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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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沉浮在洶湧澎湃的血海中央,純白的襯衫被鮮血染的紅透了,曾經優雅柔和的臉龐沾上了星星點點的血跡,我站在血海之岸,看不清他的雙眼,卻能感到他深切的悲惘與自厭。
我焦急的想要衝過去擁抱他,無形的束縛感阻止了我焦急的掙紮,我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全身灌鉛似的不能動彈,眼睜睜的看著小野被一波高過一波的血浪一點點吞沒,無能為力。
小野、小野、
曈……救我……曈……
救我……救救我……曈……
如影隨形的求救聲仿若歎息,覆滅了我無助的呻吟。
我崩潰般的妄圖逃離無形的桎梏,目眥欲裂的看著小野沉入大海,隨著小野的消失不見,我瘋了一樣的大喊大叫,終是徒勞。
啊!!!!!
伴隨著我傷心欲絕的發泄般的吼叫,血色的畫麵砰然破碎,鮮紅而晃眼的碎片灑了一地,我仿佛有了身體,可以看到赤裸的腳尖。
血海的破碎裸露了另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奢侈整潔的房間,豪華到令人咂舌的裝潢讓我本能的感到恐懼,在這裏,我嗅到了我最熟悉的薄荷味……
涼涼的,涼入我心。
KING—SIZE的米色Simmons席夢思大床有人形凸起,落地燈幽幽的發出昏暗的光,被窗簾擋的密不透風的落地窗射不進一縷陽光,整個臥室都籠罩在一片模糊之中。
周圍靜的讓我顫抖。
我如臨大敵的仇視著奢侈的大床,在原地無助的掙紮。
我試探性的向前走了兩步,埋在枕頭裏的頭顱映入眼瞼,熟悉的黑絲交錯著,我緊了拳頭,顫抖的繼續前行。
我從來不知道走路原來是這樣的痛苦與難熬。
我看到了自被子裏蜿蜒而出的金屬質感的鐵鏈,和那張沉睡著的,擁有柔和的輪廓,曾經無時無刻不高貴而完美,此刻卻如破敗的斷線木偶一樣無生機的,白紙般的臉龐。
小野消瘦的臉嵌在米色的大枕頭裏,他靜靜的側臥著,昏沉的光打在他的臉上,被子拉過他高挺的鼻梁,我幾近暈眩。
這樣沉靜的小野,存在感那麼微弱,脆弱而無助。
他躺在那裏,仿佛一具被冰封了屍體。
我不敢猜想那條冰冷的連接著床頭的鐵鏈代表著什麼,一年多來無知無感的心仿若被人生生扯出來搗碎了一般,遏製了我的呼吸。
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麼。
小野……
蒼堇野!
我難以置信的摸索著走到他的床邊,抖的不能自製的指尖虛撫著小野不複從前的臉龐,我顫聲呼喚。
滾燙的淚從我的猩紅的眼眶滑落,擦過我無力的指尖,在小野畫一般的臉上蘊開。
我怎麼都想不到,散開的淚緩緩滲入小野的皮膚,小野病弱的臉龐開始融化,飛速的擴散至他的全身,化成一灘濃血,染紅了米色的床,和我猩紅的眼。
我從未這樣不安,一顆心極速的跳動,仿佛即將爆炸了一般,我無暇顧及。
我竭盡全力的想要去挽回些什麼,卻什麼都做不了,我第一次這樣的唾棄自己的無能。
我從未這樣恨自己,這樣無能的自己。
我手足淩亂的伸手去試圖挽留些什麼,最終卻什麼都不曾觸碰到。
小野又一次在我的眼前消失。
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脫力的癱坐在小野的床邊,手指觸及的是小野留下的一灘鮮紅的血液。
這一次我並沒有瘋癲的大喊大叫,我都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笑出來,帶著滿臉的淚,無聲而張揚的笑。
我在這樣無終的笑聲中醒來,平靜的連我自己都感到詫異。
我放空了兩分鍾,看了看床頭的鬧鍾,才四點半。
準確的說,是四點二十八分五十四秒,五十五秒,五十六秒……
奇怪的是,床頭的鬧鍾並不是我放的,而它的存在我卻感到理所當然。
我收回目光,看向另一張床上的吮墨。
她還在熟睡。
我輕喚了兩聲,回應我的是一片沉寂。
我有些喪氣有些茫然的躺回被子裏,腦子裏什麼都沒有,一片空白的感覺讓我很不適。
我拿過床頭我和小野的合照,小心的順著小野的臉龐撫摸。
我想要想起夢裏的內容,卻隻能記起無邊無際的血紅,還有小野歎息般的求助,再想想起些什麼,卻隻能想起隱約的大概,好像我與答案隻有一紗之隔,看得到輪廓,卻看不到真相,也無法捅破這層紗。
一切的努力都像是打在海綿上的拳頭,徒用功。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我驚訝的看了一眼時間,四點四十四,這個點,誰會來?
