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貳·銃娘
    “你是誰？多管什麼閑事？”
    強盜中有人回問道。
    “別跟她廢話，不過是個娘們，大家一起做了她！”
    那夥人見那少女隻是腰間綁著兩個木箱，手上又沒有武器，就拋下阿唾他們，齊刷刷朝她撲了過去！
    少女也沒再多廢話，立刻沿著大路跑了起來。
    那些強盜看見她逃跑，隻當她害怕了，更加囂張起來。
    “別跑啊小娘們，過來跟爺幾個玩玩兒！”
    不知道是不是聽了這句話，少女還真就猛地騰空轉身，不過在重新轉向他們的同時，手上憑空多出了好幾枚細長的鐵針。
    “——五葉桃，錦上添花！”
    伴隨著這個響亮而極富活力的聲音，幾枚鐵針直直飛出，針後拖著長長的粉色錦結，看上去真似五瓣山桃在風中滑落。
    “呀啊啊啊啊！！！”
    追來的強盜紛紛被鐵針刺中，從大道上摔回花田中。
    但少女沒有就此作罷，一個翻身，落地又起，隻是此時手中已不是鐵針，而是八顆碩大的黑色石彈！
    “散石彈，珠落玉盤！”
    八顆石彈一齊射出，有幾個人才剛站起身來又接連被打翻在地。
    “滿階紅，落地開花！”
    還沒等眾人緩過神來，少女的聲音又起。
    不過這次，他們誰也沒有中彈，隻是有一串紅色的鞭狀物被甩進了他們之間。
    這是什麼東西？難道那女的扔錯了？
    幾個強盜還沒來得及慶幸，就聽見了“噼裏啪啦”的轟響一片炸開，緊接著刺鼻的煙霧大量湧出，熏得他們眼淚直流，身上臉上不停地被細細小小的東西灼傷，一夥人在煙塵迷霧裏四處逃竄，可謂狼狽至極！
    待煙霧散去後，幾人都已是倒地不起，嗷嗷亂叫。
    隻有那領頭的還算清醒，望著那名立在高處的少女，終於反應過來了什麼。
    “……這張揚的招式…一身赤白的穿著…是…是銃娘……是銃娘來了、快跑啊！！！”
    一看連老大都跑了，幾個小弟哪裏還顧得上渾身的傷，連滾帶爬地也跟著逃命了。
    田裏的菜株被炸倒了一大片，土裏混著黑色的火藥屑，空氣中早已沒有了菜花芬芳，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硝煙的味道。
    少女一直望著那夥強盜直至他們跑遠，才轉身朝阿唾這邊走來。
    “你們沒事吧？”
    “你你你你……”
    阿唾極其不雅地坐在地上，一隻手指著她，一副十分不得了的樣子——
    “你這穿的都是什麼啊？！！真、真是不知廉恥！！！”
    “有嗎？隻是很普通的衣服吧……”
    少女無辜地朝自己身上掃視了一圈。
    她穿著素色紅邊皮質的緊身短上衣，袖子剛剛過肩，露出白皙好看的臂膀，胸下腰部被赤紅的布纏住，下身是與上衣相同樣式的緊身短褲，使其玲瓏有致的身材顯露無餘。
    櫻色的頭發剛剛搭到肩上，一根精致的發辮從左耳際繞過腦後，被一個小巧可愛的紅結於右側固定。
    少女的腰間還有兩個同樣大小的木箱，被赤紅的布牢牢綁在左右。她的背後背著一個用粗葛裹住的長長的東西，看模樣倒像是把傘。
    這分明是任誰見了都不得不承認異常惹眼的一身打扮。
    “算……了！當我沒說……”
    阿唾十分緊張地使視線避開與她接觸，就好像她是會吃人的妖怪一樣。
    “喂，俞皓軒，醒醒，別睡啦，喂……”
    “嗯嗯……”
    在這樣劇烈的搖動之下，皓軒仍隻是緊皺著眉頭，支吾了兩聲。
    “嗯……你說什麼？喂，別睡啊，不至於吧，不就是坐了次船嘛，你也犯不著嚇成這樣吧……”
    “等一下，他好像是中熱了！”
    一旁看著的少女忽然開口說道。
    “中熱？”
    “嗯。前麵有片林子，快，先背他到陰涼的地方去！”
    待阿唾將皓軒放在樹蔭下，少女嫻熟地將皓軒的衣領鬆開一些，又從箱中拿出一個水囊倒些水拍在他額頭上，同時也試著讓他喝了一點。
    “怎麼樣？”
    阿唾連忙問道。
    少女用手探了探皓軒的額頭，然後收起水囊。
    “還好，不是很嚴重，應該過一會兒就會醒了。”
    果不其然，很快，皓軒就恢複了意識。
    睜眼第一個看見的，竟是一個陌生少女秀氣的麵孔。
    “咦……你是……”
    “我叫澹台雨，叫我小雨就好了。”
    少女和善地笑著說道。
