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就是在這種詭異的相處情況下得到發展的。
    老秦自己都沒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已經在每個周末早上固定暫停營業，陪阿亮騎自行車遛狗。
    簡直太恐怖了……不過好在周末早上九點半之前都沒什麼生意，不然老秦覺得自己會肉痛死。
    阿旺最喜歡去師院校區晃悠，雖然遠了點，但環境很好，而且就算師院對外開放，來散步的人也不會太多。
    草坪因為修剪次數不多，厚厚的，看上去就想往上躺那樣。阿旺也確實這麼幹了，掙脫狗繩的束縛紮到草堆裏撒潑打滾，任憑阿亮怎麼喊都不出來。
    而老秦從不喊它。
    當兩人覺得金毛撒潑太久得牽走的時候，老秦總會一個人默默走開，刻意往遠處走。阿亮會權衡……不，根本就不權衡，轉眼他就推著車跟在老秦身後喊“秦，去哪裏？”倆人剛走沒多遠，金毛察覺事有不對，滾起來就叫著朝老秦奔去，然後咬褲腿。
    最後在阿亮的震驚與哭笑不得中，老秦淡定地牽起狗繩繼續走。三四次之後阿旺發現端倪，於是此後每次阿亮叫它，它就屁顛顛過來。學乖的狗狗總是惹人喜愛的，老秦為此獎勵了阿旺一根磨牙棒。
    “秦，我餓。”走到一半阿亮突然扯住老秦的袖子，一副可憐相。
    阿亮是聰明的學生，跟在老秦身邊一段時間，中文進步已經不止一星半點，雖然還是個半文盲，但已經比之前話都不會說要好太多，至少他現在還會發中文短信。
    言歸正傳
    老秦轉頭看他一眼，一臉正直從兜裏掏出一根磨牙棒遞過去。
    “吃？”
    “不吃，吃你。”阿亮一臉誠摯。
    一開始他這麼說時老秦差點沒一麵團砸過去，而現在……
    “呸。”老秦一臉冷淡，“跟我去買餅幹。”
    “餓，走不動。”
    還蹲下來耍賴？
    不明所以的阿旺居然也蹲下來一副可憐相。
    還膽敢發動小夥伴？！
    老秦陰森森俯視他們一眼，然後轉身走。
    “不去我自己去。”他覺得自己這麼說特別矯情，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所以老秦隻能默默在話說出去後通紅了一張老臉。
    阿亮蹲那兒默默慶幸奸計得逞，不遠處就是師院的小賣部，裏麵做兼職的女學生垂涎阿旺好久了，阿亮一點都不希望自家狗狗被別的女生親親抱抱各種非禮。所以跑腿這種活就隻能勞煩老秦去幹。
    阿亮知道女生們對老秦不感興趣。老秦不愛說話，冷冰冰的，要不是他自個樂意或者被阿亮逼著，老秦可以一個禮拜不刮胡子。從小蘋果發展成獼猴桃也就七天的事，女生們都不愛這樣的男生。而且老秦不喜歡看著別人說話，他說話總喜歡垂著頭往底下瞄，別人看不見他長啥樣，他也不知道別人什麼表情。所以阿亮特別放心。
    可再放心也抵不過時間的折磨。
    都快二十分鍾，爬也該爬回來了吧？遠處小道上依舊沒出現那姍姍來遲的身影。
    阿亮有些憂心。盡管他不斷告訴自己這種憂心很無聊，沒事的，但他還是放心不下。
    “你爸爸，沒出事吧？”他揉了揉阿旺的腦袋，已經長成威風凜凜的大金毛的阿旺發出了那種老秦不給肉吃的嗚嗚聲。
    那就是有事了。
    阿亮站起來，騎上單車狂踩而去。
    小賣部在道路的另一頭，騎著車本來就跑得快，再玩命踩，沒一分鍾阿亮就看見蹲在小賣部不遠處的老秦。
    他背對阿亮，有點像不舒服一樣蹲下來。
    阿亮幾乎是棄車而去。
    “秦！”他感覺身上血都要涼了，腦子裏秒秒鍾跑過眾多電影鏡頭。老秦買好餅幹結果被人搶劫，錢被搶走還讓捅了一刀於是蹲那起不來；老秦其實身患絕症一直忍著，買完餅幹舊病複發於是蹲那了；老秦其實是黑幫大佬隱居在這，買完餅幹被仇家發現，狙擊槍點射然後重傷蹲地……
    總之啥不好的他想啥，幾步路的距離硬讓他感覺走了百八十年。
    阿亮撲上去猛地把老秦拽過來，一嘴“Areyouallright？！”還沒噴出來，兩隻毛爪子肉墊墊按住他的嘴，一聲軟糯糯的“喵”把阿亮滿肚子擔心堵回去，差點沒給他堵出心肌梗塞。
    “好看不？”老秦沒啥表情問，他抱著的那隻貓倒是瞪大眼睛極其無辜地又“喵”了一聲。
    阿亮感覺心髒都要跳停了。
    “…………沒有，你好看。”
    “呸。”老秦挑著嘴角摸摸那貓，“褐色的挪威森林貓，還小著呢。”說著他轉頭看阿亮。
    之後老秦沒說一句話，他就蹲在那，貓放膝蓋上，他一邊摸貓背一邊盯著阿亮。貓乖乖地，也盯著阿亮。過會阿旺追過來了，金毛盯著小貓，小貓跳到老秦身後，弓著背發出威脅的嘶嘶聲。
    老秦剛想讓阿旺邊兒去，大狗就湊過來了，慢慢地，結果被小貓掃了一爪子，然後委屈兮兮躲到阿亮後頭，探個腦袋盯著貓看。小貓似乎是不怕了，慢慢蹭出來。老秦又把它抱懷裏，但全程一直盯著阿亮。阿亮被盯得心裏毛毛的，這時阿旺又開始往老秦挪。
    大金毛慢慢湊近小挪威，一開始小貓還發出呼嚕嚕的聲音往後縮，後來慢慢不躲了，等狗狗的腦袋也搭到老秦腿上，小貓猶猶豫豫伸出一隻爪子拍了一下。阿旺眨眨眼沒什麼反應，小貓就上兩隻爪子拍，拍爽了幹脆趴到阿旺臉上。大狗閉著眼睛腦袋往前送了送，確定小貓落在老秦懷裏，就偏頭蹭了蹭貓腦袋。
    再然後就是老秦和阿旺一起看著阿亮，意思再明顯不過。
    阿亮繳械得十分幹脆，事實上他壓根就沒反抗的機會。
    “……其實，史蒂夫長大了，小的床不能用。”
    於是阿亮的屋喜迎新子！
    想到這老秦突然意識到，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阿亮住哪。反正不是學生宿舍，因為前幾次早上他等這一人一狗出去晨練時，阿亮都是從教職工宿舍那個方向過來。
    這謎一樣的海歸啊。老秦想得特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