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男人尷尬地立在原地。
    “別在意，她就是一時在氣頭上。”思齊的父親捏捏我的肩膀：“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們實在不好管了，可是如今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先別說誰是誰非，我們當父母的怎麼能不傷心難過。我理解你，也希望你能夠理解一下我們。”
    思齊的父親推開門出去。思源看了看思齊，悲切地說道：“她肯不遠萬裏地來找你，說明你們的感情挺深。”頓了頓：“接下來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你就暫時留在這兒吧。”
    然後，思源也出去了，留給我和思齊最後獨處的時間。
    我像往常一樣握著她溫暖白皙的手。
    在這種時候，一個男人如果連寸步不離地保護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都做不到，那就太可悲了。
    我就是個可悲的人！
    所以說，高中時候懵懂的愛情總是被距離切斷，而大學時期生澀的愛情大多被生存阻隔。有些女人鍾情於年紀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就是出於對安全感的考慮。
    我感到大腦深處一陣劇痛，我總想著不去傷害思齊，我總在左顧右盼地考慮未來，可回想起來，我似乎總是在傷害她。
    我抽出兩張紙巾，在上麵磕磕絆絆地寫字：
    親愛的思齊！如今我早已顏麵全無，我沒臉見你，可是沒臉我也要說，要把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不知道這些天來我在你耳邊重複的你是否聽見？如果沒有，我就再說一遍，我都想好了，即使，如果你一輩子都醒不來的話，我就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對你說，直到我死去，來世再找到你，告訴你。對不起，我居然說這麼晦氣的話。
    我換了張紙，把那天的經過複述一遍。然後將兩張印滿黑色字跡的紙巾夾在她的日記裏，塞進她的書包。
    第二天，他們就走了。我注視救護車遠去的背影，天空是一片澄澈的淡藍色，景物可以望得很遠。我是這天底下渺小的一點，看著另一點即將離我去三千多公裏的遠方。
    我轉過身就看到提著行李的剴賓。四個多月不見，他的頭發長長了，前劉海稀稀落落地擋住了半隻眼睛。
    我看著他笑，莫名其妙地，由微笑變成大笑，再到笑彎了腰。
    他也跟著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可是眼淚都流了出來。
    苦澀以沉痛的形式直擊心髒，我想這就是苦笑。
    我像個導遊一樣，穿堂過巷地帶著他來到姨丈的病房前。
    “你自己進去吧，”我說。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推開門。可是我才坐下沒多久，房間裏就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我急忙推門進去。大姨站在一堆玻璃碎屑上，她用淩厲的聲調，冷眼看著剴賓說道：“想做親子鑒定，門兒都沒有。你不是我生的還是糞坑裏撿的？”
    “哼，”剴賓說道：“既然我是你生的，你為什麼不敢讓我做鑒定？”他怡然自得地坐在一張椅子上，“沒錯，小姨說我是你生的，可她也不是親眼所見。誰知道我到底是誰生的？”
    “該夭折的先子（方言中咒罵孩子的詞語）！”大姨怒視剴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