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眠上得岸來，張媽拉著她的手上下不住打量，嘖嘖道：“人倒標致，但這身打扮可不好去見夫人，走，我先帶你換身衣服去！”
    “等等，張媽，這是什麼年代？”方曉眠突然問道，也許是看多了穿越小說，此情此境更讓她有如夢中，剛才一路忘了問連叔，張媽這邊可不能再忘了問。
    張媽奇道：“啊？你真這麼糊塗？連幾年幾月都不知道？”
    “您說糊塗就糊塗吧，張媽，現在的日期是？”
    “2014年5月12，你這孩子，不會是有病吧？”張媽皺眉看著她，如果她真的是弱智或白癡，那夫人怪來怪去最後還是會怪到張媽頭上，因為是她在眾多名單裏選中的小娟。
    原來沒穿越，方曉眠感到些遺憾，其實她早知道世上不可能有時空穿梭，就算這種理論可能存在，但事實證明沒有，因為到現在為止，還從來沒聽過說有未來人穿越至今的，這是霍金的理論，她完全認同。
    “我沒病，百分百正常！張媽放心，我聽你話換衣服去，對了，是不是得穿成您這樣子？”
    方曉眠巴不得能換成民國裝，一身陌生打扮加上低著頭又不說話，說不定鍾岩不會馬上發現是她，隻是這年份配上這衣服實在不搭調，這山村真是瘋了！
    “當然不是，我多少年紀你多少年紀？環兒房間有衣服，我帶你去，晚上你便歇在那，那間屋屬於你了。”
    “真的啊？謝謝張媽這麼照顧我。”方曉眠萬分感激道，能有自己獨立一間屋是再好不過，她可不想和一堆人擠大炕。
    方曉眠隨張媽從偏門進入大宅。在宅門的左側有一排屋，張媽帶她來到最末一間屋，說道：“就是這了，記住啊，別走錯屋。”
    “嗯！”方曉眠答應著，這些屋門雖然都一模一樣，但這間在最裏麵，很容易記住。不過這間屋風水很不好，方曉眠雖不迷信，卻對風水學有興趣，曾經研究過，算是略通一二。以她來看，整幢大宅就屬她這間屋陰氣最重，其實這地方是適合修廁所的，卻成了她的居所，有點讓人無語。
    推開門，屋裏有一股淡淡的怪味，好在不是難聞的那種。屋子不大，十平米見方，除了一張木雕床便隻剩下兩口木箱。張媽麻利地從箱中找出一套衣服，催促她道：“快換上。”
    “這是環兒的衣服嗎？”方曉眠問道，對於別人的衣服，她還是有點忌諱的，其實她平時並沒有潔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現在特別在意這些，也許是換褲子那會想到的“死人的衣服”引致吧。
    “不是，那丫頭帶走了所有的衣服，現在這些都是小姐淘汰下來的，她特意交待我，這些衣服留給新來的丫頭，瞧三小姐對你多好，還沒見到你就送你禮物了。”
    方曉眠淡淡一笑，別人的舊衣服她才不稀罕，不過嘴上可不能這麼說，因為她現在是低人一等的丫環。
    短短幾分鍾的打扮，方曉眠已從現代旅行裝換成了民國淑女裝，還垂著兩個小辮，可惜屋中沒有鏡子，方曉眠不知道自己這身效果如何，鍾岩會不會認出自己。
    “現在差不多了，走，咱們見夫人、小姐去！”張媽拉著方曉眠匆匆出了屋。
    一路上，方曉眠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這一舉動對是不對，迎麵走來的每一個人她都擔心是鍾岩，萬一被他一眼認出……
    還好都不是。
    不一會兒來到正房門外，裏麵安靜得跟沒人似的，張媽對方曉眠道：“小娟，你在這等著，我去稟報夫人。”
    “嗯。”
    方曉眠終於聽到人聲，聲音很低，她聽不清裏麵的人在說啥，但過了一會兒，一個清晰而略為高亢的女聲道：“丫頭進來吧！”
    方曉眠忙整了整衣冠，她想過幾年前自己第一次麵試的情景，今天就象那天，有一點緊張，又有一點激動和興奮。
    屋裏全是女人，不見鍾岩，其中三個打扮精致的分坐在三張沙發椅上，一個三四十歲，另兩個是年輕姑娘。三人眼中皆帶有傲慢之色，不用說他們都是主人，而那些站著的是丫環婆子之流。
    “阿姨好。”方曉眠笑著對正中間正襟危坐的中年貴婦招呼道，這女人比鍾岩母親威嚴得多，雖長得五官端正，但因嚴肅的麵容讓人覺得毫無美感。
    “叫我夫人，什麼阿不阿姨的，你以為來走親戚的？”
    “是，夫人。”方曉眠尷尬回道。
    “你為何到現在才來？竟然無視我們江府的規矩！”江夫人微有怒容。
