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依舊 085 秀兒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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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灼辰緊鎖著眉,一把抓住往門外衝的琅鈴,“你先不要著急,也不一定是秀兒。”
琅鈴聞言,訥訥地轉過頭來望著他,好像連話也不會說了。
白灼辰看她擔心成這個樣子,給她攏了攏身上的褐裘,牽著她往外走另一個房間走,琅鈴拽住他:“你要帶我去哪?快去救秀兒。”
白灼辰仍緊緊抓著她:“之前九弟帶那個丫頭來過,後來她昏倒了,是芙兒照顧的她。”他又似安慰她一般,“畢竟是傳言,先去看看確認一下,不要白著急一場。”
白落英帶秀兒來過這!琅鈴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稍稍沉下去了一些。季熙然蹙著眉跟在後麵。
轉過回廊的拐角迎麵就撞上了偌芙。偌芙看了一眼白灼辰和琅鈴交握著的手,冷冷一笑。
琅鈴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步,抓住偌芙的手就問:“和妃娘娘,聽說秀兒在你那裏休息是嗎?”
偌芙輕輕地甩開她的手,聲音淡淡道:“嗯,那會兒紫寧王爺急著去接安玲瓏,秀兒暈倒了,就在我房裏休息,我讓侍女守著她呢。”
琅鈴聽了心中大喜,安心地拍著胸口:“太好了,這麼說秀兒還在你房裏。”
白灼辰捏了捏她的肩,讓她放心。抬眸卻見偌芙死死地盯著他搭在琅鈴肩上的那隻手,美豔的紅唇帶著冰涼的弧度。
“我去看看她。”話音一落,琅鈴已經風一般跑進了偌芙的房間。
幾片雪花從廊簷飄進來,落在了白灼辰的肩頭,偌芙婉然一笑,走近他身側,伸出如凝脂般的柔胰幫他拂去。季熙然站在一旁冷冷地移開了眼。
不過片刻的功夫,又見那淡藍色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從房間中奔出來,一雙眸子瞬間滿是驚懼:“房裏沒有人……秀兒不在,怎麼辦……”
聞言,三人皆走到了房間門口。
琅鈴無措的看著偌芙,白灼辰也鎖了眉:“不是說人在你這兒嗎?怎麼回事?”
偌芙柔媚一笑:“皇上,秀兒姑娘四肢健全,我又沒有綁著她,她醒了自己出去了也是自然啊。”
季熙然見琅鈴臉色越加蒼白,有些站不穩的樣子,又見偌芙眼中帶有戲謔之色,心中隱隱感覺不好,忙道:“皇上,現在趕快去貧民窟救人才好,不管到底是不是秀兒姑娘。”
白灼辰點點頭,見琅鈴那個樣子,心下不忍遂對季熙然道:“季世子,朕帶人去看看,你帶琅妃回去休息,請太醫給她瞧瞧。”
季熙然剛準備允諾,琅鈴馬上抓住了白灼辰的胳膊:“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白灼辰見她臉色白的不像話,幾天不見便憔悴了許多,遂沉冷了臉色,斥道:“你身子不行,在這裏等。”說完輕輕揮開她的手,看了一眼季熙然,拂袖便走了。
他輕功了得,一眨眼便從二樓飛身下去,騎上一匹馬,未央見狀,忙跟著騎上另一匹馬,一聲口哨,招呼了一種暗衛,絕塵而去。
“季世子,我求求你帶我去好不好,我就算人在這兒還是擔心。”她一個人是萬萬追不上白灼辰的,但是留在這裏,她隻有心慌的份兒,所以隻能求季熙然,雖然兩人之前發生過那麼尷尬的事情,但是現在她顧不得這麼多了。
偌芙見了她的樣子,鼻間輕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而鄙夷的笑,轉身進了屋子。
琅鈴全當沒有看見,關鍵時刻,沒有什麼比秀兒的安危更重要的。
季熙然一向是個心中坦蕩又孤高清絕的人,從不會在乎旁人的目光,隻是他看著琅鈴的模樣,心中著實是擔心。“娘娘你的身子吃得消嗎?”
