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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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些年沒出了。”
    “日用品……”
     “趙伯會買。”
    說得當是那個跛腳的老伯。
    陳涼翻了下厚厚的一本子合同,“有一頁背麵你沒看見吧,要你的基本信息。”
     “阿?是嗎?”牆後傳來一聲翻找,然後一本護照被從牆與地的縫隙中推出來。
    “麻煩您幫忙填上吧。”
     陳涼依言彎腰拾起那本護照。當然,隔著他的手套。
    “有筆嗎?”
    “有。
      這護照,早過期了。”
    “我知道,後來我得了這個病,就沒出去過,所以也沒新的。但基本信息還是可以用的,對吧。”
     “恩。”照著本子謄寫11月25日的字眼,陳涼又問,
    “什麼時候開始,得這個病了?”
    “大概,中學生時吧。”
     “那為什麼突然……這樣了。”
    王染並沒有回答。陳涼自知這話太私密,就沒再追問,換了話題。
    “清點物什,可以讓我的夥計們過來,在宅子裏進行。也可以把東西先運到我那裏,在倉庫清點。兩者比較,你應該選後者吧?”
     “恩。請不要讓人來。東西您運走吧,我放心的。”
     “知道了。下午我會派人過來拉東西。合約我拿走了。”然後他又俯身把護照從縫裏塞了回去。
     陳涼手邊放著他帶來的點心,心裏卻有點澀。
     “要是沒事你也能像這樣,經常來看我,聊聊天,就再好不過了。”
     陳涼又覺得點心會不會買得太甜了。
     往後的日子過得忒快,除了忙碌的工作,就是往宅子裏跑,隻要是外地的工作,他一概不接。
     京城裏眼活兒最好的涼爺,突然不出京城了。香港來的、英國來的、日本來的……手裏得了貨的收藏者們用八國聯軍陣容電話轟炸,視頻邀約,最終大都揣著寶貝,堵在了北京一處四合院門外。
     陳涼忙得連那摞子古書都沒時間翻看。
     王染開始跟他談心,原來他雖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是有工作的。
    自己寫些東西發表賺微薄的稿費,卻不肯告訴陳涼他的筆名。
    原來他最喜歡綠色了,可惜父母死後家裏院中植株無人懂得照看,每天隻有綠色的床單被罩能入眼。
    原來他手指天生細長,學過幾年鋼琴,最後因為父母隻喜歡傳統樂器,就不再學了。
    原來他還喜歡唱歌,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兩人常常一同在放學路上哼著歌回家。
    原來……他再不出門,是因為那個戀人死了。
     假期兩人結伴出遊,人群擁擠,發生了意外,戀人為了護他,被活活踩踏致死。
    於是他再不邁出門半步。
     陳涼變著花樣追求他,鮮花、蛋糕、手表、古玩、書籍,考慮到他的深居簡出,甚至還送了拖鞋和睡衣。
     為什麼要追求他呢?
    或許是那份神秘感牽引著陳涼一板一眼不見波瀾的生活,又或許隻是他一個人太久了,王染恰好出現在麵前。
    總之他很確信一件事——王染口中那個戀人,該是個男人。
    十一月二十二的一天,陳涼對王染說,“你生辰快到了,我其實想帶你去餐廳慶祝。我看現在人談戀愛都這樣……”
    “現在人?說得好像你不是現在人一樣。”
     “我?我……”牆壁另一邊陳涼偷偷紅了下臉,“我沒談過戀愛。總之,我打算那天把吃的和紅酒、蛋糕給你帶過來。”
    “然後呢?”
    “然後?然後陪你多聊聊天。”
     “再然後呢?”
     “再然後?回去吧。怎麼了?你想做些別的嗎?”
