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幻化成黑影，黑影幻化成閃電，黑色閃電。向李孝賢狂撲而來。
    李孝賢的反應可不慢，就在那道黑色閃電即將襲來之際，身子猛一橫挪，竟似也在瞬間化作閃電，拔地而起的雷霆之電。
    好險。若不是李孝賢的輕功同樣了得，適才那一擊，他已人頭落地。
    隻見那道黑色閃電慢慢清晰了起來，重又現出了“俊逸尊者”那醜得石破天驚的輪廓。
    與初見時略有不同的是，他的雙臂處已各現出一副鋼爪，很顯然，這便是他的武器了。
    此時已閃到府門西側的李孝賢，眼睛緊緊盯住他那對鋼爪，歎了口氣道：“好險。”
    “俊逸尊者”還是齜著牙，憤憤道：“當然。我這‘乾坤龍鳳爪’可不是吃素的。”
    李孝賢微調了調步法，冷笑道：“當然不是吃素的。所以我一直在好奇它究竟吃些什麼？”
    “俊逸尊者”不懂。
    李孝賢趕忙補充道：“究竟吃什麼？可以使它的主人如此發育不良，如此貌若天人。”
    “俊逸尊者”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的意思，僅是他沒有用語言來回答。
    那他的答案是什麼？
    閃電。更加凶猛狂戾的黑色閃電。
    這一次李孝賢可早有準備了。隻見他倒掠一個筋鬥，人已化作閃電，也是黑色閃電。
    與尊者所化閃電有所不同的是，在他化作閃電的那一刹那，另一道極光從黑色疾風中分化出來。
    極光呈玄黑色，以驚鴻電摯之勢飛往尊者所化的閃電。
    沒有人能想象出這道極光的速度，它的速度仿佛快到接近於真的陽光。
    眾所周知，陽光的傳播速度是宇宙間最快最疾的，這就是所謂的“光速”吧。
    當然，那道玄黑色的極光絕沒有到達這種境界。如果它到達了，又怎麼會有人避得開？
    不但避開了，還是很從容地避開。
    誰能避開？
    其他人不好說。但起碼眼前這“俊逸尊者”就避開了。不但能避，還避得如此從容、如此輕鬆。
    “這醜八怪的輕功好生厲害！”一旁觀戰的李歸凡也不禁在內心歎道。
    自適才伊始，李歸凡始終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倒也不是真的為了觀戰，而是他在緊張地等。
    等什麼？
    等對麵另一個同樣一動不動地站著的人，等他何時開始出手。
    李歸凡隱隱已感到，對麵那個高個子武士，他的功夫亦決不在“俊逸尊者”之下。
    就在他略一分神之際，府門前這場激鬥早已不知過了幾十個回合。
    說是回合，李孝賢他們確實是你來我往地互攻奇招。可這幾十回合卻也略顯有些滑稽。
    怎麼滑稽？
    因為按正常情況來說，武鬥，尤其是生死相爭的武鬥。不說一招斃敵，起碼每一回合得有兵器相擊吧？不說兵器相擊，最起碼得有力量接觸吧？
    沒有。他們激鬥的這幾十回合裏，非但沒人能一擊斃了對手的命，也沒有兵器的接觸。甚至連相互間的力量也沒能碰撞哪怕一次。
    為什麼？
    因為他們的輕功，他們的速度，同樣都屬於超一流的水平。這就相當於你拿最鋒利的矛，去刺最堅固的盾，永遠沒有人能說出究竟是矛折，還是盾破。
    所以，無論是“俊逸尊者”的黑色閃電，還是李孝賢的玄黑色極光。都不能準確地攻到對方身上，都被對方以同樣超絕的輕功避開。
    兩道因極限速度而幻化成的黑色閃電，在蕭索的朱府大門前來回交錯、光影流曳。就好像兩個頑童的影子一般，窮追猛打，卻又若即若離。
    這場景著實是有些滑稽的。
    別人也許會覺得滑稽，但李歸凡卻不這麼想。
    “不對。看似兩人勢均力敵，其實那魔頭分明是處於下風的。”
    李歸凡的神情愈發嚴肅，暗歎道：“每一次避招，那侏儒都不甚輕鬆，但李孝賢卻驚險萬分。而且越多一回合，他便越險幾分。”
    李歸凡沒有看錯。果然，也不知到了第幾回合，兩道黑色閃電終於是相遇上了。
    就像是雷電相擊般，“嗤”的一聲，兩道閃電皆已幻滅，向左右兩邊極速散去。
    雷電交鳴後，往往會帶來雨。但這兩道閃電的交鳴，卻隻能帶來——血。
    誰的血？
    李孝賢的血，血源自他白皙的脖頸處。
    隻見他巍巍地站在那裏，眼神凝重而銳利，亮如芒星。他的勃頸右側有一傷口，傷口不深卻很長，正往外溢出血來。
    另一頭，“俊逸尊者”也已清晰地浮現，他倒好像沒受什麼傷，隻是氣息略微有些加急。
    “俊逸尊者”還是黑喪著臉，顯然他的怒氣並未消散，他裂牙道：“不愧是傳說中的魔教第二高手，若是換做別人，剛才那一擊，他的頭顱便已掉了。”
