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凰陵 第十六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7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哈。”“哈。”吳三省的步履已經有些蹣跚,畢竟年紀已過半百,又被拘禁了十年之久,身體早就大不如前。
他靠著一顆老樹停下,盡量平複著急促的呼吸,夜還很長,這裏並不安全,他必須以最快速度恢複體力。
忽然,周圍的林子裏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吳三省一驚,那些人還是跟蹤到了這裏?
他剛要閃身躲起來,林中想起一聲嘶啞的狂笑:“不用躲了,吳三省。”
“汪莫。”吳三省恨得咬牙,自知已不可能逃脫,原本懸著的心反而放下了,冷笑道,“不過是隻丟了窩的狗,我何必要躲。”
“好!有骨氣!”一個白發蒼蒼,身形有些佝僂的老人出現在墓室的門口,身後跟著一群人,“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廢話少說。”吳三省冷笑。
“真不明白你為什麼寧可躲在這荒郊野嶺也不去找你那侄子。”汪莫喋喋笑道,“他現在可算出息了,毀了我汪家大半家業,在道上風光無二。我可早想見見這百年難遇的奇才。”
明明是在笑,汪莫的眼裏全是刻骨恨意。
吳三省哈哈大笑,完全不掩飾心中的驕傲。“那可是我大侄子。”
“可惜他也風光不了多久了。”汪莫滿臉陰沉,“你還不知道吧,我的人已經打進他身邊了。他還真給你爭氣,扳倒他挺費勁,可惜那小子心太軟,為了你和你那個夥計什麼也不顧了,等我替換掉他親信的人以後我一定慢慢收拾他,讓他也明白明白一無所有的痛苦。”
“你想對小邪不利?”吳三省死死地盯著老者,過了一陣卻又好像想通了一樣,臉上反露出幾分笑意:“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我對不起小邪。”吳三省低笑,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他那麼信任我,我卻把他扯進了這個局,害得他白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是我這個做叔叔的沒用。可是你要是敢小看小邪就大錯特錯了,這麼多年,他無論哪一方麵都要遠超過我,更可貴的是他沒有被這殘忍的世間髒了眼睛,他還是那麼善良,無論走到哪裏總會有那麼一群人不計回報不怕犧牲的幫襯著他,你汪家為此幾乎滅亡,但你似乎沒有吸取這個教訓。”
“吳三省!!!”
“謝謝你給了我贖罪的機會,我決不會讓你傷害小邪的,哪怕是我這不負責任的叔叔這輩子最後一次保護他!”吳三省忽然高聲笑道。
“冥頑不靈。”汪莫冷笑,“拿下。”
四周的手下一擁而上,吳三省冷笑著看著他們越來越近,默默計算著之間的距離。
藏在衣袍下的手緊了一緊,他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吳邪,眼睛是那麼清澈,軟軟的叫著他三叔,那麼信任的看著他。又想到了蛇沼裏吳邪那苦澀的笑容,就是這些人害他們之間變成了這樣。
“小邪不怕,三叔給你報仇。”想到這十年的囚禁,想到那麼善良的吳邪被逼著不得不拚了命的扛起整個吳家。那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那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大侄子就是被這些人逼進風口浪尖,承擔那些本不屬於他的風風雨雨,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那麼多傷,受過那麼多痛,吳三省的眼睛也漸漸紅了。
“今天,絕對不會讓你們活著。”
距離越來越近,吳三省冷笑,不是想要那樣東西嘛,今天我就給你們。
誰都沒想到就在這時候林中又衝出一批人來,槍聲不絕於耳。
汪莫大驚,他明明已經將那些人全部困住,怎麼可能還走得進來。
吳三省也停下了動作,漫山的鳥兒從四麵八方飛來,爪撓嘴啄,硬生生在他身邊劃開一個隔離帶。
“不可能,不可能……”汪莫兩眼發直,看上去好像又老了十歲。
汪家同樣有寶血,和張家不同,他們有的是傳自鳥王鳳凰的血脈,天生就能與鳥類溝通,這是汪家的絕密。而在一代代的傳承之中,這種血脈也同樣在漸漸流失,甚至有很多後裔已經完全失去了這種能力。
他已經活了近千年,一步步看著汪家從繁華走向衰敗,但就算在汪家最輝煌的年代,禦使百鳥為己用便已是上上等的資質了,怎麼會,漫山遍野……
“三爺,屬下來遲。”漠然的女聲響起,“小九爺可要活口?”
