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曲生忙乎了一天，累得像折腿蛤蟆似的。沒想到結婚是那麼囉嗦。迎來送往、請客送客，一會笑臉相迎，一會要點頭哈腰，直把曲生折騰得心裏暗暗發狠：將來再結婚，堅決喜事簡辦。
    晚上，趙紫妍早早地吃過飯睡下了，曲生幫著父母收拾了一會東西，和本家戶族的老人們聊了一會天，也回房睡覺。
    趙紫妍似乎睡著了，曲生進門時沒聽見。可曲生剛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趙紫妍就醒了。
    “都拾掇完了？”趙紫妍說。
    “你也不幫著拾掇拾掇，就知道睡，都累死我了。”曲生抱怨說。
    “你這麼早睡幹嘛？”
    “你怎誰來？這麼冷的天，睡覺熱乎。”
    曲生的手伸過去，趙紫妍一下推開了，說：“哎呀，你的爪子像冰棍似的向哪裏伸？拿一邊去。”
    “哎呀，沒事，沒事，一會就熱乎了。來。”曲生說著就去抱趙紫妍。
    “去，你又幹嘛？”趙紫妍煩煩地說。
    曲生壞壞地笑著說：“你說幹嘛，新娶得媳婦猛一摟，開始工作唄。”
    “去，一邊去。”
    曲生像無賴似的糾纏，趙紫妍突然說：“快，快起床。”
    曲生有些愣，問：“怎，怎麼啦，剛躺下還沒熱乎窩呢，怎麼又起來？”
    趙紫妍悄聲說：“我聽見有人在屋後聽牆根子，估計還是早上那個人。”
    曲生紋絲不動，淡定自若地說：“聽就聽啊，他隻要不怕凍死了，聽一夜才好呢。來，開始工作。”
    “不行。”趙紫妍說，“你不去看看是誰，我罷工。”
    “剛上一天班就罷工，你這個工人是不是有點過分？”
    “剛上一天班你就讓連著加班，是你過分還是我過分？”
    曲生沒辦法，隻好穿上衣服、拿著手燈出去。
    敞開屋門，一股涼風吹到曲生臉上，就像幾把刀子在臉上胡亂劃拉，那疼痛的滋味非常難忍。抬頭一看，那黑黢黢的遠山斑斑駁駁黑白相間，像一堆骷髏，讓人不寒而栗。曲生長吸了一口氣，像敢死隊的戰士得到了命令似的，衝了出去。
    曲生家小院在一山梁上，四周都沒有人家，最近的一家是右前方十幾米遠山坳裏的一戶劉性人家。曲生家大門前是一條小石渠，父親在玉泉下遊打了一個小攔河壩，清淩淩的玉泉水被引到石渠裏，曲生家一年四季都有汩汩流淌的泉水用了。洗洗涮涮、喂牲口，非常方便，夏天曲生還可以洗澡。曲生家西側是豬圈和幾棵棗樹，秋天棗子成熟的時候，曲生邊喂豬邊摘棗吃，豬吃飽了，他也吃夠了。家東側是一片蘋果園，春天花枝招展，秋天碩果累累。家後是是一條小蚰蜒路，再向後是怪石嶙峋。夏天他們都是躺在怪石上納涼，冬天有怪石阻擋，他們家暖和多了。
    曲生悄悄來到屋後，躲在牆角悄悄伸出頭去觀看，朦朦朧朧地好像有個黑影在牆根晃動，曲生嚇得趕緊縮回頭來，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就像一下掉進了冰窟窿，渾身哆嗦、上下牙還在打架。
    “誰。”曲生定一定神，壯著膽子大吼一聲。
    沒有聲音。他把頭又伸出去，黑影還在晃動。
    堂屋的父親聽見了，打開他的高嗓門問：“誰啊。黑天瞎火地在那裏咋呼嘛？”
    “我看著屋後像是有個人。”曲生哆哆嗦嗦地回答。
    “你他媽的又睡莽撞了吧。大冷天、黑燈瞎火的，誰有病啊，上那裏挨凍去？”
    曲生沒說什麼，有父親的聲音壯膽，似乎不怎麼緊張了，底氣十足地又大喊一聲：“誰，誰在那裏？不出來我用石頭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