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依舊 017 股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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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輦緩緩經過都城的中央大街,自輦頂高高傾瀉而下的華麗布幔惹得人浮想聯翩。風吹過,輕輕撩起布幔的一角,裏麵隱隱約約的人影讓人更加心癢難耐的想一睹芳容。
中央大街的兩邊站滿了百姓,這是千百年來的奇事,他們的國家迎來了仇國的公主。
鳳輦駛進了高大巍峨的宮門,在宮門緩緩關上,發出沉重的聲音時,琅鈴的心緊張了一下。她在想,她此生是否還有機會走出這扇門。
皇宮的正殿前,站了文武百官、官兵侍衛,黑壓壓的一片人。琅鈴深吸了一口氣,秀兒在鳳輦下攙扶著她。
她一襲鮮豔的紅裝,如瀑的青絲並未全部挽起,用琉璃簪簡單的束在腦後。她緩緩地走向大殿高高的台階上的王。他的身後是一眾豔麗芳華,相傳他妃嬪眾多,卻獨未立後。
琅鈴的臉上妝容很淡,唯獨點絳紅唇妖嬈鮮豔。她眼眸清亮,淡然不桀,微抿的嘴角沒有笑容。她走的很慢,很慢,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在場人的心尖上,她算不上傾國傾城,隻是眉眼間的神色,好像一朵在沙漠獨自綻放的刺玫瑰,絢麗卻清冷。
她拾級而上,感受到一道目光輕輕落在自己身上,琅鈴回望過去,見到一個頎長纖弱的身影,那一身雪白和飄逸出塵,她見過。在天香閣,他和白落英一起出現,他也是王爺麼?
季熙然知道琅鈴認出他了,朝琅鈴溫婉一笑。這樣的笑,好像從天飄落的羽毛,無邪而溫柔,琅鈴卻覺得這笑容的後麵隱藏了戾氣。
感受到另一道直勾勾的目光,琅鈴眼中閃過一瞬間的厭惡,輕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立煜,這家夥做了虧心事竟然還敢這麼赤裸裸地挑釁。
一旁的季熙然捕捉到這一切,微微蹙了眉。
琅鈴終於走到皇帝的麵前,她緩緩跪下,向自己的夫君請安。
一道清越如泉的聲音略帶慵懶的道:“平身。”
琅鈴聽到時一顫,倒不為這聲音宛如天籟,而是這般的似曾相識,當琅鈴起身抬眸的時候,看到那雙澄澈空明的鳳眸時,還是吃了一驚。她雖然猜測過三個男子中其餘一人的身份,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是當朝天子,她的夫君!
此時白灼辰的臉上卻沒有一絲驚訝。琅鈴腦海中閃過他那晚摟著偌芙的情景,大泱的皇帝為什麼會微服私訪樓蘭,而且他遇到了逃婚的她,卻沒有拆穿她。
有那麼一瞬,琅鈴看到那雙如天空般澄澈得眼底閃過一抹厭惡和嘲諷,然而白灼辰那張顛倒眾生,華美至極的臉上仍帶著一切盡在預料之中的慵懶。
琅鈴心頭閃過一陣寒意,沒來得及弄清那想法,隻見站在白灼辰身旁的一名宮裝女子向前一步,拉起了她的手,那聲音宛若山穀清風:“可把妹妹給盼來了。”
琅鈴循聲望去,心下讚歎,這樣的女子倒是和玨昊的冷無雙有得一比,不過她成熟的氣度與周身的華貴比冷無雙更出挑。這樣的女子擔得起傾國傾城之色。而她敢在一眾女眷中首先開口,定然在這後宮中地位不凡。
白灼辰鳳眸朝著那女子淡淡一笑,緩緩道:“這是春華宮的錦妃溫如錦。”
溫如錦朝琅鈴淡淡一笑,眼眸清澈動人:“妹妹,以後咱們在這後宮好好相處吧。有什麼需要的盡管找姐姐。”
白灼辰讚許地點頭道:“嗯,錦兒甚是懂事。”
一時間站在溫如錦身後的女子們紛紛投來嫉妒的目光,琅鈴看去,她們的目光裏又都是溫和的笑意。
琅鈴心下歎氣,看來以後的日子怕是不清閑了。這後宮之中,要如何好好相處?!
和眾人見了禮,一番儀式後,琅鈴回到自己的宮中時,已經是精疲力竭。她一把摘下腦袋上沉重的釵飾,伸手揉著笑得酸痛的腮幫子。心下佩服那個皇帝氣定神閑的應負眾人,遊刃有餘。比起宮中那些早就習慣維持笑容的女人來說,她還太嫩了。這今後要怎麼鬥?
琅鈴轉念一想,她為什麼要鬥?她反正對爭寵什麼的沒興趣,不如過好自己的日子。以後的事實證明,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很愚蠢。
秀兒已經多次給琅鈴整理頭發了,秀兒告訴她,頭發必須用金釵挽好,披上喜帕,等著皇帝來揭開。隻是左等右等,這皇帝也不來。釵飾著實沉重,戴著腦袋痛,這喜帕老遮著,她呼吸都不暢了。
琅鈴把頭發散了,秀兒又替她挽上,如此反複幾次,琅鈴有些等得不耐煩了。一把將喜帕扔了出去,對秀兒嚷道:“不戴,不戴,就這樣了。”
秀兒還沒來得急撿起那喜帕,卻見一抹明黃的身影站在門口,修長白皙的手指拾起那鮮豔華麗的喜帕,他的聲音慵懶隨意卻又帶著讓人緊張地壓迫感:“愛妃這麼不願意為朕戴上喜帕麼?”
