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奪之歌:無垠秋原的祈願永冕塔蘭之城,雪月的福音回響纏綿的禱告 (385)海中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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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鄧蘭欽點出的這三名使者很快找到了港口,搭上了去馬耳他的快船,但船夫提出在出發那一天必須先去祭拜海神胡安米。
他們又怎麼記得住這些亂七八糟的名字,那,前幾天剛拜過的那菠菜冬是管冬儲蔬菜的吧,這胡安米……胡地安全的米倉?管米倉的吧?
使者們本著見廟拜佛的外交心態,也就一並拜了,跟眾多商客們一起,盡管那裏麵興許有猶太人,有穆斯林。那胡安米是誰?或許是所羅門封在此地的諸侯、亦或是默哈默德胯下的一匹快馬、也許隻是神的花園裏一名辛勤的園丁,連船夫自己都說不清楚,隻是說這樣更安全……做為戰敗者失去了所有的雕像,又被燒掉了所有的文字。一切顯得荒誕不經的,卻都井然在一句話中。那的黎波裏,在最接近死亡的時間回到三千年前的初衷,繼續給人們打開著它那永遠的岸邊。
可以被毀滅的,卻從未被征服。
隻是被時間領教了三千年。
不久。
瓦萊塔,腓尼基人稱它做能融化在陽光下的小鎮,從飽受過深秋的凍雨的晨霧裏倉促登岸,就走進了這裏緩慢的春季。走進了這裏錯排的棧道和鎏金的海務廳,常綠的灌木綜雜抱繞,在海岸邊浮影躍綽。深紅的銀樺花子、熱情的羊蹄蘭一泡泡的翻絡向上,疊疊卷枝,向空中和大地大片撒去,靜或動的、不時而明快的把酒館的街道弄成了曠野。
綠的紅的,野的像沒見過人間煙火,但是隻要仔細朝後街看一看,就知道耍酒瘋的士兵一點不少。阿提拉尼亞的‘蠍軍’有漂亮的青銅戰甲堆在街角可以辨認,裏麵的兵子和吉普賽妓女在後街躺了一地,咿呀咿呀的在享受著為時不多的假期。
今天發生的,將巨大的改變帶到阿提拉尼亞的邊界來。
三名使者並膝而下,分跪兩旁,在一片棕櫸樹下,脫去了刀的刀衣。
“鐵?”樹底的人半睜開含渾的眼睛,“你可知道那‘食雀鷹’攪合著‘橡榛果’丟起人來丟了七八千具,我還差點送上了這條胳膊。現在他送這麼個東西進來,”他蹬了靴子,在太監的脖頸上深紮出寸長及喉的斷口,血不沾刀的驚喜,在他的瞳孔裏徐徐彌散,“以至於連死都帶著恭敬的表情……恐怕他是知道我沒事了。”
那端過茶倒過水的使節又怎麼見過這麼一副情景,當即上身發軟,慢慢的冷汗便流了出來,“小的們背井離鄉,重洋萬裏,哪一天吃的苦受的罪不是莫大的,鄧大人不選別人就是因為再無人可以承擔了,要我在旁邊伺候您也可以,殺了他們也無好處是不是?”
“但能讓我開心,”蘭達爾冷冷道,旁邊的奴隸接過鐵刀,把他原先的銅刀拔出來遞到手裏,“椒粒麻仁牛髓成泥和入藥水,塞入下體痛處,當真就可以忍辱負重?”
“嗯……忍負什麼?”
“早在半年前大帝就將我們撒到了全世界,意在為帝國帶來能采集的鐵。”蘭達爾頓了頓,“在伊斯坦布爾那一塊,醃肉一般,從進去起就沒停了馬蹄,三千人;在斯堪的納維亞的那一塊,發黴一樣,下了雨再沒見過日頭,七八千人。你們的將軍拿了個頭彩,你倒是給我找了個好由頭。”
在三具淌成河的冷屍中,蘭達爾扔掉了那柄鈍的不能再磨的銅刀,重新披掛好了衣裳,就掛上了那柄鐵刀,這時車兵的百夫長卡其西斯卡已經站在了門外,一見蘭達爾趕忙拾起了剛剛扔出去的刀。
“快腳傳至各營傍西前黃帳來見,能拿出手的戰利品都帶上,給我拿出一份可觀的禮品清單來看看。”
“亞平寧?西西裏?列敦支士登?這次去哪?”
