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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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去的咖啡店今天突然要維修,陳涼就空著肚子直接去了事務所。
他當然可以選擇吃別的,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規矩就是規矩。
沒了慢條斯理進餐的步驟,他在秘書和助手之前就到了。
電話鈴聲響了又響,還沒到上班時間,是誰有急事嗎?
從來不親自接電話,但又受不了一陣陣的“叮鈴鈴”,於是他帶著黑色絲絨的手套,拿起了話筒。
“喂。”男人聲音低沉,沒有起伏。
“喂。你好!還是我。請先別掛電話……拜托了,請聽我說完……”那頭傳來年輕男人有些慌亂的聲音。“是這樣,我的父母去年突然遇到意外去世了。我不知道該找誰……我……”無助的感情透過電話線也清晰可見。
“抱歉,我們這裏不是慈善機構。”說著就打算掛斷電話。
“不不。我知道這是鑒定事務所。請先別掛斷,我的父母留下了一處宅子,裏麵也有不少東西。我想請涼爺去看看。”
“我……涼爺的助手會先去初步估價的,這是我們事務所的規矩。把你的聯係方式和宅子地址說一下吧。”
“不行。必須是他親自來看。”年輕人的聲音顯得很堅決。
“我已經說過了,他不會親自去看第一眼。這是規矩。”
“不行……我父母在世時交代過,如果我要把宅子和東西賣了,必須由涼爺過眼。他們說,他是當今圈子裏最厲害的,生前有幸見過涼爺鑒賞,知道他功夫是極深的……所以……”
“宅子裏都有什麼?”
“很多,很多東西……但我不懂這些,請務必幫幫我,價錢什麼的都好說。宅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很大,東西每間屋子都有……”
“地址,和你的名字。”
“我叫王染,染色的那個染。地址是……”
三天後的上午,陳涼隻身一人找到了那處大宅子。
宅子前麵候著一個跛腳的老伯。
“我家少爺出了事故,不能來了,他讓我給您帶路,您請隨便看。”
雖是上午的天,卻陰沉沉的,宅子是清早期的模樣,精心維修過,但久未打掃,牆上都泛起青苔。
涼嗖嗖的風吹過,沒把烏雲吹走,隻顯得院子裏枯萎的植物更加蕭索。
陳涼看這宅子風水不錯,卻如此敗落,不協調的感覺令他心煩。
“出了什麼事故?嚴重嗎?”一邊問著,一邊轉起了宅子。與其說是關心,不如說是責怪那人放他鴿子。
“車禍,不嚴重。但……還要留院觀察。”
門外的匾額都被去掉了,看不出這家祖上是為什麼興旺起來。宅子裏不少寶貝,一桌一椅都是古物,淩亂地堆放著,大都布著一層薄灰。
“你家少爺可有什麼兄弟姊妹?”
“沒,少爺是獨子。”
“那旁係的親屬呢?”
“傳下來的,隻有他這一支了。”
陳涼沒接腔,隻輕輕點頭。
他在大宅子裏轉了個遍,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又說不上來。
“這活兒我接了。下次你家少爺在的時候,見麵簽個合同,我就帶人來清點了。”
地下室的條幾上放著一摞書,如果他沒看走眼,該是秦書。
始皇焚書坑儒,僥幸存活下來的都是寶貝。更何況留下來的秦書多是竹簡,宅子裏的卻是絲帛,堆在一起。他自己隻收古書,那摞子書吸引力不小。
當晚回到家,他就又接到了王染的電話。
“實在是對不住……意外來的突然,沒來得及通知您。”
“算了,沒事。簽合同總是要你本人親筆簽的。”
“這個我知道。好的。那您那天得空了,再來一趟吧。帶著幫您清點的夥計。”
陳涼雖然才三十五六,在這一行也幹了幾十年了。宅子他沒少看,比王家宅子年代更久遠的也不是沒有。
可那宅子的確透著股詭異。
他卻想不出哪裏不對。
三天後,為了心心念念的那幾本秦書,他還是帶著工作室的一幹人等去了宅子。
候著的,仍然隻有那個老伯。
陳涼手下的人開始了工作,他在宅子裏又轉了好些圈,抬手看表,王染已經遲到三小時了。
助理抿著嘴,一臉小心地遞給他一部電話,王染在那邊道著歉,
“實在抱歉,臨時又有事了。不能到……”
“沒有你的簽字,我是無權碰你宅子裏的東西,你明白嗎?!”陳涼簡直暴跳如雷,一邊吼電話,一邊往沒人的東廂房走,不想讓手下的人看笑話,“約的是幾點,現在又是幾點?!你自己看看表!”
