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柒·聚寶樓
    “不可能！說什麼我也不去！別找我！”
    阿唾拒絕得很堅決。
    “小兄弟你先別急著下決定嘛，好好考慮考慮，在我們這兒，要是贏了擂台賽，那就是大英雄啊，不僅受人追捧，這輩子吃穿都不愁的！”
    錢夫人笑嗬嗬地動之以利。
    “你不用說了。這種既麻煩又危險的事情，傻子才會去做吧？”
    “不是，娘……”
    錢來插了進來，一臉困惑。
    “你不選高人，這個我明白，可是這個人……他看上去哪裏厲害了？”
    錢來上下打量了阿唾一陣，怎麼看都覺得隻是一個年不及弱冠，打扮土氣的毛頭小子而已嘛。
    “你個兔崽子懂什麼！憑你娘我多年閱人的經驗，這小兄弟絕對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你看他這身架兒！”
    正說著，錢夫人突然用力地拍了阿唾的後背一下，惹得阿唾一聲大叫。
    “哇啊！”
    “娘，不行，就算你同意，我也不同意！”
    錢來大聲抗議道。
    “這次的擂台賽不僅是東西南北四擂台合辦的，而且打擂的人都是衝著花輪舞來的，你以為和普通的擂台賽一樣嗎？況且這些房契地契可不都是你的財產，我也有份！將所有的家當都押在這種來曆不明的家夥身上，我才不同意！”
    “是嗎，你不同意是嗎……”
    錢夫人一邊笑著，一邊慢慢地朝兒子靠近。
    錢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嚴重的錯誤，顫抖地往後退。
    “不，等、等……別……”
    “慢著！”
    皓軒突然伸開雙手擋在了錢夫人麵前。
    “高人……！！”
    沒有搭理一臉感動望著自己的錢來，皓軒一板正經地看著錢夫人。
    “你們剛才說，這次擂台賽的目標是花輪舞？”
    “是啊。”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皓軒責備地指向阿唾。
    “你又沒問！”
    阿唾表現得很無辜。
    皓軒沉思半刻，轉而換上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阿……唾……”
    “……幹嘛？別笑得這麼瘮人……”
    “你就去試試看嘛……”
    “說了，想都別想，不去就是不去！”
    “有什麼關係？擂台賽嘛，大不了就是輸了下台而已。還是說……你怕丟不起這個人？”
    “你……”
    阿唾一時語塞，轉念一想，突然明白過來了什麼。
    “哼，你以為激將法對我管用？”
    皓軒這才想起在津州那會兒，這家夥好像確實不吃這招。
    沒關係，那就換一個辦法。
    “……唾少俠，你難道忘記了我們來帛州的初衷？”
    “初衷？你可別搞錯了！我來這兒隻不過是答應了良叔保住你的小命。說要找花輪舞的人可是你，與我有什麼關係？”
    “你……那你就是不去了？”
    看對方軟硬不吃，皓軒拉下臉來。
    “不、去。”
    “你不去，好……那我去！”
    “哈？”
    阿唾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
    “你去？就憑你這點能耐？去送死麼？”
    “怎麼，現在擔心了？怕我出了事，你沒法向良叔交代？”
    看皓軒這副狡黠的嘴臉，阿唾頓時反應過來這隻是他的要挾。
    不過阿唾才不相信這個膽子小得連水都怕的小少爺會真的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笑話！你自己要去送死，我幹嘛要攔著？”
    “你……”
    皓軒氣結，不過阿唾也不服軟。
    “我什麼我！”
    “……是啊！如果洗不清我爹的冤情，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最後，皓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扭頭朝錢來走去。
    不、不對……阿唾有點被他那個眼神震住了。
    “不是吧，俞皓軒，你來真的……？”
    “高人，你不會真的要……”
    “廢話少說，我可是不收你們一分錢，而且就算死在擂台上也絕對不幹你們的事！”
    “不是……隻是……”
    隻是要是贏不了的話我們所有的家產就沒了啊！
