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壹·遇劫
    到達帛州碼頭的時候已是正午，太陽正毒辣，光線強得人令人睜不開眼睛。
    帛州的碼頭意外的大，同時停靠了形形色色各式規模的船隻，碼頭上惹眼地插著寫著“東”“西”“南”“北”的四麵大旗，迎風招展。
    穿著各異的商客從船上走下來，女眷的歡笑聲，仆人的討價還價聲，都充斥耳內。
    船家把船停靠在邊緣，轉過頭來對他們說。
    “兩位公子，這就是帛州碼頭了。”
    “知道了……船費三十對吧？”
    阿唾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已經是懨懨的了。
    “公子你搞錯了，一共是六十文錢。”
    “什麼——？？？”
    阿唾直接吼了出來。
    “不是明明說好三十文錢的嗎？！”
    船家伸出手指比劃。
    “一人三十，兩個人，不就六十咯？”
    縱然是目不識丁的鄉野村夫一隻，也不會不懂這個簡單的算術問題。
    來一次東舟，阿唾才真正明白了什麼叫世道險惡。
    他已經連抱怨兩句或是自嘲的力氣都沒有了。
    皓軒一言不發地付過錢後，兩個身心俱疲的人曆盡千辛終於來到了東舟郡的土地上。
    碼頭上守立著好幾個彪形大漢，都赤裸著上身，露出大大小小的傷疤來，在烈日的嚴拷下一滴一滴地淌著汗水。
    不遠處停放著幾輛豪華馬車，車周圍都有手執武器的人並排站著像供人參觀一樣。每輛車前麵還都有一個小廝在吆喝。
    “都來看看吧，我這兒可都是打過擂台賽的高手，坐我的車吧！”
    “東擂台第六名咯，絕對平安到帛州咯！”
    “南擂台第四第七，保證賊寇聞風喪膽喲~”
    阿唾聽得雲裏霧裏，一個小廝眼尖，正好發現了他們兩個。
    “兩位，乘車嗎？”
    “乘車？怎麼這兒到帛州還很遠嗎？”
    阿唾問。
    “不遠不遠，就六裏多路。”
    “那就不必了。”
    阿唾敬謝不敏。
    才六裏的路，不出半個時辰就到了。這麼短的路還坐車，明顯是想宰客啊。東舟的人這麼厲害，他可不會再被騙了！
    聽到他果斷拒絕，那小廝愣了愣，打量了他們兩眼。
    “兩位是初來帛州吧？”
    “那又怎麼了？”
    “我勸兩位還是坐車的好，這六裏路說遠不遠，但也危險得很哪。”
    “什麼意思？”
    “這路上啊，有很多強盜，專門打劫過路的人！”
    阿唾聽了，就問。
    “那坐你的車他們就不會搶了？”
    “不不不，強盜搶劫是一律不分貴賤的，隻不過啊我的車配有護衛，可以保證客人的安全。”
    阿唾想了想，看看皓軒。
    這家夥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埋著頭精神不振的樣子，恐怕是這幾天走水路被折騰得夠嗆。強盜之類的要是他一個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隻是眼下帶了這麼個拖油瓶……
    他轉頭看向那小廝。
    “好吧，你車費要多少？”
    “不多不多，三兩銀子。”
    “這還不多？你根本是敲詐吧？”
    阿唾直接怒了。
    “客人怎麼能這麼說呢，和性命比起來區區三兩銀子又算得了什麼？”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可是這一路上他們花的關卡費加上船費就已經幾乎用去了一大半盤纏了。
    “算了算了，我們不坐了！”
    “公子可想清楚了，那些強盜殺起人來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怕什麼？他來一個我打一個，來兩個我湊雙！”
    “那就沒辦法了……”
    小廝放棄了勸說。
    “不過還請公子小心，那些強盜可不是普通的強盜。”
    “知道了知道了……”