近些年來,誰敢放他的鴿子,還連放兩次?!
好笑。真以為他涼爺的稱號隻是因為眼力過人才得來的?
未免太天真!
“實在對不住阿……合同您放在主廳的八仙桌上吧,我回來就簽。您現在起就有對這房子的處理權了,盡管放手做您的工作。”
陳涼站在東廂房,剛想繼續吼,又突然停了下來。他一手舉著電話,另一隻手輕輕碰上東廂房內很大的一麵牆。隔著天鵝絨手套和一紙牡丹圖,他試著感受牆壁的硬度。
“王染大少爺,”男人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躲在這牆壁後麵,有意思嗎?”
他不是畫樣式雷的,所以才沒能一眼看出房子哪裏奇怪。站在東廂房內,電話裏王染的聲音明顯變大了。外麵看著百來步的屋子,進去後縮了一半,同西廂房不對稱,怪不得讓人看著難受。電話立刻被掛斷了,牆壁後麵久久沒傳出聲響。
沉默了許久的牆壁後麵傳來聲音。
“把合約放在桌子上,你走吧。”
陳涼冷笑一聲,
“好笑,你當我是送外賣的小哥嗎?召之即來揮之則去?這樣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把戲,好玩嗎?”
裏麵的人莫名動了怒,大聲嗬斥,
“走!”
陳涼冷哼一聲,將手機和合約一起大力扔到牆上,黑著臉走了。
晚上管家又遞來了王染打的電話。
“涼爺,這已經是今晚第5通了。”
陳涼去了手套,慢條斯理、小心翼翼地做著手部消毒。
“不接。”
然後慵懶的臥在貴妃椅上,一雙淨手放緩力度,輕輕撫摸一冊古卷,像是在感受紙質的紋理。
約莫著過了一小時,管家又舉著電話出現了。
“爺,這都連著響一晚上了……”
陳涼輕歎口氣,把古卷放好,又戴上手套,拿過手機,揮手打發他走。
“喂。”
“阿……您終於接電話了,請千萬別掛掉。您聽我說,今天真的是抱歉,我脾氣太古怪……我……合同我都簽好了的。請您千萬別介意。”
“別介意?介意什麼?”男人輕笑一聲,“介意被你連著兩次耍?”
“我……我不是有意欺騙您的,我有苦衷的。拜托您一定要接下這個活兒啊,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陳涼停頓了一會兒才說話,“什麼苦衷。”
沒有疑問語氣的疑問句,明顯是一場交易。
王染知道,如果不說,男人會直接掛電話。
陳涼舉著電話,聽著那頭的沉默,罕見的有耐心。
“廣場恐懼症。Agrophobia。我不能出去。”
這名詞有些陌生,陳涼一時沒想好要怎麼回答。
於是王染就在那邊補充道,“合約我真的都簽好了。拜托了。拜托了。”
語氣溫順而誠懇,絲毫不見上午乖戾吼叫的樣子。
“知道了。我後天上午去取。”
“真是太謝謝您了。”
陳涼“恩。”了一聲,就掛掉電話,又撥通了助理的號碼。
“明天我要關於廣場恐懼症的資料,放我桌上。”
正常情況下,他不會這樣做。
陳涼站在那個宅子門口,心裏想著。他也說不清,究竟是為了那一摞子古書,還是對王染這個人的好奇心,驅使自己再一次站在這宅子前。
跛腳的老伯給他開了門,他就自己輕車熟路的進了東廂房。
合約果然端端正正被擺放在八仙桌上。
他衝著牆壁直接發話,
“你平時都躲在牆後麵嗎?”
“沒有……我是聽到門響了,知道有人來,才會進這個隔間。平時做飯之類的還是會出來。”
“出宅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