琅鈴點點頭:“我跟你保證我不會有事的,求季世子帶我去吧,琅鈴感激不盡。”說著琅鈴就俯下身去。
季熙然趕緊扶起她:“倒沒有多大的事,”他說罷從袖子裏掏出一顆丸藥,“娘娘先把這個吃下吧,我們再出發。這是——”
季熙然還沒有說完,琅鈴一把搶過他手中的丸藥急,想也沒想就吞了下去,“我們走吧。”
季熙然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抱著琅鈴就從二樓躍下,樓下早已立著一匹純白的千裏馬。
馬蹄飛躍,濺起一地的塵土和雪花,紛紛雜雜的顏色就像人心。
琅鈴一路小聲的呢喃著:“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季熙然皺緊了眉,也勒緊了韁繩。
貧民窟就在河堤的另一麵,到處破敗不堪,但是遠遠就能瞧見一群人圍著,空無的廢墟上駕著一個巨大的火刑架,遠遠望去,隻能看見那濃黑醜惡的煙霧。
琅鈴在季熙然的攙扶下下了馬,就覺得身子已經不聽使喚,顫抖得站不穩了。
季熙然上前扶著她,神色擔憂:“要撐不住的話,就在這裏等著吧。”
琅鈴隻覺得心快要散架了,她此刻除了祈禱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望著前麵憤怒的難民被白灼辰的暗衛們鎮壓著,她就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季世子,你說不會是秀兒吧,一定不是秀兒吧。”
季世子見她嘴唇已經血色全無,上麵留著一排牙印,隻能安慰她道:“你先別著急。”
那邊的暗衛早就看到他們倆個的身影,隔開周圍的難民們,讓出一條道來。
空氣中一股幹冷焦灼的味道,琅鈴腦袋昏昏沉沉,仿佛整個世界一下子靜止了一樣,腳完全沒有力氣,在季熙然的攙扶下一深一淺地走著,當初運河開工的時候,她站在高台上,沒有人看清她的麵容。琅鈴無意間瞥見的人臉,全都是扭曲猙獰的,那一雙雙透著凶光和絕望的眸子讓琅鈴膽戰心驚,他們渾濁的雙眼是殘忍和暴戾。她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落到了他們的手裏,會是什麼下場。那堆灰燼下的人,是不是早已殘破不堪了。
幾米外,琅鈴就看到未央將那個焦灼的黑影從木架上解了下來。
季熙然停下了腳步,皺眉望著她,不知是否還要往前。
琅鈴看見白灼辰俯下身去,似在檢查什麼,不一會兒“叮”地一聲,金屬撞地的聲音清脆響亮,就像一聲驚雷炸在她的腦袋裏。淚眼婆娑中,她仍然能看到上麵刻著的“琅”字。
“公主。”她乖巧的道。
“秀兒願意跟隨公主!”她目光堅定。
“都已經是做娘娘的人了,主子怎麼還是沒個正經。”她臉色羞赧。
“娘娘,我們回樓蘭去好不好,就像以前從重華宮逃走一樣。”她滿麵淚痕。
“代奴轉告,望君珍重。”
腦海中那些鮮活的畫麵一幕幕地閃現,她純淨的眉眼,直爽大方的笑容,少女的嬌憨和一股子護主心切的魯莽衝動,還有她那未來得及表白的心意……她還那麼年輕!
可是她還沒有見到秀兒呢!怎麼能……躺在那裏的人,怎麼能是她!
琅鈴一邊搖著頭一邊走過去,白灼辰盯著那個令牌良久,緊鎖眉頭的看著琅鈴,這個令牌是她封妃的時候做的,隻此一枚。季熙然垂了眸,一聲歎息,不願去看。
嘴唇哆哆嗦嗦,卻發不出聲音,她走進想看的清楚些,然而躺著的那個身軀早已麵目全非,焦黑一片無法辨別,“秀……”琅鈴身子無力的跪了下去,白灼辰慌忙將她抱緊。
她伸向秀兒的手被白灼辰緊緊地握住,她隻能無力的在他的胸膛嘶啞的哭喊。曾經信誓旦旦的說過:“今後必以姐妹相待。”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可是秀兒我還在這裏,你怎麼能離開呢!你不該替我去死啊!
“秀兒,這是我的錯……我的錯……”琅鈴感覺眼前一陣陣的發黑,直到最終將這一切隔絕在外。
“琅鈴!”白灼辰發現她已經哭暈過去,眉一沉就要抱她回去,然而手觸到她身下的裙子的時候,感覺到一陣溫熱,似有什麼正在慢慢沁出。他收回手,一抹殷紅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季熙然在一旁見狀,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難道……”他第一次看到白灼辰如此六神無主,他眸光閃動著,遮掩不住的是驚詫和無助!
他抱著她起身,腳下有些不穩,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季熙然道:“將她的丫頭厚葬了吧。”
陰沉的天空不斷地飄著雪,好像這潔白無瑕的雪能夠遮掩這滿目的瘡痍和焦黑的土地,讓心碎的人好不再如此傷心。但是一如紙上的墨跡無法抹去,有些人也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