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手座盧清宵:不歸的永劫撕開時間的縫隙,青鳥的血羽奏響挽歌的旋律  (274)霜凍雨林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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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雪茗站在候機大廳,望著那些匆忙來回的勤務兵不斷地將自己要帶走的行禮扛上飛機,張舉金在她身後叫住了她。
    “您又要打算親征了麼?”張舉金捧著公文,在雪茗不在的日子裏,金陵的日常事務需交他全權代理,現在的張舉金就相當於是金陵的大管家。
    “是的,此次行程長遠,若沒有更好的方式,也許我可以盡我所能幫助他們做點什麼事情。”雪茗扣上銀色披風的扣子,兩個袖管蕩在冷漠的寒氣中,整個候機大廳是銀色的金屬箱子,沒有一點其他的顏色,冷到了極點,就和這災難時的所有人心一樣。
    “阿金,金陵的事情,多謝照顧了,今後,讓我們分開努力吧。”雪茗拍了下張舉金的肩,擦肩過後,就頭也不回的一道向下,她去看那隻被抓住的海妖去了。
    地牢中,雪茗穿著一件銀披褐色馴獸服,她揚杖命令勤務兵將一桶水倒在海妖的頭上,隨即那些憲兵憑記憶中的命令指示,將籠子打開狠力抓住海妖的手腕,將其捆綁在鐵柱上麵,雪茗說要遠行的話最好就控製住這個異物,那些執行命令的劊子手非常樂意對待一個無論怎麼看都不太順眼的新鮮物種,海妖的嘶鳴映在他們無止境的貪婪眼神中,給本就躁動不安的空氣橫添了無法凝神靜默的血腥。
    就在皇上變著法的折磨著海妖的中途,有一些親凱邁特帝國勢力的混血仆人跑到公主的行宮,珀希亞想都沒想就跑了過來,她推門時所看到的自然是冷眉俊容的雪茗,和一群沾滿血汙的嗜血的男人。
    “海妖……”珀希亞咬了咬嘴唇,有些疑惑和憤怒的抬眼望了望倚在門欄上的雪茗,“你有什麼理由這樣對她?憑你至高無上的威望,或是純粹膨脹的屠夫利欲?”
    雪茗突然一愣,望了望被折磨的快斷氣的海妖,不情願的吩咐道:“都停止吧……”她轉過臉來看了看身材仍很矮小的珀希亞。
    珀希亞開口道:“您在我的印象中,本身不是這樣的,沒有權利的您,要比如今的您更加英明,可到底是怎樣的鮮血,玷汙了你的尊榮?為什麼留給這個世界的都隻剩下暴戚!”
    雪茗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個字眼:‘權利是個魔鬼,而你並沒有看穿這個魔鬼的本質,所以才會瘋狂的愛上它……’她將手按在囚籠上,冷的讓人心髒瞬間麻木的像死了一般,可為什麼,卻如此渴望暴戚,渴望殺戮,好像站在一切命運的原點,睥睨於天下萬物將死之哀……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叛離了命運的初衷,成了世上最後的屠夫,唯一威嚴的獨裁者,權利真的會賦予人以任何欲望的滿足,但若癡迷其中,恐怕終生都無法改變覆滅的終焉。
    海妖身軀發顫,在雪茗眼下仿佛被日光灼傷的窪中困魚,所有賴以生存的方式都已經被盡數剝奪的幹幹淨淨,日光卻總是那麼的公正無私,讓她自卑的沒有任何反駁的機會。
    “你,很怕我是不是,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一定自始至終是恨著我的吧,我剝奪了你的子嗣,占領了你的據點,將一切美好的事物化為泡影,我向你道歉,你可以逃往北方,但我們無法對付敵人在武陵附近設下的重兵,隻好請你也跟我一塊出征了,沒辦法,不這樣做的話,這個世界馬上就要崩潰了,一千名戰士的生命,換來這個國家的平安,實在迫不得已。”
    武陵,幽冥的五百名武卒與雪茗等人帶領的海妖護送隊順利在機場會師,簡單舉行完儀式之後一股腦的鑽入了雨林。
    爛泥,蟲群,不斷騷擾著戰者的士氣,邊陲的雨林將所有人困住,好像巨大的手死死的攥住了軍魂的心髒部位,使其掙脫乏術。
    在征北行動進行到這一刻的時候,庫倫大汗認為夏軍已無力脫困,就隻派了極少數的遊擊部隊負責重要關卡以及水潭天險,其餘大部隊北上與滿兵共同給邯鄲城以打擊。