“的黎波裏。”
在這來來回回足足有二十天的時間裏,巴紮德整天拉著鄧蘭欽轉這轉那,就是不準他在泊岸的船上多待。
“我還有工作啊,又要去哪?”
“今天是買奴隸的日子,你們不見見太可惜了!”
買丫鬟算不算?
每一年一周期,半年一來回的,海盜們會從世界各地掠奪來奴隸,這些奴隸挑選好了,健康的就由大奴隸主買下,用自己的船帶到市場上去,再用高價賣掉。
同西班牙的奔牛節、希臘的奧運那樣,每一年,都會聚集全城的市民到廣場上去觀看,人頭攢動,就仿佛是一場盛大的遊行那樣。在陽光下寒光閃閃,半牽半拽的亮出來,其中不乏有文弱的男子、女子,甚至兒童。人們在看台前圍著五個陶罐,享受著由隨意折磨與恐嚇帶來的快意。
“這一拳,兩個金幣,這一鞭子,十個金幣!看看這個新到的小奴隸吧先生們,你們想用什麼方法折磨他?”
“五個金幣,要他清洗我的靴子!”
“八個金幣,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到土裏!”
“從沒見過瘦成那樣的人吧?”巴紮德似乎很得意的,捏著小胡子,欣賞著遞到眼前來的這副景象。由一個粗壯的頭巾男牽出來,兩個拿著長矛的人護衛在兩側,眼看著那男孩再也撐不下去了,就拿鑲了鐵頭的尖皮靴插進肋骨裏,解開,像扔個沒血的雞一樣的扔在地上。
他笑笑,按住鄧蘭欽的肩膀,“這大概就是他們的彩頭了,別擔心,那孩子該是染了癆病,不如在這裏當個彩頭賺點金幣,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這就是你帶我看的?”
“先生們,現在開始競價!這個奴隸來自煙草之國斯亞斯北當!他可以幫你修剪草坪,照料農田,他身子健碩,這上等貨起價五十個金幣!”
在一輪輪的競價中,奴隸主解開奴隸們彼此相連的長鏈,叫他們有規矩的站在一塊,等著自己的命運。
可能有的命運,不是等的到的,鄧蘭欽撿著人少的地方向外走,有那麼個女孩,也撿著人少的地方,掙脫了鏈子撞過來。
“什麼東西!”金銀帶卷,陽炎春水似的,像一股等不及春潮的雪水,朝向著整張的衣袍,瓦藍掉整個世界。
女孩像個塞滿食物的栗鼠,弄鬆了他的腰帶,小手伸到裏麵,在鷹盯上的前頭,在看不見的陌生地界,快速的一陣勾勒,他的槍沒放多深,就這麼著被她翻騰了出來。
“放、放肆,”他邊說著,邊去穩住女孩拿槍的手,瞄準奴隸主的腦門位置撥動了扳機。
在一群不知道語種的亂叫中,又抬起槍,打穿了頭巾男的腦門。
“一條狗踢死了,孬好也有個眷戀,十幾歲啊!這踏馬是連發,把你們知府老爺喊出來跪在這,談談什麼是王法!”
那奴隸主的弟弟撕了頭巾,露出一頭的傷疤,“胡說什麼,給我上!”一堆嘍囉就冒出來了。
“你這可得罪大了,那奴隸主上麵是‘灰羽’啊!你知道我們還不到時候和他們破臉!”巴紮德抓了把鄧蘭欽的袖子,“快到地下去吧!”
這時卻聽見二樓嗖嗖兩聲,兩支箭從兩個嘍囉的太陽穴穿過去。鐵鐸在樓左,淩經緯在樓右,繼續操縱著連弩,一梭子解決了全部人。
“無辜的奴隸被踢死,良善被辜負;無知的群眾被蠱惑到這裏來,民意被搬弄;殺死一個人還有人睜眼看的下去,生殺被容縱;甚至歡呼雀躍也大有人在,炎涼被稱頌;鐵鐸,經緯,打出信號彈給各船來看,今天起,都出來!”
