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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村結婚有個風俗，新婚之夜的婚床不是南北方向放置，是東西方向放置。而且放在靠近門和窗的地方，好象是故意給聽新房的人提供方便，要求新人新婚之夜要文雅、肅靜、注意影響。曲生不知道還有這些事，看到亂糟糟的喜床有些慌張，不再去管生火的事了，小跑著回屋，把趙紫妍死拉硬扯地弄起來，兩個人一起手忙腳亂地整理床鋪，把一些見不得人的垃圾歸攏到一起，把床為南北方向。再把尿盆和垃圾拿出去。
    剛把新房收拾完，客人把積雪踩得咯吱咯吱響著陸續來告別了。
    先來告別的是曲生的同學雍國、洪俊和鍾百。雍國結婚了，洪俊也定了婚，他們要給丈人家送年禮。鍾百要會很遠的老家過年，也要準備點過年的東西。他年前他們要做的事很多。曲生看著漫天的大雪說：“再住一天吧。你看雪下這麼大，連路都封了，怎麼走？何況就這樣走，回到家衣服不都濕透了？”
    雍國、鍾百拿出了雨衣，洪俊擺了擺手中的塑料布，幾乎異口同聲地說：“我們都有雨具。”
    他們來的時候，天就下起了小雪，所以提前就有所準備。
    洪俊還打趣地說：“我們不住了，你在這裏有新娘子摟著，熱熱乎乎怪舒服，我們幾個大老爺們住在一起，淨聞臭腳丫子味了。何況人家雍國還有人等。”
    鍾百也說：“不了，老曲。你們也忙活幾天了，該休息休息了。我們不打擾了。”
    隨後是一群親戚，扶老攜幼前呼後湧忽忽隆隆來了。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老婦人和一位高高壯壯的漂亮姑娘。曲生看到姑娘似曾相識，就問：“哎呀，沒發現啊，還有這麼漂亮的親戚？”
    老婦“嗬嗬”笑了笑說：“孩子，你怎麼不認識了？這是你表姨紅子啊，小時候她還摟著你睡過覺呢，哈啊哈。”
    曲生似乎有點印象，臉紅了，看了她一眼，表姨也矜持多了，羞澀一笑。
    那一年他不過兩三歲，去一遠房姥姥家串門時困了，睡在那裏。小表姨大他一歲，看到曲生可愛，也爬到床上摟著曲生睡覺。家裏人看見了，誇讚曲生表姨說：“看啊，這麼小就知道疼孩子，長大了一定是個好母親。”
    不過，小表姨一直不把他當孩子看，而是當小夥伴，這麼些年不見麵了，沒想到長這麼高了，而且還那麼漂亮。
    母親已經把剩菜剩飯熱好，來客中年齡較大的在堂屋坐了一桌，雍國、洪俊和鍾百一人盛了一碗菜拿著饅頭在新房裏邊和曲生、趙紫妍邊吃飯邊聊天，其他的年輕人和孩子，有的在灶房，有的在過道裏吃，實在沒地方的，就幹脆在院子裏冒著雪吃飯。早飯不那麼重要了，又趕上天公不作美，大家都匆忙吃一點，就各自告辭回家。
    一直忙到接近中午，曲生一家才吃早飯。趙紫妍無論多麼忙，人無論多麼多，她都坐在新房裏像塊木頭。就是有人過來打招呼辭行，她也沒有什麼表示，衝其量抬頭睜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一看，那就是很大的禮數了。很多客人是帶著笑臉進門，沒想到熱臉遇上了冷屁股，出來的時候，都拉長了臉。
    對兒媳婦第一天的表現，一家人顯然不怎麼滿意。吃飯的時候都神情嚴肅的一聲不吭，看上去不像剛娶了兒媳婦，倒像剛死了人似的。趙紫妍倒是看不出來什麼，她總是一種表情，看不出她是高興，也看不出是不高興。不和任何人說話，也不去照顧別人，也不管別人是怎麼看她，好像飯桌前就她一個人吃飯似的，自己盛了一碗稀飯，就著鹹菜，細吞慢咽。滿桌子的剩菜她一口不吃，喝完稀飯，又吃了點煎餅，招呼不打，起身就回自己的新房了。
    曲生擔心趙紫妍沒吃飽，關切地追過來，問：“你吃飽了嗎？”
    趙紫妍微微翻了翻美麗的大眼睛，輕蔑地說：“廢話，吃不飽還餓著嗎？”
    “那，怎麼一桌子的菜你都沒吃一口呢？不好吃嗎？”
    趙紫妍沒抬頭，低聲說：“俺不想吃。”
    他又想了想說：“好象豆腐豆腐皮不錯啊，你怎麼也沒吃呢？”
    趙紫妍顯然對曲生的有些羅嗦的關心煩了，不高興地說：“那個我不吃。”
    曲生的關心討了個沒趣，莘莘地出來了，邊走邊想：這是什麼人啊，豆腐，豆腐皮這麼好的東西都不吃，以後生活可怎麼過啊。他想起了尹暢和梅青。尹暢是個對吃喝不怎麼講究的人，隻要是餓了，遇到什麼吃什麼。雖然她從小生長在衣食無憂的家庭裏，大小姐的脾氣有，但對於吃飯，卻不怎麼挑剔。她總是說：“吃飯要什麼孬好？填飽肚子就行。”
    尹暢的話是有道理的，但也有些不妥，畢竟現在生活條件提高了，講究些也是可以的，但像趙紫妍這樣挑食、偏食，就不好了。
    梅青和她們倆都不一樣。梅青是個很會生活的人。在吃飯問題上，她不會刻意地去做什麼，但她知道動腦子。她會利用現有的材料製作出花樣不同但又不奢華、做作的事物。同意是一樣菠菜，她會用清炒、肉炒、蛋炒、涼拌、燒湯等多種方法變換食用方式，有時甚至用於蒸饅頭、花卷、蒸包和水餃上。和她在一起，從不會感到單調、平淡和空虛。她總是用她的聰明才智，把生活打扮得像春天一樣，到處是繁花滿地、碧水藍天。
    曲生正像一隻打愣的雞木在那裏的時候，父親的大嗓門把他砸醒了，要開始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