    庫倫可汗畢竟是北方人,不會關心這渾濁的潭子裏究竟會有什麼,那裏呈現在他不屑的眼睛中的,隻有空無一物的水藻與爛泥,滿子比漢人更煩雨林地帶的作戰,這讓他們分毫的平地優勢都無法順利舒展,所以庫倫薩卡決定放棄雨林,這讓幽冥尋到了突圍的機會。
    幽冥打算乘船渡江,前往對岸,然而,就在他們合力將裝著海妖的囚籠抬上船之後,奇怪的事情在不斷發生著,先是那些大葉子的梧桐樹突然墜上了不知名的霧凇,然後,整片水潭開始冒出熱霧。
    “大家小心,也許是那些滿人布置的放霧的機關!”幽冥攔住那些混亂的新兵,厲聲命喝到,那些新兵在憲兵的拳打腳踢下瞬間就變得乖乖的了。
    “部長夫人,我從來沒聽說過滿子有這樣的機關!”憲兵頭子穩住船,一麵疑惑不解的問幽冥,一麵又急忙搖晃著插在船板上的大旗,通知那些副船向主船來靠攏。
    此時,在潭中,兩隻小海妖為避免被人類追殺,請求了克諾索斯的巫婆將其移動到距離自己媽媽最近的有水的地方,怎想,就陰陽差錯的被移動到了這裏,在數月過後,她們聞到了自己媽媽的氣息,很近很近,這片雨林的異樣也是全因她們而起。
    潭水中,依稀幾道柔和的光線照亮冰藍的世界,水藻在水麵漂浮著,順著它們漂浮的相反方向仰頭望去,數艘臨時的木船正在緩慢的航行著。
    “是這個氣味麼?姐姐你再確認一下!”遊弋著的兩隻海妖嗅到了這絲氣息,較小的一隻問另一隻,她們對眼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恐懼會促使她們動用超凡的法術,就同成年的美人魚會在礁石上歌唱那樣,其實多半的魔力都出自於無法降解的哀傷。
    排行第五的名叫萊瑞斯,排名第六的那隻叫艾妮塔,克諾索斯海妖種族的子嗣,僅存的海妖品種,所以,她們的生命顯得彌足珍貴。
    “一定是的,不會錯的!這熟悉的氣息,是媽媽!不會錯的!就在那艘船上!媽媽終於來找我們了嗎?她果然沒有拋棄我們!”艾妮塔拉著萊瑞斯向木船的底部遊上去,因情感不斷流露,固然這份無法被先天所操控的強大情感的力量化為染手外界環境的殺手鐧,兩隻小海妖根本不知道自己具有的是多麼強大的魔力。
    她們能夠吸收周圍環境中的水分,轉化為極寒的冰雪,潮濕的環境是最理想的選擇。
    幽冥在岸上,命令那些士兵披上皮具,就地俯臥,以防藏在蘆葦中的炮彈襲擊,就在這時,氣溫突然開始驟降,原本渾濁的水麵突然由一點開始迅速結冰,哢嚓哢嚓向船四周蔓延,船被固定在了冰麵上。
    幽冥緊了緊自己的風衣,靠緊雙腿,不斷的猜測著敵人的計劃。
    ‘該死的,太輕敵了!船無法行動,等我們下船冰層就會裂開!對,一定是這樣,那些滿人一定就在什麼地方。’她從口袋裏掏出羊皮手套戴上,將帽簷抬高,目測周遭一切有嫌隙的采光地點,她認為處境已經相當危險!
    船板開始滲水,淺色的木板很快就被濕透了,兩灘積水從甲板上出現了,幽冥下意識的揮劍靠後,至少穩定住大家。
    兩隻小海妖從水中站了起來,不斷的喊著:“媽媽……媽媽……”在船板上蠕動著,很顯然她們並不知道這是陸地。
    幽冥的靴子上開始結冰,她慌張的跳開了,不斷的拿劍砍擊著甲板上的濕氣,樣子瘋癲。
    “你們兩個熊孩子從哪看出老娘是你們的媽媽的?再亂吵打你們了啊!”幽冥撂下狠話,於心不忍之際,她也在觀察著兩隻小海妖的樣子,淺藍色的稚嫩皮膚,沒有完全張開的魚鰭,粉紅色的雙眼形同大塊瑪瑙般晶瑩剔透,她不禁回想起了之前珀希亞一再吩咐帶上船的那個籠子和籠子裏的藍色妖怪。
    她叫士兵去傳喚船艙裏的珀希亞,轉身時,整片雨林已經白成了霜凍的林海,潮氣與熱氣早已不知去向哪裏,蟲子和水蛭這些常見的雨林動物恐怕早已被凍死了。
    ‘可怕的物種,這還僅僅是幼童的能力,那麼,那隻成年海妖又該如何?皇上,你真的沒有考慮過後果麼?’幽冥想到這一點,不禁冷汗直冒,珀希亞趕忙拉出囚車,問道:“部長夫人!您到底需要我做什麼?咦?怎麼天上下雪了,喂,我們是不是到了極北了?可是沒有任何水路……”幽冥一把摁住了她,強製性給籠中奄奄一息的海妖叩頭道:“海神在上,小民無心冒犯……還請恕罪……”她咬牙切齒的出著汗,身體不斷顫抖。
    雪茗從船艙中走了出來,揉了揉眼睛好更好的適應寒冷,她出門時看到了幽冥和珀希亞跪在囚車旁的情景,頓時殺從心起,她從腰間的權杖中掏出一把短劍,作待發的姿勢緩步逼近。
    幽冥剛一抬頭,被她這一舉動也嚇的不清,她速聲說道:“皇上不要這樣啊!那可是海神!是雪神!”
