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線索
    “對了，差點忘了，那個事你還沒說完呢！”
    阿唾突然想起了什麼。
    “什麼事啊……”
    皓軒沒好氣地問。
    “就是花輪舞的事啊，五年前到底怎麼啦？”
    “哦，那件事啊。”
    皓軒終於回想過來，再度放低了音量。
    “聽說五年前，那個擁有花輪舞的家族一夜之間消失了……”
    “消失了？怎麼可能……”
    “準確說來是全族的人都被殺了，聽說當時還有旁人偶然撞見了那個殺手，那個人穿著奇怪的衣服，背後還掛了一個大大的扇子。”
    說到此處，皓軒的臉色凝重。
    “扇子……扇子怎麼了？”
    阿唾不解。
    “……那個殺了我爹的女人，身上也有一個扇子狀的耳璫。”
    阿唾一愣。
    “所以你認為那個滅了一族搶走花輪舞的家夥和殺了你爹的女人有關，因此才來調查花輪舞？……而那花輪舞現在在東舟？”
    “我也不確定……”
    皓軒幽幽地說道。
    “隻是聽到消息說……有人在東舟兜售花輪舞。”
    王畿，禁掖，東宮安仁殿內。
    太子正挽袖提筆，極其認真地練字。
    旁邊的小舍人一圈一圈地為他研著磨，明顯心不在焉，不過一時失神，墨水就飛濺到了宣紙上。
    “啊，小的冒犯了，小的該死！”
    太子卻隻是笑了笑。
    “阿孑，你好像有心事？”
    “不瞞殿下，小的心中確實有一個疑惑不能解……”
    “你說說看。”
    “小的不明白，殿下為什麼要派俞公子去東舟，明明禁掖裏就有更適合的人可以去。”
    “你是說，北門羽衛的那些統軍？”
    “呃……嗯。”
    “阿孑，我來問你，北門羽衛的上麵都是些什麼人？”
    “是……四貴族會議？”
    “不錯，那花輪舞是個什麼樣的武器，你明白麼？”
    “多少……聽說過……”
    “那就足夠了。單不說憑我這個小小的太子調不調得動四貴族的人，一旦讓四貴族會議得到了花輪舞，你想想看，他們還會不會把我們王族，放在眼裏？”
    阿孑有些明白了，但還是沒有被完全說服。
    “可就算這樣，東舟那種地方派俞公子去還是太……”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阿孑，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太子微笑著打斷他。
    “我相信皓軒有這個能力辦到。”
    一筆落成，恰好蓋住了濺出的墨跡，一個中和秀潤的“仁”字赫然呈現在紙上。
    兩日後，皓軒和阿唾乘坐的船終於來到了江昌與東舟界湖的湖口碼頭。
    “下船了，都下船了，要去東舟的都到岸上找船去！”
    船上管事的嚷嚷。
    “船家，怎麼這船不是直接到東舟的嗎？”
    阿唾問道。
    “小兄弟你新來的吧？這個湖雖然是分布在江昌和東舟兩郡，但卻早已被私人買下來啦，你過了這個口，就是人家的地盤了，我們這些普通的船是不能過去的。”
    “還有這種事兒？”
    阿唾納悶著，就看到皓軒已經迫不及待地往岸上跑了。
    “我稍一不留神你小子就……”
    他趕緊追上去抓住他。
    “幹嘛——不是要上岸嗎！”
    皓軒大喊道。
    “是啊！”
    “那你還抓著我幹嘛？”
    “我是怕你趁機跑掉！”
    “我不會跑了！上岸之後再上另一條船，我知道啦，你快給我放手！”
    皓軒用力地甩開他，大步向碼頭走去。
    阿唾不由得“嘖”地一聲，這家夥……搞得好像他喜歡做這種事似的。
    碼頭上人意外的多，船也不會少。不僅有許多像他們來時坐的這種普通的渡船，竟然還有一些甲板上建有好幾層樓的大客船。仔細看看那樓層上還有不少打扮得花花綠綠的女人甩著手帕遠遠地朝下麵招呼，好不熱鬧。
    皓軒他們沒走出幾步，就迎上來一個一臉精明相的瘦小男子。
    “兩位公子，去帛州啊？”
    “啊……嗯。”
    “我這兒有船，走不？”
    皓軒正想說好，阿唾先他一步攔下了他。
    “等等，先說說你的船費要多少？”
    “那要看兩位要什麼樣的船了？”
    “有什麼樣的？”
    “我們有高級的和普通的。”
    “那就來個普通的吧。”
    “好嘞，兩位請跟我來。”
    阿唾擦了擦額上的汗，鬆了一口氣。
    呼……好險，差點就要被訛了，要是剛才什麼都不問直接跟這人上了“高級的”船，到時候就算悔青腸子也沒用了。
    皓軒則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阿唾看他那樣就來氣，這個不諳世事的少爺，不是聽說還出去遊曆了三年嗎，怎麼還是除了添亂啥都不會！
    “走了，沒用的家夥！”
    “啊……！？”
    皓軒莫名其妙挨了一記。