    阿唾不耐煩地示意皓軒走了。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小廝輕輕地歎了口氣。
    “唉，又來了兩個送死的……”
    二人走在鄉野的小路上，路兩旁都是些矮個的小樹，然後便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極目望去明燦燦一片，芳香四溢。
    遠遠的還能看見一些疏散分布的小村落還有於日光下暴露無遺的低矮小丘，連綿起伏，一派好景致。
    一輛滿載著富商的馬車從二人身旁駛過去，車裏還傳出靡靡的歌樂聲。
    阿唾本來還因為那小廝的話有一點在意，但這光天化日之下，哪裏有一點強盜的身影？
    果然都是些騙錢的奸商啊……阿唾慶幸地笑笑。
    誰想到前麵的馬車剛駛過去，就突然從兩旁的油菜花田中跳出了好幾個人來！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是強盜！！
    聽到這經典的詞段，阿唾立即停住了腳步！
    五個鄉野打扮的男子，頭上綁著頭巾，操著家夥，都麵露凶光的樣子。
    “老大，你看那小子，穿得不錯呀，這麼多天可總算是撿著寶了！”
    其中有一人對領頭的說。
    這話說的當然不會是阿唾。
    阿唾伸出一隻手擋住身後的皓軒，壓低了聲音說道。
    “聽著，乖乖站我身後別亂跑……唉你！”
    皓軒竟像沒聽到似的，也沒理他，隻顧埋著頭向前走。
    “喂，你幹什麼去啊……”
    阿唾緊張地大叫。
    皓軒還是一個勁往前走。
    前麵幾個強盜傻了眼，竟有些慌張了。
    “……你、你小子，想幹嘛？！”
    那領頭的拿著把大刀對著他。
    皓軒終於停下來，抬起頭望向那人，眼神迷離還略帶驚訝，好像才發現有這麼個人似的。
    “咦……曦月……你怎麼在這裏……”
    阿唾一看他神色不對，大叫不好。
    可那強盜哪管這麼多，直接舉起了刀，剛要砍下，就被阿唾飛來一腳踹翻在地。
    阿唾順勢蹲下，皓軒正好倒在他身上。
    “喂，你怎麼了，別在這種時候給我暈啊……”
    隻見皓軒麵色虛弱，臉冒虛汗，一副很難受的表情。
    “喂，你醒醒啊……”
    “混蛋，看刀——！！”
    那領頭的很快爬起來就朝他撲來。
    阿唾隻好先背起皓軒，好不容易閃過這一擊跳入菜田裏，就被緊跟著追來的五人迅速包圍了。
    “小的們，一起上啊！”
    領頭的一聲令下，五個人齊齊地朝阿唾攻了過來。
    阿唾雖然背著皓軒一一躲過了，但也明顯有些吃力。
    可惡……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這種貨色早就……
    而那些強盜仿佛看出了這一點，除那個領頭的外，其他人招招都朝皓軒來。
    “大家別鬆勁兒，看這小子能撐到幾時！”
    那領頭的狂妄地笑著嚷嚷道。
    “你們……真卑鄙！”
    背著一大個人在身上本來就不是件輕鬆的事，再加上被五人圍攻，雙拳難敵四手，一邊要護著皓軒，一邊還要自衛，阿唾根本騰不出手去搶奪他們的武器。攻防之間，突然一個重心不穩，身體直接朝地上摔去。
    ……不妙了！
    那夥盜賊等的就是這種時候！
    “見閻王去吧！”
    五把刀鏗鏗劈下！
    完了……阿唾頭腦一片空白……
    ——然而刀並沒有落下來，而是響起了“叮叮叮叮叮”的連續五聲！
    五個盜賊望著刹那之間變得空空如也的雙手，麵麵相覷，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什麼人？！”
    他們連忙緊張地四下張望，才在上方的大路上發現了一個靚麗的身影。
    “你們幾個仗著人多勢眾，還趁人之危，有點太過分了吧？”
    少女的右手還停在半空中，保持著剛才射出暗器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