    “是你……救了我？”
    “準確來說，是你的這位朋友。”
    “對，你可差點害死我了！”
    阿唾插話進來。
    “我……怎麼了？”
    皓軒一臉無知。
    “你不記得了？”
    皓軒搖搖頭。
    他隻記得從船上下來開始就頭昏得厲害，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唉算了，你隻要記得欠我一個大大的人情就行！”
    阿唾轉向小雨。
    “對了，我叫阿唾，這個笨蛋叫俞皓軒，我們是從王畿坐船來的東舟，剛才多謝了。”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你們也去帛州？”
    小雨問。
    “是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如我們搭個伴，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行，我沒意見。”
    阿唾答應得很爽快。
    皓軒卻拉住了他。
    “喂……這樣……不好吧？我們有要事在身，若是把她也牽扯進來……”
    阿唾完全不以為意。
    “有什麼關係？不就是找個花輪舞嘛……”
    “噓……噓！！”
    皓軒連忙示意他噤聲。
    “——花輪舞？”
    小雨卻好像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表情十分震驚。
    “你們……也是為花輪舞而來？”
    皓軒正為她那個“也”字詫異，一時答不上話來。
    阿唾不明白自己說錯了哪裏，實實在在地回答。
    “是、是啊。”
    “原來如此……”
    少女的神情突然冷酷下來，她站起身，重新背上自己的裝備。
    “……那看來我們是不能同行了。”
    “小雨姑娘……？”
    小雨嚴厲地打斷皓軒。
    “你還是叫我澹台雨吧。既然我們的目標都是花輪舞，那麼以後再見麵，就是敵人了。”
    “你……”
    阿唾還想說些什麼，少女卻已轉身快速地步入林中，沒有回頭，隻惹來他一聲大叫。
    “……這女人搞什麼？！！”
    皓軒望著少女離去的方向，久久沉默不語。
    “我說，你真的沒事了嗎，不要突然又給我暈過去啊……”
    走在前麵健步如飛的皓軒終於受不了他的一路念叨，停下身來。
    “沒事了早沒事了！不過中個熱而已，我是那麼容易就倒下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
    阿唾反問。
    皓軒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算了，懶得和你廢話！”
    他氣憤地踏過一堆落枝，踩得“咯吱”作響。
    竟然如此小看他，真是……氣煞人也！！
    不同於外邊的炎熱，這片林中涼爽至極，空氣濕潤得仿若雨後，夾雜著綠葉的清新氣息。
    林子有點大，二人穿行了好些時候，如果不是有這麼大一條人車走出來的官道，他們可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迷路。
    說起這個，不知道剛才那個女人怎麼樣了，她先一步走的，應該……已經到目的地了吧？
    阿唾不自覺地這樣想著，又猛地搖頭。
    打住打住！他想那個女人幹什麼，想想就讓人生氣！
    正沉浸在混亂的思緒裏，他一個不留神就撞上了前麵的皓軒。
    “哎，你幹嘛突然停下……”
    這句話的後半部分直接卡在了他的喉嚨裏。
    ——在他們兩人的眼前，偌大的林中，竟然沒有任何預兆的憑空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城門！
    城牆上彩旗飄飄，裝飾豪華，光鮮亮麗，與外麵的素樸幽靜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這東舟郡的都城帛州竟然隱藏在一片巨大的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