“一群喪家之犬,殺了再說。”解雨辰輕勾嘴角,龍紋棍挽在身後。
“解子。”吳三省驚訝道,解雨臣頭也不回,“三爺,小邪他很想你。”
“阿邪……”吳三省苦笑著低下了頭,拳頭攥的死緊。
“你到底是什麼人。”汪莫陰森的瞪著吳溟,握緊手中拐杖。
“殺你的人。”女孩微笑,長鞭從袖中落入手心,繞身的鳥群呼啦啦散開,如一片陰雲般籠罩整個山穀。
“大言不慚!”
“三爺自己小心。”畢竟能在這的都是汪家的高手,失去先機之後,解家的傷亡也漸漸大了起來。
解雨臣率先加入戰局,龍紋棍一個橫掃幫一個夥計擋開了即將臨身的刀刃,在手中轉了半圈,準確的敲上那人後腦,那人的身體還沒落地,又被他提膝撞飛了出去,和對方的另一個人滾成一團。
汪莫冷笑,以完全不屬於一個老人的靈敏衝了過來,烏木拐杖衝著解雨臣當頭砸下。
銀鞭卷住杖身,衝勢在臨身一丈處完全停止。
“你的對手是我。”用力回拉,銀鞭卷住拐杖帶出幾十米去,一般人碰上這種情況就是不棄掉武器也必將落入下風,可汪莫也不是浪得虛名之人,借這股力道一腳踹向吳溟的臉龐,被吳溟以手蕩開。
眾所周知,鞭子這種武器隻有在拉開距離後才能展現出殺傷力來,汪莫一心一意的貼身上去,不惜餘力的壓縮吳溟的活動空間,戰場局勢一度被他完全掌握。
汪莫在心中冷笑,看來不過隻是個小丫頭,倒是他高看她了。
“你們還是這麼自以為是。”貼身的瞬間,吳溟輕笑,聲音低得隻有他一個人能聽見,汪莫臉色一變,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
吳溟單手握住杖身,看似平常,卻讓汪莫難以再動分毫。身體一轉,柔弱無骨的身軀已經貼在他身後,左手湊在他頸間,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三根齊長的銀針。汪莫回身後踢,她隨手擋住,身體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將汪莫牢牢鎖住。
“你到底想玩到什麼時候。”又解決了幾個人,解雨臣抽空瞪了她一眼。
吳溟撇撇嘴,“我覺得小佛爺會喜歡這個禮物。”
對方的手下已經圍了上來,汪莫趁機攻向她的腿彎,逃離她的鉗製。
吳溟瞬間後仰,長鞭從腦後抽了一下地麵,身體頃刻騰空,在半空中回旋一個曼妙的弧度狠狠踏在其中一個人背上,那人的脊骨立刻塌了下去。
局麵開始混亂,雙方人馬糾纏在一起,誰也不敢隨意開槍,可真論身手,解家的夥計無論如何也比不過汪家的精英,局勢開始逆轉。
解雨臣以一敵六,遊走在劍戟兵戈之間。龍紋棍時分時合,勾勒一片驚鴻棍影。
吳三省也不是吃素的,雖然身體已大不如前,吳家三爺英姿仍在,他奪過一把手槍,原本被追擊的獵物頓時成了奪命的死神,身手再好又能怎樣,一槍爆頭照樣逃不過一死,十年的苦悶在這一刻完全發泄了出來,子彈打沒了,就撿起把鋼刀上前拚殺,他隻管著不停砍人就行,敵人的火力自然有夥計替他擋著。
吳溟不再留手,長鞭揮出道道殘影,幫吳三省抽飛了一顆流彈,順勢卷上一個人的脖子,隻是輕輕一拉,立刻連皮帶肉被撕了開。
地上橫了十來具殘缺不全的死屍,無論是誰,隻要被那鞭子卷到立刻就會被硬生生撕下一層皮肉來,長鞭所過之處徒留一片紅影。
朱唇微掀,有血珠濺在她唇角,瑰麗的殷紅襯得她此刻格外妖冶魅惑。就好像一個舞者踏著優雅的步伐在血海屍山上盡情舞蹈,骨骼碎裂的聲響是為她敲奏的鼓點,生命消失前的哀號是死神在為她而伴音。
妖邪有淚,娘子無情,白衣染血後方顯其風華絕代。
長鞭如若靈蛇般遊走著,無情地打量著獵物,並時刻準備著送上致命的一吻,子彈在臨身前被一一蕩開,靠近?在這種場麵下,進了她攻擊的範圍便意味著死無全屍。
勝利的天平在不知不覺間再次被逆轉。
“叮鈴,叮鈴……”清脆空靈的鈴鐺聲回蕩在整個山穀,身體突然一沉,仿佛所有力氣仿佛都被抽走,汪莫的瞳孔放大了一圈,他終於想到了族裏的那個傳言。
“枉生鈴鐺,原來你……,哈哈哈哈哈,我還沒輸,我們沒輸……”汪莫忽然笑出聲來,先是壓抑的低笑。很快又發展成暢快的嘶吼。
“你太多話了。”吳溟微笑,銀針成品字形直射汪莫前胸,長鞭在夜中劃破一道冷電,迅速糾纏了上去。
汪莫一把握住鞭子,森然道,“別忘了你的身份。”
“與你何幹?”吳溟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耐,回頭一把銀針把偷偷接近吳三省的一個汪家人設成了篩子。
“你以為以你和我們的關係,他們會放過你?”