    真的……是個很普通的船，比起剛才那條還要小，帆也隻有一片，而且這船上除了他們竟然再沒有其他船客了。
    阿唾心裏有些打退堂鼓。
    “放心吧兩位，別看我這船小，可它便宜呀。再說了，從這裏到帛州的碼頭隻需不到半日，不會出什麼事的。”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說道。
    阿唾看了看小船，又看了看走上大船的那些一眼就感覺到財大氣粗、腰纏萬貫的富人，深感世道的不公。
    是啊，就算這船小，還隻有一個船夫，而且看上去還很破舊一副隨時都會散架的樣子，可是沒辦法，誰叫它便宜呢。
    “好……”
    “走就走吧！”
    皓軒先他一步跳上船，挨著矗立的桅杆徑直坐了下來。
    這家夥……竟然這麼自覺？
    阿唾正想著要在心裏表揚他幾句，就看見皓軒緊閉著眼嘴裏咕嚕咕嚕不知在念叨個什麼，渾然進入了無我的境界。
    敢情他已經豁出去了……
    阿唾有些無語了，問向那船家。
    “你的船費多少？”
    “三十文。”
    三十文，夠一個普通人吃一天了。雖然有些偏貴，但好歹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好吧，成交。”
    兩人上了船，由於載人少，船即刻就出發了。
    起初的時候，他們一直貼著岸邊行駛，不久就來到了一個小渡口，渡口上站著一個配著刀的人。船家收起竹竿，朝船上的兩人笑道。
    “兩位，你們看誰把這個關卡費交一下？”
    “關卡費？”
    阿唾警覺地問道。
    “兩位有所不知，這片沉寶湖可是由帛州的四大巨賈買下了，任何船隻來往經過都得要交關卡費。”
    “什麼？你怎麼早不說……”
    “要多少錢？”
    皓軒冷不丁開口。
    “一兩銀子。”
    “什——麼？船費才三十文，關卡費就要一兩？！”
    阿唾覺得這實在是荒唐至極。
    然而皓軒卻什麼大的反應也沒有就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來。
    “喏，給你。”
    “喂！！！”
    “多謝公子了！”
    船家接過銀子樂嗬嗬地去上交了。
    “喂！你怎麼就給他了，那可是一兩銀子欸！！”
    阿唾憤怒地質問皓軒，後者卻茫然回道。
    “怎麼了？一兩很貴嗎？”
    “一兩銀子可夠我吃好幾個月了！”
    “是嗎……”
    皓軒沒表現出多少愧疚的樣子。
    “切……真是敗家！”
    “你不是也受了不少賞賜嗎？”
    皓軒旋即回問。
    阿唾忽然心虛了。
    “早、早就都花掉了……”
    “切，還說我敗家……”
    “誰叫王畿的東西都那麼貴啊！！！”
    阿唾不由的大吼。
    剛過了湖口，水麵就一下子開闊起來，湖水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耀眼的光輝，碧波萬頃，漣漪蕩漾。
    兩岸風景秀麗，背後的奇山怪石逐漸遠去，緊接著進入眼簾的是一排排繞堤垂柳，一片生機盎然。
    湖麵上除了客船，還有一些漁船在用大網打撈什麼東西。
    阿唾先開始還以為他們在捕魚，但逐漸感覺不對，這些船都有人下水去，隔不了多久帶著什麼浮了上來。
    “船家，那些人在幹什麼？”
    “哦，他們是在撈寶貝呢！”
    “撈寶貝？這湖裏還有寶貝？”
    “本來是沒有的，那個時候這湖還叫瑤湖，後來被四大巨賈買斷後，這裏就成了各地富商前往帛州做買賣的必經之地。剛開始的時候這裏水賊很多的，那些搭載著富商的客船往往都會遭劫，許多人為了不讓貨物流落賊手就都把它們統統推進湖裏，於是這湖就成了沉寶湖。不過自從四大巨賈加強管製之後，這種事就很少發生了，但來撈寶貝的人還是有增無減！”
    “原來如此。”
    阿唾恍然大悟。
    說著說著，他們又來到一個小渡口。
    “兩位……不如再把關卡費交一下？”
    “關卡費？剛才不是交給你了嗎？”
    阿唾驚訝地看著船家。
    “剛才那片水域是東家的地盤，那關卡費也是東家的，現在要交西家的了，還是一兩銀子。”
    船家解釋得十分耐心。
    “什麼東西南北的……”
    “給你。”
    阿唾還來不及阻攔，皓軒又掏了一錠銀子過去。
    “等一下，這次你必須先給我解釋清楚！”
    阿唾一把拉住了樂嗬嗬要去交費的船家。
    船家始終保持著敬業的笑容。
    “回公子，這片沉寶湖從東向西劃分為四片區域，依次歸東西南北四家所有，經過每一片水域都要繳納一次關卡費，這是四大巨賈定的規矩。”
    “也就是說，這一兩銀子，我們還得再交兩次？”
    “公子能明白就太好了。”
    阿唾頓時猶如五雷轟頂，敗下陣來。
    這這這、這都是些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