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傳 第六十五章 陳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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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我從容地點開查詢網站,已錄取,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不像林夏,她的尖叫聲堪比防空警報。
她抱著我轉,我就像一個巨大的毛絨玩具一樣被她捏來捏去。
“秦可姐,”她說:“我要去揚州啦,我真的……”可是一句話沒說完她又尖叫起來。我想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像她這樣尖叫,可能小時候有過吧,忘了。
我接過她的電腦,看她的被錄取專業,“這下好了,”我說:“林黛玉學化學去了,秦可卿將來是個掐著算盤的會計。”說完我自己都忍不住笑。
我看到她收到一條消息,然後神情開始緩和下來。
“他去了哪裏?”我問。
“誰?”她欲蓋彌彰。
“你就裝吧。”我說:“你說是誰?”
“我真不知道你指的是誰。”她決心裝到底。
“你的後桌呀,林姑娘,”我就像唱戲一樣說道:“你的寶玉哥哥,子米同學。”
“他呀,”她的語氣極不自然,充滿了做作的“原來如此”,她說:“他去了邯鄲。”
“完了,”我說:“天涯兩隔,你做什麼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她的臉紅到脖子根,一隻手在電腦上心不在焉地點來點去,“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好了,”我說:“在我麵前,你就別裝了。換了別人,我還懶得八卦呢。可是看在你收留了我的份上,我就給你分析一下當前局勢。”
她終於摘下麵具,合起電腦。“秦可姐,”她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那就忘了他,沒什麼好想的。”我快刀斬亂麻,省卻一切麻煩。
她驚愕地看著我。“你不是說要幫我分析局勢的嘛?”
“好吧,”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說來聽聽。”
“我隻是特別想看見他,就像是高中,每天來到教室,總想回過頭和他說話,但是,我曾經以為這是正常的友情,我現在甚至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是什麼,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我說:“你就是喜歡他,喜歡的定義沒那麼複雜,想看見他,夠了。你呀,雖然表麵上大大咧咧的,可是畢竟是女孩子,表白這種事應該是男孩子應該做的,可是你們家子米偏偏性格靦腆,兩個人誰也不願意踏出第一步,所以事情當然毫無進展。”
“那怎麼辦?”
“簡單,”我說:“你表白呀,有誰規定女生不能表白嗎?”
她若有所思,“那要是,”她皺眉:“要是他不喜歡我呢?要是她拒絕了我呢?”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說:“或許人家也喜歡你呢?”
“或許她不喜歡呢?”
“林妹妹,”我用食指勾她的下巴,“表白失敗了會掉塊兒肉嗎?你是去表白,又不是去炸碉堡。”
“事情總是說起來簡單。”她歎氣。
我站起來,從桌上拿起她的手機。“那好,”我說:“你不敢,我幫你。”
說著我就在翻通訊錄,可是她衝過來阻止我。
她奪走我手上的手機。“主要是,”她的喉嚨像是梗了塊石頭,“我自己都沒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我究竟喜不喜歡他,我不知道,萬一我對他的感覺不是那種男女間的喜歡呢?況且,今後四年,我們都不在一個城市裏,未來又會怎樣,四年之後的我和他會變成什麼樣?一切都是問號。”
“問號就是用實踐去探索的,”我說:“什麼也不做的話,問題永遠隻會是問題,你抉擇吧。”
她緊握著手機,“還是再等等吧。”她說。
我重新坐在沙發上,“好啊,那你就繼續這麼折磨自己吧,希望將來你不會後悔。”
半個月後,老媽來電,她說錄取通知書到了,快遞員說必須我本人憑身份證簽收。於是,我很快便再一次出現在老媽家裏。
我走的時候,她塞給我一張卡,我非常輕易地拒絕了,從來都是她先妥協,這一次也是。
走在夏日炎熱的街道上,天上沒有半朵雲彩,炙熱的陽光就這麼暢通無阻地傾瀉下來。街上隻有寥寥的行人,他們的聲音被熱氣蒸發,隻剩下細碎的餘音。我突然感受到孑然一身的淒涼,然後我搖搖頭,自嘲地笑笑。秦可不該這麼矯情,與其無病呻吟,還不如考慮學費的事情。我原本想辦貧困助學金,可是下一瞬間我就意識到,我那繼父雖然是頭豬,但是這頭豬帶著金項鏈,公安局肯不肯給我簽還是個問題。
所以,接下來這一個月,我和林夏決定去打工,我們紮起頭發,帶著及其醜陋的藍色帽子,體驗了一把鞋廠女工的滋味。具體經過我不想贅述,總而言之,廠子裏不管男女,看到我和林夏的眼神,都是一副天使在人間的感覺。每天反反複複地做著各種考驗耐性的弱智體力活,來到那裏的第二天,林夏無精打采地問我,咱們做了多少天了?我回答她不到兩天,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以為已經過了一年。”她說。
“嬌生慣養。”我笑她:“你就該養在深宮大院裏,這是凡人呆的地方。我早說了,你幹不來。”
“好吧,”她在傳動帶上流動的鞋盒裏鋪好一層紙,神情哀傷仿佛那盒子是口棺材。她說:“我承認我不適合。”
然後,一個月後,我終於踏上了前往廈門的火車。在這輛車上,我遇見了陳諾。
我和他坐在一起。
“你很漂亮。”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是不是現在的男生都這麼討好女生的?”我轉過頭看他,和所有青春期的男生一樣,他看起來高高瘦瘦的,一雙腿在狹小的空間裏伸張不開,笑容倒是很陽光,毫不矯揉造作,不像有些男生看到漂亮女生時候那種笑,隻能用齷齪猥瑣形容。
“著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他說:“我打賭你收到的情書不下百封。”
“是,”我說:“但是像你這麼厚顏無恥的倒是第一個。”
他大笑,“你很幽默。”
“謝謝。”我把頭靠在座椅上,這樣的男生到處都是,我不想再繼續談話。
直覺告訴我有人在看著我,於是我睜開眼睛,果然,這家夥正側著頭盯著我看。
“先生,”我說:“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不是很禮貌?”
“別這麼叫我,”他說:“我也是去上大學的,咱們算是同道中人。”
“是啊,”我嗤之以鼻:“這車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學生。”
“我叫陳諾,”他欣然伸出手,“你呢?”
“秦可。”我極不情願地和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那我現在可以睡個覺嗎?陳諾同學。”
“可以,”他笑:“當然可以。”
於是我再次躺下,可總覺得他還是在看我。我睜開一條縫,他又沒在看。睡意被他攪得全無,我隻好坐直身體,拿出手機無聊地劃著。
“怎麼不睡了?”他驚喜地問我。
“如果我說是受你打擾,你是否會不愉快?”
“對不起。”他說,可是臉上的表情毫無抱歉的意思。
“你是哪個大學的?”他又問。
“廈大。”
“廈大?”他驚呼:“厲害,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上廈大的人,又是個女孩子。”
“你呢?”我為他的驚訝感到驚訝:“我認為這車上應該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去廈大,我以為你也是去廈大,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他說:“我可沒你這麼厲害,實話跟你說,要不是我爸,我連大學都沒得上。”
我在心裏歎氣,又是一位公子哥。
“那麼,”我問:“你是那個學校的?”
“我都不好意識說出口,”他說:“你就別為難我了。”
奇怪,我隻是隨口一問,誰在為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