“我樂意。”
“撤,全部撤離。”一句話差點氣的汪莫吐血,他虛應幾招,拚著受了一鞭退出戰場,扔下一句話就鑽進了林子裏。
剩下的人也沒再強撐,好好的一次火拚竟然就以這麼虎頭蛇尾的場麵宣告劇終。
吳溟收起鞭子,她能感覺到周圍人宛若實質的目光中大多帶著不善,雖然並不在意,可畢竟以後還要要一起做事,她多少還是有些頭疼。
“吳溟小姐,有些事,我想我們是時候該談談了。”解雨臣輕輕擦掉龍紋棍上的血跡,周圍的夥計隱隱作包抄的陣勢。
吳溟吹了聲口哨,有一群鳥雀自動追向汪莫等人逃離的方向,解雨臣眼色發冷,卻也沒有下令射殺。
“多謝。”吳溟把鞭子別在腰上,解雨臣搖了搖頭,“我隻是信任小邪,我也隻信任小邪。”
“三爺,還請隨屬下回去。”吳溟走到吳三省身前,吳三省看了他很久,揮了揮手,“回去吧。”
“三爺,可要我送你回吳家老宅。”解雨臣走在他右邊,折騰了一晚上他也有些累了,可是這次人手傷亡不輕,回去還有他忙的。
“不用,先帶我去見見小邪。”提到吳邪,吳三省的臉上頓時多了一抹欣慰和溫柔。
解雨臣沉默了。
“小邪前陣子下地去了。”看吳三省臉色大變,解雨臣急忙解釋道。
“下地?那個鬥?”看解雨臣語氣不明,吳三省臉色更差,嘴唇哆嗦了很久才猶豫說道:“解子,你也別瞞我了,是不是秦嶺那個?”
“三爺知道秦嶺那個鬥?”解雨臣微驚,吳三省急得直罵娘,“我就知道那渾小子一知道了肯定得出事,他娘的這是趕著投胎呢!”
“三爺,你別急,到底怎麼回事?”解雨臣正打電話叫人來處理後續事務,問言立刻掛了電話,安排夥計們先走。吳
三省歎了口氣,又看了吳溟一會,才把手中一直握著的東西拿了出來。
解雨臣伸手接過,是一隻呈展翅欲飛狀的鳳凰雕像,隻有成人半個手掌大小,“這就是汪家想得到的東西?”
“他們並不知道這東西在我手上,隻知道我有關於它的線索,否則我也等不到現在了。”吳三省苦笑道,“當初找這東西還是為了救文錦,想不到反而差點把大侄子搭進去。”
“小佛爺注定逃不過這場局,這與三爺是不是得到什麼無關。”吳溟道。
吳三省深色頗為複雜的看著她,道:“丫頭,從解子的表現來看小邪時信你的,我今天就隻問你一句,你和汪家到底什麼關係?”
“血緣關係。”吳溟也不隱瞞,又看了眼汪直離開的方向,“理論上講,他是我侄子。”
“你到底是誰?”解雨臣也有點不淡定了,那黑麵神就是如此,如既又來了個吳溟,小邪到底從那招惹出這麼多老妖怪?!
“我忘記了。”吳溟微笑,“我必須忘記。記憶衍生感情,感情破壞理性,而失控是不被允許的,吳溟……無名無命,抱歉,我能記得的從來都隻有本能和那些對我而言沒有價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