的臉,不知為何一下沒忍住又哭了出來,房東看見了一時也不知所措,還沒反應過來,小宇低著頭一個轉身便又將自己鎖進了屋裏。
這裏的房東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由於雙親早逝所以很早就繼承了這棟樓房,一直靠房間的出租為生,因為還在讀書,所以沒有任何其他收入,但單靠每個月的出租費也算過得安穩,他今年二十來歲,姓蕭,單名源。
小宇是在網上的招租啟示上找到他的,很奇怪的是別人招租附帶的照片一般都是屋內的裝修和擺設的圖片,可他附帶的竟然是個人的日常照,但也由於看上去很像夏凡的樣子,所以小宇才會找到了他,並且在他這租了一間房,不貴,每個月才300塊的房租。對於小宇來說剛剛好,畢竟好長一段時間小宇都沒有收入了,接下來的日子小宇也很難說自己能否像以前夏凡不在身邊一樣還能寫出炙手可熱的作品來混口飯吃,所以在生活上還是能省就省,盡管銀行裏還有一點積蓄。
“夏先生?”蕭源反應過來後又敲了一下門,可是此時屋內的人已經再沒有一絲回應。
於是他在門外等了許久,終究還是無可奈何的暗自離開了。
而屋內的小宇坐在了床上靠牆的地方,雙手抱著那隻藍色的海豚緊緊夾在雙膝和胸口間,靜默的淚映著暖黃色的燈光緩緩滑落臉龐。
此刻他想起了夏凡,實際上離開的三天裏小宇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夏凡,夏凡的眼睛,夏凡的鼻子,夏凡的嘴唇,夏凡的臉龐,夏凡的耳朵,夏凡的溫柔,夏凡的聲音,夏凡的溫度,夏凡的無微不至……
可是或許就是他的無微不至才令小宇不得不提前離開他吧!
因為小宇明白,一旦讓他知道了小宇的病後他會很難受的,比小宇一開始知道的時候還要難受,所以小宇才一直不願去看醫生,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病。因為他的病根本無藥可救,所以他隻是想在最後的時間裏陪著夏凡,可是這樣的願望終究還是無法實現。
“夏先生……”房東的聲音又忽然響起,他隔著緊閉的門說:“我買了點吃的回來了,你開門拿進去吃吧!”
小宇呆呆地看著那扇木門,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不幸與幸運要不斷的交錯在自己身上,小宇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而已,為什麼就不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過往的種種一一浮現在眼前,或許那些不幸與幸運都是自找的,如果小宇沒有到處亂跑的話又怎麼會遇上那麼多的人,有好有壞,帶給小宇不同的享受與傷害。所以一路走來,小宇隻能感慨,卻無法後悔,因為那些事實已經如同烙印一樣深深地落在小宇的身上、心裏、精神中,無法淡忘更加無法抹除。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隨遇而安!不要為眼前小小的不足而輕言放棄,我們每個人都是普通的,隻有曆經風雨才能看見彩虹……”蕭源見裏麵依舊毫無動靜的樣子便在門外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著,他試圖說服小宇開門。
然而屋外忽然下起了雨,一道晴空霹靂般的巨響劃過天際,原本無動於衷的小宇坐在床上生生嚇了一跳,猝不及防得驚慌失措,他按捺不住狂亂的心跳,於是跑下了床急急忙忙的打開了門,沒有思索,沒有遲疑,就像孩子受到驚嚇一般一下就撲進了蕭源的懷裏。
蕭源也是一時猝不及防,在小宇衝出來撲上自己的時候手中的東西便隨即掉落了一地。
伴著雜亂的暴雨聲,蕭源發現懷中的人似乎梨花帶雨般哭了,可是蕭源不知道他為何而哭,就像這突如其來的暴雨一樣,緊張得讓人始料未及。
夏凡坐在房間裏看著外麵的暴雨,他並沒有像安然一樣四處去打聽小宇的下落,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並非他們弄丟了小宇,而是小宇選擇離開了他們。一個故意躲起來的人,想要找到他比當初彼此相遇的幾率還要低,所以夏凡隻能靜靜地坐在小宇以往坐的那個位置上望著窗外清泠的景色,以他的角度看待外麵的世界,用小宇的思維整理內心的複雜。
一擊雷震轟天而至,小宇瞬間又撲進了蕭源的懷裏,蕭源才知道,原來小宇害怕雷電。
於是他拍著小宇的後背,淺笑著說:“沒事的,沒事的,再大的雨總會過去,雨後便是晴天……”
溫柔的話語就像倪兒說的一樣,小宇瞬間想起以前和倪兒在一起的時光,每次雷雨交加時倪兒也都會摟著小宇說類似的話:“雨過自然天晴,沒有什麼好怕的……”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才開始慢了下來,天空中也沒有了電閃雷鳴的出現,小宇才怔怔地推開了蕭源的擁抱,他看著蕭源的臉,有那麼一刻錯然,以為夏凡就在眼前。可終究還是清楚的分辨出了他們太多不同的地方。
“對不起……”小宇輕輕地說。
“對不起?”蕭源愕然,他並不清楚小宇有什麼過失需要道歉。
可是小宇卻緊接著說:“我要走了,明天就離開這個地方。”
頓時蕭源更加驚訝,可看著小宇受傷似的小臉,他終究沒有問什麼,隻是輕描淡寫地說:“好吧!晚上我把租金都退給你。”
“不用了。”小宇認真地看著他:“合約上寫得很清楚,約期未滿不得退現,押金同樣。所以你不用退什麼給我了。”
“這個……那我把這房間一直留著,在約期未滿前給你保留著。”蕭源鄭重其事地說:“鑰匙你就帶走吧!”
小宇看了看桌上那把樣式普通的鑰匙,然後又看了看蕭源那張酷似夏凡的臉,或許留一個紀念也好。
於是小宇從帶來的背包裏拿出了那台心愛的單反,拉著蕭源在昏暗的房間裏照了一張合影,合影裏的人麵帶微笑,隻是彼此間的微笑都流露著一股說不出的情愫,似迷茫,也似不舍。
盡管蕭源不知道小宇的任何故事,但他似乎已經將小宇視為朋友,在小宇離開之際,他送給了他一句話:“忘我方能無憂,及他才能無慮。”
小宇是聰明人又怎麼看不透這句話的意思,隻是小宇坐在車上透過玻璃窗看著蕭源時不禁自言自語道:“我命不久,故不屑人言。今生得汝,幸之,足矣。”
也不知這句神神叨叨的話是說給誰聽的,小宇一沉思竟是莞爾一笑,他又自嘲似的說:“怎麼我也開始有點像司樂那家夥了?竟然學起古人咬文嚼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