    錢來真是有苦說不出。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去就行了吧！”
    阿唾被逼得大喊道。
    “總之不管是誰，隻要贏了就可以了吧！”
    “不勞費心！誰稀罕你現在假惺惺了……”
    皓軒極不耐煩地推開他。
    阿唾一把抓住他的手，火冒三丈。
    “誰假惺惺了？我是不想看你在台上被打得滿地找牙丟了我的臉！”
    “你這家夥就不能說得好聽點嗎？！！”
    “對不住啊，生性如此！”
    “好了好了，兩位都別吵了……”
    錢夫人連忙將他們分開。
    “眼下打擂的人已經找到了，那就馬上開始訓練吧！”
    “訓練？這種麻煩事我想不需要了吧……”
    “小兄弟，我知道你對自己的身手很自信……”
    錢夫人笑得意味深長。
    “……但也千萬別小看了我們帛州的擂台哦。”
    ※
    “為什麼我非要去報名啊！明明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鬼而已……”
    錢來欲哭無淚地說道。
    “哼！正好，我也不想看見那個煩人的家夥！”
    顯然，雖然過了一夜，但皓軒心裏對阿唾的氣還遠沒有消幹淨。
    昨日偶然遇到錢氏母子，答應了幫他們打花輪舞擂台賽，兩人的住處才好歹有了著落。而這翌日一大早，錢來還在被窩裏做著難得的美夢就被母親從房裏拖了出來被逼著去為阿唾繳費報名，自然是抱怨連連了。皓軒則是因為昨日和阿唾吵了一架，暫時不想與他共處一片屋簷下，就自告奮勇地跟著錢來出府了。
    現在正是卯時，按理說並不是市肆開張的時辰，然而這帛州的街道上卻已然人來人往，吆喝不斷。早點鋪食物的香氣四散在空氣中，引人一陣嘴饞，男人摟著妖嬈的女子有說有笑地走過，顯然又是一夜春宵，兩派高閣上熱鬧的舞樂聲也仿佛自昨日起便從未斷絕。人們都沉浸在莫大的歡悅中，醉醺醺地蹣跚著，時間似乎都成了虛物。
    “你們這兒，都這麼早開市的麼？”
    皓軒不由問道。
    “開市？說什麼呢，我們這兒的市肆可從來沒關過！”
    “什麼？！”
    皓軒大吃了一驚。
    通宵達旦……這兒的人都不需要歇息的麼？真不愧是“人間極樂”，這種奢靡成風的浮華生活，比之津州可真是天壤之別！
    “——對了！我們現在去哪兒報名？找四大巨賈嗎？”
    “非也！四大巨賈都是本次擂台賽的打擂者，為顯公正，擂台的組織方由一貫充任司判的沈氏擔任。”
    “沈氏？”
    “就是我們東舟的統領貴族沈氏啦！”
    “啊，對了！統領貴族！”
    皓軒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來這帛州這麼久，一直都聽人說什麼東南西北的，卻還從來沒接觸過這裏的統領貴族。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裏的統領貴族“沈氏”應該本來便是這一方的領主，隻是後來歸順王廷有功，才被封賞為此地的貴族。
    不過看帛州這繁華程度，沈氏的治理應該比江氏那兩兄弟要好得多吧？
    說到這個，皓軒忽然想起了什麼。
    “這麼說，花輪舞現在也在沈氏手中咯？”
    “那當然了，連這次這場四家聯辦的擂台賽都是他們撮合的呢！”
    “那，花輪舞一直都為沈氏持有嗎？”
    錢來皺起了眉頭，變得不確定。
    “呃……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似乎有聽誰說過他們也是從另外的人手裏得來的……”
    “另外的人是？”
    “——我也隻是聽人說的啦，你問我我問誰去……啊，我們到了！”
    正說著，錢來停下了腳步。
    皓軒正視前方，頓時驚歎出聲！
    隻見一麵高高的圍牆呈環形於眼前拔地而起，高出周圍的閣樓許多，左右一排延伸開去各自望不到頭。鵝黃色的牆麵上並排列著大大的金色“回”字花紋，仰望上去莊嚴大氣。牆上壓著一圈黑色的巨大石瓦，宛若巨鳥的雙翼，遮住早晨的日光，於地上投下一大片陰影。
    縱使是從小在王畿長大的皓軒，此情此景對他亦是極大的震撼！
    “怎麼樣高人？夠壯觀吧？這‘聚寶樓’可是我們帛州的標誌哦！”
    “呃……嗯……”
    皓軒找不出任何話語來回應他。
    “其實這還不算什麼啦，裏麵更壯觀，隻不過今日我們是看不到啦！走吧，跟我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