我再看了看吮墨,她的呼吸均勻的起伏著。
無奈之下,我隻得放下手中的照片起身去開門,怕那人等急了,我還揚聲說了一句來了請稍等。
敲門聲並沒有因此而停頓。
我快步走過去,在手剛碰到門柄的時候,門外的人仿佛有感應似的停止了不間斷的敲門。
我滿腹疑問的打開了房門,甚至準備好了見麵的說辭,意外的是,門外並沒有人。
我不確定的叫了兩聲,有人嗎?有沒有人?
探出頭看到的隻有空蕩蕩的走廊,黑暗而幽深。
我隻感到一陣陣的寒風。
打了個寒顫心裏有些發毛的,悻悻的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房門。
想不通的轉身卻看到了一個全身襤褸的女人站在吮墨的床旁邊,一手拿著匕首高高舉起,一手拿著我剛放下的照片,靜靜垂落。
女人披散著頭發,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淨的,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猙獰的氣勢,陰測測的從滿頭頭發的間隙中看了我一眼,凶狠的眼神如同毒蛇般惡毒。
女人冰冷陰毒的笑了,帶著瘋狂的味道,高高舉起的手狠狠的刺了下去,我大驚失色,大叫了一聲不要便飛撲了上去。
女人瘋子一樣的大笑了起,像極了一個精神病患者。
尖銳的刀刃貫穿了我和吮墨,疼痛感是那麼的分明,沒有溫度的刀刃進去身體裏時甚至還有一絲解脫的快感。
恍惚中,我看到那個女人不要命的用手掰碎了手中裝著我和小野合照的相框,並麵目可憎的生吞了下去,還有,這才推門急步走進來的略顯焦急的吮墨。
我想阻止那個女人的動作,也想知道被子下的人到底是誰,然而,我卻沒有力氣再去弄明白這些,也沒有機會去阻止那個女人,我在火辣辣的疼痛中昏死過去。
可笑的是,在昏死過去的那一秒,我被吮墨關切擔憂的搖晃中清醒。
看著吮墨急得快哭出來的眼,我瀕臨崩潰。
剛才的那些,都隻是夢?
可是,一切的一切卻是那麼的真實。
我無法自抑伏在吮墨的懷中大聲哭泣,吮墨被我嚇壞了,連忙輕聲安慰我,手有節奏的拍著我的後背。
我感到很安全。
也很難過。
哭的更加傷心了,肆無忌憚的嚎啕大哭,仿佛要將一生的眼淚全部流盡。
透過模糊的視線,我無意間掃到牆上的鍾。
四點二十八分五十四秒、五十五秒、五十六秒、
強烈的不安有一次襲來,我緊緊的抱著吮墨的腰,逃避般的將臉埋進她的胸口,不願再看牆上仿古的鍾。
哭著哭著,我的腦子有些疲憊,恍然間,我抱著的吮墨再次開口,她的聲音不再輕柔,囂張而清脆的聲線在這時有些憎恨的沙啞。
那明顯是月弦的聲音。
我觸電般猛的抬頭,卻隻來得及看見一個扭曲到極點的笑容,便被一刀捅進腰腹中,我驚疑的低下頭,看著腰上滲著血的地方,刺痛抵不過我的不相信,我沉痛的看向月弦白瓷般的臉龐。
月弦附在我的耳邊說,你去死吧。
刻意放輕的聲音掩飾不了語氣中滔天的恨意,和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
你去死吧!!!!!!
耳邊的她驟然放大聲音咆哮,清麗的聲音淒厲如猿啼。
我被嚇到一樣的瑟縮了一下,月弦好像被這個動作刺激到了一般,瘋狂的用刀刺著我,我不知道我被她刺啦多少刀,我的耳邊隻有她一聲比一聲絕望的怒吼。
你去死吧!
你去死吧!!
你去死吧!!!
你去死吧!!!!!!
月弦的臉龐不斷的變幻,一會兒變成沒有絲毫表情的星戈,一會兒又變成變得陰沉的五爺,一會兒是滿臉淚痕的吮墨,一會兒又是安靜沉然的老師……
你去死吧!!!!!
你去死吧!!!!!!!
你去死!!!!!!!!!
漸漸的,我分不清這到底是誰的聲音,好像有千百個人在同時咆哮,想要吵爆我的頭。
我半死不活的任由身邊的人淩虐,我無力反抗,更無心反抗。
疼,全身都疼。
心,更疼。
一瞬間,我仿若看見了站在門外浴血的小野,他滿臉悲傷的看著我,他問,你為什麼不愛我了。
我拚盡全力的反駁,不!我沒有!!!!
他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的繼續問我,你為什麼要放棄我。
不,我的小野,我從不曾放棄你。
記憶裏,在小野的背後,好像貼著另一個少年,就像是身體上長出來的異物,讓人感到惡寒。
再次醒來,我已經回到了和小野的過去,那裏,有我最美好的回憶,但此刻,卻變成了我避之不及的噩夢。
夢,仿佛沒有盡頭一般,將我囚禁。
好似在預示些什麼,又好似在詛咒些什麼。
此刻,天知道我多麼慶幸是夢便終將會醒。
夢,夢中夢,都終將會醒。
一個神經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