     “沒什麼,那就這樣決定吧。”
    當陳涼用小推車將食物和鮮花都擺放好後,王染從牆壁後麵出來了。
     是了,就該是這樣一副模樣。
     劍眉星眸,唇紅齒白。
    英氣裏含三分秀氣,秀氣中又生出七分稚氣。
    竟和少年時相差不多,大概是常年帶在宅子裏,膚色比凝脂尚且白三分,體型也瘦小。
     那一雙眼流光溢彩,整個人卻帶有一種病態。
     他看上去像受驚的小鹿,眼神在陳涼身上和旁邊空氣裏隨機切換。
    他很香。
    陳涼心想,他大概是戀愛了。
    涼爺得了美人。
    這在北京城的古玩圈兒都傳遍了。
    技藝精湛,為人性冷涼薄的涼爺,陷了溫柔鄉。美人性誰名誰,是雌是雄卻沒幾個人清楚。隻見他活兒越接越少,恨不得天天往郊區跑。
    那一日他捧個盒子進了宅子,在王染麵前打開。
    是個玉墜子。豔綠色的翡翠觀音,保男子平安。
    王染雖然不懂,也知道必定是塊好玉,祥瑞辟邪。
    他看著男人獻寶似的把盒子舉過來,“這是新玉,雖比不上古玉的價格,但要是佩戴,還該帶新玉的。”
    王染接過盒子,又看了兩眼才合上收好。
    “我看著很喜歡。但我向來不帶飾物的。我就收起來,常拿出看看好了。”
    陳涼有些失落,畢竟是精挑細選,因緣際會才得了這麼一塊兒,不能順手幫他帶到脖子上,到底是不甘。但看王染眉梢帶笑,顯然是滿意這個禮物的,就隻好作罷。
    “好~”他笑著應允,語末帶了寵溺。
    每日他得了空就往宅子跑,有時晚了就直接住下,除了耳語廝磨的情事,也會像尋常戀人一樣過生活。
    他會看著王染赤腳在廚房做飯,給他講從古至今各種逸聞趣事。
    他會講紂王是如何被扣上昏庸的帽子,會講董小宛是如何不堪生活重負紅顏早逝,會講市麵上哪篇古文是後人續的,真跡他有,可不是那樣寫的。
    王染總是不說話,靜靜笑著聽,乖得像隻兔子。
    等陳涼的職業病過去後,他才會絮絮叨叨說昨天透過窗子看到了遠處春柳抽芽,新燕啄泥,還有兩個小朋友跑著嬉鬧。
    男孩子搶了女孩兒手裏的糖,把人給惹哭了,慌慌張張賠禮道歉也沒用,不知跑去哪裏買回來一兜子零嘴兒才哄住了小哭包。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陳涼本是笑著聽他話嘮,講些雞毛蒜皮的事。聽到這裏,卻變了臉色。
    他不傻,王染描述的那般細膩,顯然是帶了感情。雖然和他竹馬的戀人是為救他而死,陳涼還是有些吃味。
    這麼想著,他就占有欲支配下半身,下半身支配全身,褪了手套,青天白日下,專心致誌行苟且之事。
    可也不是一切都順如人意。
    比如或許是關的久了,王染脾氣有些古怪。
    從不肯領陳涼進自己的暗房。東廂房的軟臥再舒服,到底窄了些。
    但美人在懷,陳涼也不好再逼迫,窄就窄吧,相擁入眠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工作室有剛招進來的年輕小姑娘,說話的膽子大些,見他就打趣,
    “您這段兒真是忙啊,大清早的就這麼疲憊。我那兒有去黑眼圈的麵膜,您想用就直接拿吧。”
    也有較為熟悉的雇主拍他的肩膀,
    “豔福不淺啊,但也注意身體。讓你這種性子的人都把持不住度,到底是個怎樣的璧人?”
    這樣的時候多了,陳涼就有點不安現狀了。
    王染的閉門不出,其實很能滿足男人的占有欲。可細想這也不是長法兒,總有些場合是希望能帶著他一起出席的。再者說,要是能把他接到自己家裏,也方便不少。
    可王染的態度很堅決,一口咬定心理醫生沒用的,他看過不少了。
    那一日有個買家找上他,說要把前年在他拍賣會上收的東西賣了,救急,讓他幫著找下主。
    陳涼說最近活兒接了不少了,要推掉。
    “您瞧,這解鈴還須係鈴人啊。您就幫幫我吧。”
    解鈴還須係鈴人。醍醐灌頂、醍醐灌頂啊。他笑著擺擺手走了,心下有了主意。
    一夜大雨滂沱,他舉了把黑傘往宅子走,快到門口時,三四個男人突然從背後出現,拳腳相加,一番摸索後奪走了錢包。
    陳涼倒在地上,摸出手機給王染打了電話。
    雨聲太大,陳涼聲音又十分虛弱,斷斷續續,王染驚覺事情不對,透著窗子就看到有人倒在宅子外,身形分明就是陳涼。
    等王染不管不顧跑出宅子時,就看到陳涼身下是被雨水稀釋過了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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