    就在雪茗即將抬劍欲要斬斷籠中之物的時候,突然兩隻海妖迅速衝了上去死死咬住她的褲管不放。
    那一刻,雪茗突然被某種殺戮以外的東西占據了,一種熟悉的討厭感與愧疚久違地重返心靈。
    ‘你隻會給身邊的人帶來死亡麼?帝王?’好像有這樣一個聲音在質問著她,雪茗的眼淚在那一瞬忍不住的滴落,她哭著吟喃著說:“不,當然不是……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她抱起那兩隻小海妖,走到籠旁,撲通跪下,命令道:“勤務兵!”
    勤務兵立刻從下層甲板上來,敬禮道:“請您吩咐!”但隨後,勤務兵卻被這眼前的下跪與雪景嚇的一個寒顫。
    “打開牢門,快點!”雪茗低頭,勤務兵不敢猶豫,即刻開鎖,雪茗將兩隻小海妖扔了進去,奄奄一息的海妖突然睜開了眼睛,摟住了兩隻小海妖。
    “她們,是你的孩子?”雪茗輕聲問道,再也沒有那種傲慢了,海妖隻是點點頭。
    “本以為再也不會見到我的孩子,太不可思議了,不,您沒有必要向我下跪,您是勝利者,理應當接受我的忠誠,隻是……”海妖難以啟齒,雪茗坐在了甲板上,聽她講述了事情的緣由。
    數年前,克諾索斯群島上生活著大量的海妖,卻幾乎在一朝一夕時間被人類屠殺的幹幹淨淨,她難能可貴的逃過這一劫,她將兩枚卵放在溫暖的貝殼中,狠心將其沉入深海接受曆練,自己帶著第八枚卵逃往東方,卻怎想再度被人類誤殺,而沉入深海的軟殼,則依偎在一起,被周身溫暖的薄膜包裹住,最終成功孵化,在深海裏尋了一次又一次,卻怎樣也尋不到母親的蹤影,直至遇上了不知名的巫師,被投放到有母親氣息的這片地方,終於如願以償,母子團聚。
    雪茗望著相擁在一起的她們,一絲人類的感情再度湧上心頭並將對冠冕的渴望壓入心底。
    “你和她們一起走吧。”雪茗很自然的說道。
    “咦?”海妖顯得很是詫異,“難道,您能寬恕失敗者曾對您的不敬麼?”
    “去吧,明知道這樣美好卻還去拆散你們,未免也太不是人了不是嗎?”雪茗走到籠子後麵,將捆在魚鰭上的鎖也一並解下,“再說,她們沒有你的照顧也是不行的,親情隻有在沒有枷鎖的前提下才能被稱之為親情,而且,感謝你喚醒了原本的我,那個隻會給世界帶來死亡的我,絕不是真正的自我,我們要去創造一個世界,無論犧牲什麼,但永遠不會失去作為人的本質。”
    再後來,幽嘉啟給海妖媽媽療好了身上的枷傷,在送行時,天邊一色的殘陽將漫山的殘雪照的如同焦糖般甜蜜。
    “很抱歉給你們添了那麼多麻煩,耽誤了你們的行程,我有感知水流的能力,走出雨林的路,就在你們前方靠左一點的水路,最後,這位君主,感謝您的寬容,請收下我的敬意。”海妖說完就要叩頭,被雪茗她們拉起。
    “果然,果然人類裏還有善良的存在,謝謝您,謝謝您所賜予垂憐弱者的自由,您真是一位特別的君主。”說完,冰層乍裂,三隻海妖的身體騰空一躍,在金光下連成一線,化為泡沫被太陽蒸融,上升到雲朵,明日,她們就會役使雲朵將她們載往東海。
    雲霏開朗,在雲中始終徘徊著嬉戲的聲音。
    第二日,東海某礁石區域,海妖們站在礁石上眺望西邊的陸地,萊瑞斯問道:“媽媽,那位是這個國家的皇上麼?不像的說。”
    “不要亂說,萊瑞斯,她身體裏雖然具有帝王應有的一切品質,但終歸還是經由人之手,人之心所造,她所要承擔的是一個國家的未來,難免會因俗世的汙染而漸生暴戚的心魔,那麼,就讓我們慢慢的等待吧,等到了一切苦難的盡頭,一切奴役的終點,我們必將成為她的力量!”
    因萊瑞斯動用的法術消耗了森林中大量的濕氣,致使這片雨林不攻自破,很快,士兵們就踏上了前往邯鄲的坦途,一路上都不會再有山脈丘陵,戰士們飛在中原大地的上空,迎著有炊煙的黎明方向張開救贖的雙翼,希望的光芒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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