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隻是一小段路被濃霧籠罩，前麵的路霧氣淡了許多，方曉眠抬頭看了看頭頂那片天，原本湛藍晴朗的天此時顯得有些蒼白，不見一絲雲彩，仿佛成了陰天。初夏的一樓清風吹過，方曉眠竟然還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她的心此時就象穿了個無底洞，有一種空落無依的不安全感，走在這出奇靜的鄉路上，方曉眠所有神經不由自主緊崩著，偶爾一聲鴉啼都會讓她一陣心驚肉跳。
    一路上沒有多少房屋，零星的那幾家大門敞開著，裏麵人影綽綽。也有人發現方曉眠，他們好奇地站到門口盯著她看，就好像她是一個新品種的高級生物。
    方曉眠躲開那些人奇怪的眼神，加快腳步向前走，沒多久，連叔所說的池塘出現在她視野，方曉眠的心微微一動，就要見到鍾岩了，一會兒怎麼和主人家說呢？就說是鍾岩同學？或許同事更合適？
    就要見到她日盼夜盼的人了，她心裏卻說不出是恨是喜，是憂是急，也許隻有真正見到他才知道吧？
    透過薄霧可以看到那灣池塘近乎長方形，半邊池塘種著蓮藕。還不到荷花盛開的季節，眼前隻有滿眼的綠。對岸長寬交界處果然矗立著一幢青磚綠瓦的民宅，門前楊柳枝葉飄搖，讓人想起“客舍青青柳色新”的詩句，仿佛當時詩人寫的正是它。
    方曉眠離開大道，小心翼翼來到塘邊的田梗路上，她已目測過，要去對岸屋，最直接的方法是沿塘邊小道過去。
    這條田埂路大約三十厘米寬，十分狹窄，加上這裏每日霧氣迷蒙，地麵濕滑泥濘，不得已，方曉眠用石頭在路邊樹上砸下根長樹枝，權當成手杖，有了它走路穩定性便大大增加。
    方曉眠柱著棍深一腳淺一腳在泥裏艱難走著，她才換的牛仔褲兩個褲腿都沾上了淤泥，方曉眠著惱叫道：“這都什麼年代了，為什麼不修水泥路？鋪上石子也好啊！”
    忽然，她的後腿象被什麼吸住似的，整個人不禁往前一撲。虧得她反應快，一拐猛柱下去，身子終於停止前傾，費了好大勁她才重新直起腰身。
    方曉眠勾頭彎腰向腳下看去，那地上除了泥並沒有其它東西，可剛才她明明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拉她的腳，讓她無法前進。
    “怎麼回事？”方曉眠自言自語，一邊用拐杖撥弄腳下的泥，依然沒有任何古怪，地上除了泥還是泥。
    “奇怪，這怎麼可能？”她不死心地繼續在泥裏翻找答案。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入方曉眠耳中，“唉呀，你怎麼選這條路？這條路有時有磁性，吸住人不能動！你別亂動，我來接你！”
    原來對岸多了個人，一個身材肥胖的女人，她應該是從鍾岩表妹家出來的。距離太遠的緣故，加上輕煙薄霧方，曉眠無法看清她的麵容。
    “什麼磁性啊？我的腳被吸住是因為磁性？”方曉眠奇道，她又不是鐵，還能被吸住？
    “是啊，為什麼我就說不清了，總之你別動，我來接你！”女人叫著，竟然上了一條船，她要撐船來救方曉眠！
    女人雖胖，劃起船來卻極是輕盈利落，不一會兒便撐到了方曉眠身邊，方曉眠終於看清她的臉。
    這女人四十來歲年紀，肥頭大耳，一臉的雀斑，但不象壞人，女人十分健談，一來便道：“你怎麼才來呀，夫人都問了好幾回了，我們夫人最恨下人不聽話不守時，你可得注意了。”
    “什麼？”方曉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瞧你這丫頭，怎麼懵懵懂懂的，一點不機靈，你叫什麼來著？小琳？小美？”胖女人伸出手臂來接她，方曉眠隻得抓住她的大肉手顫巍巍上船。
    東搖西晃地好不容易找到平衡慢慢坐下，女人見她全然忘了自己剛才發出的提問，隻得提高聲調來提醒方曉眠。
    “嗯？”
    方曉眠終於反應過來，這胖女人定是把她當作別人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我……”
    “我想起來了，小娟是吧，你比照片上好看些。一會兒夫人肯定會問你為啥來這麼晚，說好一早到，這都中午了，就算你從鳳凰村來，但時間早說好的，錢也沒少給你們家，你應該提前一天出發，寧可早到不宜晚到！一會兒你可要想好話回夫人，別怪張媽我沒提醒你啊，一來就受罰！”
    “哦，那我來做什麼呢？”方曉眠含糊應道，對方似乎把她當成什麼下人了。
    “你運氣好，你不用幹粗活，隻要照顧好三小姐就行了。”
    方曉眠心念電轉，瞬間理清了一切，她定是被張媽錯當成了來做下人的小娟，但她要不要繼續冒充呢？如果真的小娟來了怎麼辦？
    “這樣啊，那三小姐以前沒人侍候嗎？”方曉眠決定再探探情況。
    “當然有人侍候了，但環兒莫名其妙失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人私奔了。你可別學她，好好侍候主子，三小姐是通情達理的人，你若侍候得好，小姐少不得會把她的舊衣服舊首飾賞給你，雖都是舊的，但也比咱們自己買的新衣服值錢得多，首飾就更不用說了。唉，可惜我年紀大了，不然我也想侍候三小姐，多美的差事呀。”張媽心直口快道。
    方曉眠聽了不禁想笑，那三小姐即使淘汰下來衣服給張媽，她能穿得下嗎？除非三小姐和她一般身材！說不定還真是這樣，誰說小姐一定是生得美的？
    方曉眠臉上不動聲色，繼續問道：“哦，那這府上總共有幾位小姐啊？”她心裏同時想著自己的事，不知道鍾岩要娶的是幾小姐，該不會正巧就是這位三小姐吧？
    “總共就三位小姐，還有兩位少爺，你來之前這些都不打聽的麼？”張媽歪頭看她。
    “嗬嗬，大媽，我這不正在向您打聽麼？”方曉眠笑道。
    “這孩子……”
    說話間，船已到岸，張媽小心拴好繩索，晃動著她的大屁股吃力爬上岸。
    而這會兒方曉眠也已經有了主意，她想這也許是上天有意的安排，讓她有機會從旁觀察真正的鍾岩，若自己直接去問他，未必能得到真實答案，親眼看的總不會錯。就算鍾岩認出她，她正好可以看看他當人麵會怎麼做，是選小姐還是選丫環？如果他認不出自己更好，所謂旁觀者清，她肯定能把這一切看得通通透透。如果那個真的小娟來了，她也有辦法解釋，再說冒認這事吃虧的是她，她都沒得工錢卻白白侍候了人，對方沒理由怪她。
    方曉眠正呆想著，忽聽張媽一聲高喊：“這孩子，發什麼楞呢？快上來啊！”
    “來了！”方曉眠微笑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