琅鈴沒想到白灼辰突然就出現了,頓了頓道:“皇上誤會了。”
白灼辰輕輕看了一眼秀兒和房中的侍婢,眾人領命退了下去,秀兒退出去的時候竟然還很識相的關上了門,古靈精怪地朝琅鈴笑了一下。
那一笑,笑得琅鈴臉紅了。他們這是要……洞房花燭?
當琅鈴看到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門關上的瞬間扔下了那喜帕,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看到了他眸中閃過的鄙夷和厭惡,雖然隻一瞬間。而他冷傲地擲下喜帕的樣子,竟然讓琅鈴覺得以前仿佛見過這樣的景象。
白灼辰鳳眼一眯,嘴角噙了抹玩味的笑,他慢慢走進琅鈴,眼神把琅鈴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邊,最後落到她殷紅的唇上,懶懶道:“哦?愛妃可以解釋一下,朕怎麼誤會了,”他的臉靠得如此之近,氣息可聞,他的手撫上她的臉,帶著誘惑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最好用行動來解釋。”
如此露骨的言語、曖昧的舉動、挑逗的言語,琅鈴一下從臉紅到了耳根。本能地後退了一步,順帶不自覺輕輕推開了白灼辰。白灼辰看到她臉上的潮紅後,眸中閃過一絲不屑。
琅鈴看到皇帝微沉了的臉,才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麼。她在拒絕他!
天呐,這也不能怪她啊,她從沒有跟男人如此相處過,也完全沒有做好當他的妃子的準備。
白灼辰竟然語氣中略帶失望,故作憂鬱的戲謔道:“這就是愛妃的解釋?”
琅鈴咽了口唾沫,要換做是別的男人這樣,她肯定會想吐,隻是白灼辰這張傾世絕美的臉,還有這般精準到位的表情,任何一個女子都會淪陷吧。要經過多少女子,才能這般爐火純青啊。
隻是從一開始麵前這個男人眼底隱藏的鄙夷和厭惡,她一直看得清清楚楚。她不如他會演戲,她也不想陪他演。
琅鈴一笑,徑自走到床邊坐下,她看到了白灼辰明顯不悅的表情,卻嬌聲笑道:“或許皇上能先給臣妾解釋一下婆蘿是什麼東西。”
是的,她早該想到。在天香閣那晚衣服上沾染的他身上的香味,咳血。隱藏身份的偶遇,以及對和親的胸有成竹。不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給她下的毒還會是誰。
琅鈴還妄想逃婚,卻早就掉進他的陷阱之中,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白灼辰眼角的笑意卻愈發深了,他一步步走上床榻上的她,帶著一種壓迫的氣場。他輕輕笑道:“看來朕的愛妃不傻,知道的東西還不少呢。”
琅鈴毫不畏懼的笑回去:“哪裏比得上皇上機關算盡呢。”
年輕的皇帝瞳孔微縮,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又迅速被邪肆的眼神掩蓋。他兩手禁錮住她的手腕,欺壓而上,將她死死的壓在床榻上。
琅鈴一驚,心跳止不住加速,想掙開他卻不得。
他冰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愛妃這是在怪朕嗎?朕這樣費盡心思的想得到你。”
琅鈴冷哼一聲,她眸子裏的輕嘲讓他燃起了一絲怒火,手上的力度加大,琅鈴痛的呼出了聲,怒瞪著他。
這個女人竟敢瞪他!她哪來的膽子。
“朕也是為了兩國的和平,愛妃既身為公主,也該有心係天下的覺悟啊。”
天下竟有這樣能言善辯的男人,被他下毒,道被說成她沒有覺悟了。被他身體的重量壓著,氣血不暢,胸中又是一陣銳痛,嘴裏慢慢湧起了鹹腥。琅鈴痛苦的皺了皺眉。
白灼辰的眸色卻更加寒冷尖利,他冷笑道:“你就這麼討厭朕?”
琅鈴聞言,用力咽下口中的鹹腥,笑道:“皇上你不知道嗎?若不喜歡一個人,別靠那個人太近,會惡心。再說,皇上不怕偌芙姑娘傷心嗎?”
她知道在這宮裏順服和迎合並不能為她求得活下去的機會,索性有話直說。
會惡心!這個女人竟然覺得他惡心。白灼辰的眸中此刻已經燃起了怒火。看來他小看了這個他原以為任性無知的公主了。
白灼辰立馬從琅鈴身上彈起來,順帶一甩,將琅鈴生生推倒了地上,剛才硬壓下去的一口血終於吐了出來。琅鈴抹了抹嘴角,身上火辣辣的疼,抬頭冷笑的看著皇帝。
很好,她把皇帝給惹怒了。這樣總比無休止的逢場作戲來得好。
白灼辰終於不再掩飾眼中的厭惡,他沉聲道:“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說完,皇帝並不管琅鈴的死活,抬腿就走,琅鈴忍著疼痛爬起的時候,聽到門口傳來那人冷漠慵懶的聲音:“能不能讓朕給你解藥,就看你明天在太後麵前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