    李孝賢伸手摸了摸自己勃頸處的傷口，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道：“是啊。可惜我就是我，所以總算頭顱還沒有掉。”
    他又望了望手心處沾上的血跡，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嘲道：“差點，隻差一點點，我這頭顱便不是我的了。”
    “俊逸尊者”大笑道：“是隻差一點嗎？我看是差很多吧。哈哈。。。哈哈。。。”
    “你且莫太得意！”李孝賢突然加重了語氣，冷冷道：“你的功夫也不過如此，我基本已看破了。”
    “看破了？難道他真已看破了？”李歸凡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兀自想道：“這魔頭當真如此厲害？已看破了那侏儒的招數？”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適才一直在旁觀戰，也未能看出其中須臾，他反而倒看清摸透了？”
    李歸凡一頭霧水，有些不知所以了。
    就在這時，李孝賢的一句話將他從沉思中拽了出來。
    “喂！你想站在那裏看到何時？”
    李歸凡愣了一愣，然後目光朝對麵那“狂武士”瞟了一下，算是給李孝賢的回答。
    李孝賢也朝那邊廂瞟了一眼，然後想也不想道：“別管他，你快進去，別讓朱四爺跑了。”
    李歸凡驚道：“可是？”
    “沒有可是。對付這兩個我一人足矣。”李孝賢截然道。
    李歸凡盯著李孝賢片餉，點頭道：“我知道了。”
    然後“嗖”的一聲，無名劍已入鞘。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府內走去。
    “且慢！”一個半生不熟的怪腔傳來，狂武士一掠筋鬥，便要追上前去。
    但就在筋鬥翻到一半之際，一道玄黑色炫光已呼嘯向他襲來。
    “哐當”一聲，笛刀相鳴，狂武士也被迫落於地麵，而李孝賢已立於他的麵前。
    “你的對手是我。”李孝賢淡笑道。
    狂武士道：“我的對手不是你。”
    李孝賢道：“怎麼說？”
    狂武士回頭看了看“俊逸尊者”，道：“你的對手是他。如果我們聯手，你必敗無疑。”
    李孝賢震了一震，他竟無法否認。
    早在初見他們四人時，他便已知道這兩人是其中武功最高的，但沒想到的是，他們的武功竟能高到這種程度。
    一個“俊逸尊者”已夠頭疼了，如今再加上個深不可測的狂武士，那豈非毫無勝算？
    見李孝賢沒有回答。狂武士將長刀收入鞘中，然後徑直從李孝賢身邊走過，高瘦的背影留下句：“你還是先會會尊者吧。我的刀，隻有劍才配作對手。”
    “狂妄之輩！”
    李孝賢分明有些怒了，轉身，曳笛便要向狂武士攻去。
    可是攻招未出，李孝賢卻逆力往後一避，一道犀利的閃電擦肩而過。
    就隻是在這一瞬之間，李孝賢先前所立後方的一尊石獅子，已被適才那閃電劈得粉碎。
    閃電消散，浮現出樣貌奇醜的侏儒，侏儒黑灰色的臉上，布滿了詭異的，我們姑且稱之為“笑”的表情。
    “野田說得很對，你的對手是我。”
    李孝賢無奈道：“看來確實是這樣。你的輕功著實厲害，我想擺脫你幾乎沒可能。”
    “俊逸尊者”道：“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李孝賢苦笑。
    “李歸凡啊，你一定要堅持住。等收拾了這個醜八怪，我便前來助你。”
    想是這麼想，但真要收拾眼前這侏儒，又談何容易？經過適才那一戰，李孝賢明顯是居於下風的。
    而且他根本就未能看出對方的破綻。剛才之所以這樣說，完全是為了虛張聲勢、擾亂敵誌罷了。
    “他的破綻在哪呢？”李孝賢緊皺劍眉。
    就在他苦思之際，“俊逸尊者”難聽的聲音又已傳來：“想不到令世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武功修為也不過如此而已。”
    “你隻是徒有虛名罷了！這一次我絕不會像剛才般失手了。”
    言罷，他又幻化成疾風，疾風幻化成黑影，黑影幻化成閃電，向李孝賢劈去。
    黑影婆姿，閃電轟鳴下，李孝賢的眼睛卻突然大亮。
    “我知道了！他的弱點就是——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