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突然陰沉，風中泛起了幹燥的寒冷
    “要下雪了，找地方避避吧！”於清摸了摸顯得不安的馬匹，心裏卻是疑惑，這匹馬兒是他精挑細選的優質戰馬，就算在戰場上也不曾驚慌，現在為何這樣慌亂呢。
    “頭兒，不對勁啊。”一個士兵摸了摸地麵。他話音剛落，天空就飄下了潔白的雪花。
    雪花跳過了零星這個詞直接進入鵝毛，一片片砸下來，不一會就掀起一場白霧一樣濃稠的雪。
    於清錯愕的看著天空，然後默默地解開了所有人的枷鎖。
    “頭，你瘋了？？”
    還有幾個保持理智的人出來阻止，不過於清輕描淡寫的擋回去了：“活不活的下去還不一定呢……都放了也好，省的還要花功夫照看他們。”說到這，他伸手把俆文勉拉出來，一刀斬斷對方脖子上的枷鎖，但卻沒有放人的意思，“你不行，你不能走。”
    天色漸暗，甚至嚴重到了麵對麵也看不清臉的地步。
    大家沒料到會有大雪，這根本不符合這邊天氣。雖然穿了棉衣棉靴，但是還是被雪水凍得透心涼。四處尋找避難地方的時候，也許就有人掉隊在茫茫黑夜，葬身在越積越厚的雪堆裏了。
    “你看，這是不是天罰？”俆文勉湊到於清身邊，輕輕說道。
    “是你大爺。”於清蹙眉，想到身居維京的小皇帝來年又要為了天災人禍而發愁，心中不免有些心疼的憂愁，但同時有種幸災樂禍的諷刺感。
    俆文勉毫不在意的笑了出來，本來就打算進京赴死，所以這時候遇見百年難遇的暴雪，也奇異的沒有一絲會喪命的驚慌，隻是看著身邊人緊縮的眉頭，心裏變態的隻有一種‘讓你們得意，讓你們狂……還不是要死在一起’的快感。
    “君主不仁，臣子不義。天降大災於世……淨化凡塵。”
    “哼，天地自然氣候，與天罰有何幹係。”
    “大人，此地多年不曾降下如此大雪，不覺得有些蹊蹺？”
    “強詞奪理……誒？？”正在鬥嘴的倆人相互喋喋不休，於清突然頓住，發出了有些驚疑的歎聲，這種略顯慌亂的聲音與他麵無表情的臉起了強大的衝突，所以反而帶給俆文勉一絲心裏癢癢的感覺。
    “怎……怎麼了。”
    “其他人呢……？”於清的表情終於有了破裂，他凍得發紅的手立刻緊緊扣住俆文勉的手腕，“我們這是……在哪？”
    四周的風雪漸漸把環境變成了白茫一片，看不清，也分不清。
    “你看……”俆文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清朗而又粘膩，“這真的是天罰吧。”
    是麼……
    天罰……麼？
    於清抬頭看天空，但是灰黑色的天空除了連綿不斷的降下飛雪，再沒有別的回應。
    腐朽的國家，也許真的需要一個徹底的清洗。就比如用厚重的雪花掩埋一切，所有汙垢都盡數消失，唯餘下一片晶瑩。
    然後新的誌士應運而出，他們斬斷荊棘，踩著汙穢與潔淨，創造新的朝代。
    ……
    哈！
    怎麼可能！
    於清晃了晃頭，費力的把腿從已經可以掩埋人腳脖子深度的雪中拔了出來：“妖言惑眾。”
    “冥頑不明！”俆文勉激烈的反駁。
    去往維京的路，自然還能找到破廟。
    於清拖著俆文勉跌跌撞撞的進去，在滿是灰塵卻並沒有積雪的廟堂中找到了久違了的滿足。但是稍稍放鬆，寒冷卻整個襲來。融化又幹涸的雪水，潮濕的棉靴與頭發，隨著破廟縫隙卷進來的冷風與雪渣，都讓兩人瑟瑟發抖。
    “你……生火啊……”於清哆哆嗦嗦的衝俆文勉吩咐。
    “我……我怎麼……生啊…我是男……的，……生…生不出來……啊……”凍得神誌不清的某人立刻回應。
    “……”
    外麵的風雪太大，就算有枯枝恐怕也變成了濕枝。不如……於清的眼睛瞟了瞟廟裏因為殘舊而掉落在地上的木頭欄杆，心裏一邊念叨罪過罪過，一邊毫不遲疑的把它們收集起來用打火石全部點燃。
    “……褻……褻瀆……神明……”看見火光，感受到溫暖的俆文勉一邊往火堆裏爬，一邊衝於清傻笑。
    “閉嘴吧你！”於清踩住對方的頭，阻止對方慷慨赴死的行為，然後一屁股坐在對方背上，雙手流利的剝掉兩人身上濕黏的衣服，披在火堆旁搭好的木架子上。
    坐了一會兒，感覺身下的一灘肉越來越涼，於清又大發慈悲的起身，把對方推向靠裏的位置，自己睡在外側擋風。
    “你要是敢惡心巴拉的死在我身邊，我就殺了你。”
    都死掉了還要再殺一次麼……
    “……”俆文勉流淚，“太任性了吧你……”
    在火堆的溫暖中，突然都有些犯困，於是身份對立，關係也並不和睦的兩個人，很平靜很理所當然的，像兩隻無所依存的小動物一樣靠在一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