    張媽早和她打過預防針，方曉眠自然早想好說辭，她從容不迫回道：“夫人請息怒，容我……容奴婢解釋，我沒有無視規矩，相反對這事特別重視！夜裏我都沒睡，一直在趕路，天亮時進的大山，可是山路想必您也知道，七彎九折很容易迷路。奴婢愚笨，繞了很多彎路，這才好不容易找到這，所以才會遲到，實在不是故意，還請夫人見諒。”這不古不今的措辭讓她自己都渾身禁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裏暗自安慰自己“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一個山外人要找到藏在大山深處的小山村確實不是易事，江夫人果然沒有半點懷疑，應該說她早就想到大概是這麼回事，於是收了肅容，拂手道：“罷了，張媽已經跟你交待過要幹的活吧？這位是大小姐、三小姐，以後你就負責侍候三小姐。”江夫人指了指左首的大小姐和右首的三小姐。
    “是，夫人。”方曉眠答應著，同時看向兩位小姐。
    大小姐名江碧媛，相貌平平，二十五六歲，眼角向下耷拉著，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據張媽說大小姐原是結過婚的人，但嫁到男家不久丈夫便出了事，因此重回娘家，打算再覓人家。可嫁過一次的女人再想找門當戶對的可不容易，何況她還是個克夫命，看來注定一輩子在家做老姑娘了。
    方曉眠對自己要侍候的三小姐格外多看了幾眼。三小姐江心妍二十歲上下，和她媽媽長得有七八分象，臉上卻似罩著一層愁霧，她看方曉眠的眼神更讓人不解，說不出是仇恨還是厭惡，似乎對方曉眠這新來丫環不太滿意。
    方曉眠善意衝三小姐笑笑，三小姐卻不領情，表情依然傲慢，方曉眠心中不由暗自叫苦，心想第一麵就這樣，以後的日子不知要怎麼辦了。
    江夫人吩咐張媽道：“張媽，你帶這丫頭去轉轉，讓她知道哪是哪，再把咱們江府的規矩跟她說說，明天一早讓她開工。”
    “是，夫人。”張媽領過命，拉著方曉眠告辭夫人小姐，倆人來到了外麵遊廊上。
    走出幾步，方曉眠見四下無人，再也憋不住，問張媽道：“張媽，我聽說江府最近要辦婚事，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出閣？”其實她更想問鍾岩在不在府上，但這樣問又太過直接，她隻能用循循善誘之術，讓張媽在渾不自知的情況下說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你也聽說了？是我們二小姐要出閣，就眼前的事兒，這陣子為這可忙壞了我們這些下人！”
    “是麼？那二小姐人呢？剛才也不見在屋裏。”方曉眠邊問邊想，二小姐多半是在接待未來夫婿吧（便是她的男友鍾岩）？
    “老爺和少爺也不在，你怎麼不問他們？”張媽奇怪地看著方曉眠。
    “是啊，老爺和少爺又去哪了？”方曉眠順勢問道。
    “老爺和少爺們一早打獵去了，二小姐呢，說身子不舒服，在自個兒屋裏歇著呢，你莫去打擾她。”
    “什麼？二小姐不是在接待客人嗎？”方曉眠脫口而出道，話一出口便覺不妥。
    果然，張媽更加吃驚地望著她，用看間諜的眼神盯著她道：“你因何這樣問？”
    “哦，我在村口跟一位大叔打聽路時，他說江家怎麼這麼多客？言下之意除我之外還有訪客，剛才正屋裏不見有客，我想那應該是二小姐在接待吧。”方曉眠急中生智道，她的反應力真是不賴。
    “他說的是鍾少爺吧？鍾少爺天天來，都不算是客了，他這會兒早走了，鍾少爺很少留下來吃飯，都是一早來，差不多十點、十一點就走。”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方曉眠若有所悟道，心裏踏實不少，想想無比凶險的鍾府，江府也許更適合自己呆，鍾岩反正明天還會來，她就不用擔心遇不到他了。
    張媽翻著白眼看她，“我說你這丫頭，才來怎麼這麼多問題，夫人叫我調教你，怎麼倒象是你來調教我了？”
    方曉眠咯咯笑道：“豈敢啊張媽，那請您賜教吧，小娟必洗耳恭聽，不敢漏聽半個字。”
    張媽莞爾一笑，這丫頭性子溫和，說話討喜，倒不討人厭，於是道：“嗯，那你隨我來，我帶你認認路，日後三小姐有何吩咐你也好找準門，別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轉，衝撞了老爺、夫人、少爺、小姐的。”
    “是，一切謹聽張媽教誨！”方曉眠調皮地對張媽扮鬼臉。
    看著這一幕，張媽鼻子竟有些犯酸，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兒芩兒，她也時常這麼擠弄著眼睛和自己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