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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瘦瘦弱弱的曲生還不到十七歲，還是一個遮蓋在父母的瓜葉下的青澀小瓜，可在父親眼裏，他已經是籽實飽滿清香誘人的甜瓜了，就張羅著給他成親。父親是個老封建，總想早點抱上孫子，看著自己的同齡人抱著孫子出來逛街，他的眼就直，經常悄悄地跟妻子說：“曲生看上去軟而巴基的，像個長不開的生瓜蛋子，可他長了個大個子，真給他找個大姑娘，說不上明年就給咱揍出個胖孫子來。你勤打聽著點，看哪裏有合適的姑娘，就給他劃拉一個。眼看著初中畢業了，一畢業就給他定親結婚，早抱孫子早得寄。”
    “現在什麼社會了，不到年齡人家不給登記。”母親投射出輕蔑的眼神、用嘲諷的口氣說，“你以為還是我呢，十七歲什麼不懂就胡兒馬哈地嫁給了你，人家和我般大的小姑娘都還在嘰嘰喳喳地到處玩呢，我就成了孩子娘了”。
    “哈哈，”父親有些得意，用他那慣用的高嗓門說，“公家不給登記咱不會偷著辦嗎？一但孫子生出來了，公家還能給掐死不成？尹三家的大小子十六歲就領家去個大姑娘，今年才十七歲，不就當爹了嗎？”
    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山區農村，人們的思想還很落後，有些青年十七八歲就結婚了，他們說的尹三家的大小子就是其一。當然，說是結婚也就是偷偷地舉行結婚儀式，結婚證是沒有的，場麵也不能太張揚，一但讓鄉裏知道了，要罰款的。尹三家這孩子從小就不正幹，可以說是五門不幹幹六門。談戀愛有本事，從十三四歲開始，就不停地向家領女朋友，到了十六歲，居然和女孩同居了，今年剛十七歲多一點，就當了孩子的爹了。曲生父母親知道後有些著急，他也想著曲生早一點給他領個兒媳婦來，早早地抱上孫子。可曲生讓父親失望了，他不但不想著找什麼對象結什麼婚，還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中專。在遠離強勢父親的中專學校裏，他像一隻羽翼剛豐的小鳥，自由自在地隨性地在天地間展翅飛翔著。可是，沒想到的是，他的好日子時間不長就結束了，就在他開學的第二個星期六的下午，他那多事的老想把自己的意誌強加給兒子的父親就不再讓他到處自在地飛翔了。把他剛展開的翅膀上拴上繩子，硬生生地拉回了家。晚上，一個清純得泉水一樣的大眼姑娘走進了他的視線。他並不認識她，即使在一個村裏已經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他眼裏似乎就沒有過她的影子。
    父親“哈哈”地大聲和女孩的父親談笑著，從父親那像喝了酒似的漲紅的臉上，看出他是那麼地興奮和滿足。曲生偷偷地瞥了一眼女孩，女孩正巧也在看他。四隻眼睛猛烈地突然相撞，把兩個人的臉都撞紅了。曲生趕忙低下頭去，女孩的眼光好像還在他身上亂戳，戳得他渾身瘙癢。他對女孩似乎沒什麼感覺。
    女孩父親是個文靜的書生一樣的商人，不想包辦孩子的婚事，於是，趁著曲生父親不再“哈哈”的間隙說：“問問你家孩子覺著怎麼樣？”
    曲生剛想說：“我還小，不想談對象”，可話沒出口，就被父親一句“我家孩子沒意見”的話像狗皮膏藥一樣地糊在了他的嘴上，曲生幹張了幾次嘴，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女孩羞澀地點了點頭，看著曲生想說：“問問他什麼意見？”可又被曲生父親一句“小熊孩害羞了”像炸雷一樣的話給嚇回去了。曲生父親似乎有些忘乎所以，看著瑟縮得像一隻受驚的貓似的曲生，說了一句“滾一邊玩去吧。”曲生像受驚的野馬似的竄了。父親的那句“就這樣定了”的話，追著曲生跑了三裏路，曲生才把它甩掉。
    父親從小就對靦腆得女孩似的曲生關愛有加，無論什麼事，曲生都是傀儡，一句話不說，父親就替他辦好了。可對於愛情這件事，父親還真有些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他不知道曲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也不知道曲生對於愛情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目標，自己的標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