“還嫌不夠大啊!”巴紮德哀嚎了一句。
“這裏有王法之前,由我們,”鄧蘭欽端正槍膛,瞄準了飛奔過去的金主的腦袋,“嘣——啪”“正法!”
“是,”鐵鐸從屋頂上跳下,恭敬一拜,“這些奴隸們。”
“許你們自由,”鄧蘭欽大聲說道,“這天底下,有詔書在此,行公道,除舞弊,大夏的皇帝萬萬歲,大夏的海疆萬萬裏!欽此!”
鄧蘭欽背過身去,奴隸便一走而光,再轉過身時,隻剩下懷裏那個金銀帶卷的。
“你無可去?”
她搖搖頭。
他扯下奴隸主的水滴石項鏈,幫她重新戴在了額頭上。
“那不是這沙漠裏的東西,”他喃喃道,“物歸原主可好?名字?”
麵容融雪般滌白無色,像顆冰皮團子捧在手裏,拗紅的眸子醒了,露了餡子的酥綠顆顆渾圓成珠,濕掉袖口和藍掉一個世界。
“緹麗塔·洛貝娃。”
“鐵鐸,鞭子帶來了嗎?”
船上有個典法堂,是專門鞭笞不守規矩的人的地方。
管鞭刑的師傅範仁德,家傳這打鞭子的手藝,鞭子出手,沒有不嚎的,今天他正打掃著刑堂,忽的鄧蘭欽脫光上衣就進去了。
“鄧大人,鄧大人,”範仁德拍拍鄧蘭欽的肩,“您咋啦?暈船啦?窯子在第二條街……”
誰知鄧蘭欽甩開膀子,“二十鞭,少一鞭子或不狠,你要替。”
……
晚了些時候,一艘快船從西邊靠著大船過來,搖旗致意,那一行人就匆匆登了岸。
得知鄧大人在典法堂,連口水也沒喝就去了,為首的是個身材精瘦的騎營將軍。
“荊黔北道弓騎營統領高夏見過禦筆欽差!”
一抬頭,那範仁德正嘩嘩打著鞭子呢,一瞧,懵了。
鄧蘭欽是一聲不吭,咬著牙吩咐道,“傳弓騎營攜弓馬具上岸布置,天亮前要見遺灶五裏半!”
更晚些時候,蹬著一條鐵腿插著一根鐵胳膊的家夥也上來了。
“京畿道浙西燧械營統領建進拜見鄧欽差!”
一抬頭,“範仁德我……”還好給鐵鐸摁住了,這一會就從腕子裏倒了三顆鉛丸出來。
“清繳的黎波裏全部灰羽,武裝接管西大門,利用當地材料,征民修葺!天亮要看到開工,要不同樣二十鞭!”
“京畿道浙西……”
“行了行了!今日我在市場上打死了個人,犯了錯,是該受這二十鞭子,你等不必聲張!”
“……建進領旨再拜鄧欽差……”
鄧蘭欽叫鐵鐸弄走了建進,鐵鐸關上門,一臉壞笑的看著鄧蘭欽。
“攤上什麼事這麼開心?”
“方才你帶回來的那小妮子幫你泡了龍井,我們要人家還不給喝呢!”鐵鐸朝門口大喊道,“進來吧,緹麗塔!”
不知是誰幫她梳了辮子,從哪弄的一身衣服從上身滑到鞋麵,那鞋麵跟褲腳還是連到一起的,連自己國家現在都沒人願意穿這個了好嗎!
穿上簡直是為了證明絲綢的彈性的。
剛走兩步就看不下去的鄧蘭欽忙扶住她,“鐵鐸你給我站這!以後不要隨便拆船上的禮品,”末了接過茶杯,“好在龍井不管怎麼泡都會很好喝。”
“顯然是過譽的,跟淩大師傅鐵小師傅學了些,啊,”緹麗塔像是又想起什麼似的,“我還加了一些幹酪,蔬菜,還有椰糖進去呢!”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