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好朋友隻是朋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25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李越,下課了,一起吃飯去!”聽到熟悉的呼喚聲,我抬起頭,推了推眼鏡,從書桌裏拿出今天的便當,慢吞吞地站起身。
還沒等我站穩,徐天炎就急著拉了我的左手往教室外跑去,便當差點掉落,幸虧我右手抓得緊,否則今天的午餐肯定又要泡湯了。
不一會兒,徐天炎就拉著我到平日裏吃飯的花圃席地坐下,亟不可待地打開自己的飯盒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
我依舊慢條斯理地打開飯盒,有一口沒一口地吞咽著飯菜,時不時看一下對方碗裏消失迅速的菜,然後不經意的夾上兩筷自己的菜放到他碗裏,看到他吃完,我才專注地盯著自己的飯碗開始加速咀嚼了起來。
天炎一直吃的很快,他習慣吃完後看我吃飯,最後看到我飯碗裏還留著些什麼的時候,他就趁機把它們消滅幹淨。
我自然地接過天炎的飯盒,到食堂裏的水龍頭下清洗幹淨,然後擦幹還給天炎。
無休時間,天炎習慣午睡,但是他午睡都喜歡有枕頭,沒有相對條件的他最後隻能屈就在我的腿上,我們兩人會在天台靜靜地度過整個無休,然後等到預備鈴響起。
認識徐天炎其實是萬分意外的一件事情,我性格孤僻,對任何人從不會有熱絡的情緒產生,某天我在樹下抱著書看著,一個籃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我臉上呼來,形成條件反射的我自然而然抬起了右手接住了它,待反應過來後,徐天炎已經一臉驚喜地站到了我的麵前。
“喂,你好厲害啊,叫什麼名字,加入我們籃球社吧!有了你肯定如虎添翼!”
那聲音就如同夏日裏的陽光,炙熱到人心裏,充滿活力和朝氣。
我無言地搖了搖頭,把球丟還給他,然後繼續埋頭啃書。
本以為冷漠的態度能讓對方知難而退,他卻接過球蹲了下來,抽過我的書看了一眼說:“列……列夫……托爾……斯泰?”他把書還給我,然後笑嘻嘻地說,“同學,別看了,這多沒勁啊,跟我們一起打球吧,很有意思的!真的!”
我沒理他,抱著書站起了身,慢慢往教室挪去,心想著下次不會再選這看書了。
身後傳來徐天炎隊友的呼喚聲,徐天炎答應了一聲後竄到我麵前,指著自己的臉說:“我叫徐天炎,徐徐漸進的徐,天空的天,炎熱的炎,你叫什麼名字?”
看著他璨爛的笑容,我不知著了什麼魔,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他:“李越。”
他湊近臉問:“哪個李,哪個越啊?”
回神驚覺自己的失常,我自然不會再理他,繞過他第一次快速地往教室走去。
那天起,我的生活就開始有了徐天炎的影子,體育課上碰一塊了,他會隔著半個操場喊我的名字,下課若是有空就會跑我的教室來跟我搭話,無休吃飯也放棄了和眾隊友的聚餐,選擇蹭在我身邊,每次他的話題都不離讓我加入籃球隊的意思。
從不厭其煩到習慣成自然後的我最後無奈地告訴他:“我有心髒病,不能劇烈運動。”
徐天炎整個人呆了許久,然後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會兒後離開了。
我以為他從此會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但是他總是出乎我的意料。
第二天,他如同往常一般蹭在我身邊,跟我聊天跟我說話,唯一不一樣的是,他不再提任何讓我加入籃球隊的事情。
在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月後,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他:“對你而言,我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何必還這樣天天跟在我身邊?”
那時候他的回答成為了真正開啟我心門的一個契機。
“什麼利用價值?我跟你是朋友呀,呆在一起不是很正常?”
從此以後,我開始習慣了兩人在一起的生活,吃飯,逛街,偶爾一起睡一個床。
時間如同細沙匆匆從指縫中流走,我們高中畢業後就進入了大學,徐天炎雖然愛玩,讀書的天賦卻是不差,每天隻花少數時間的他跟常年泡在書海中的我一起考上了全國有名的T大,大學不同於高中的強行住校製度,可以自由選擇,家庭條件不差的的我住進了一個小公寓,兩室一廳,精裝修且家具齊全。
天炎看我一個人搬校外,就悶悶不樂。
我隻淡淡地告訴他,那裏有一間房是他的,他就樂得抱著我轉了半天。然後就樂滋滋地把還沒完全開封的行李重新打包,搬到了我的臨時住房。
雖然我搬出來住,但是對於家事我卻一竅不通,家裏人也是不放心我,讓方姨跟著我到了S市。
當看到方姨出現在住處的時候,天炎一臉的錯愕,拉著我在房間問了半天,等到了解情況後拍胸說:“這些都交給我了!”然後笑著蹭到我身邊說,“李越讓你家方姨回去吧,不然我們兩個大男人,到時候想做點啥都不方便不是?”
我有些怪異地看著他,最後還是同意地點了點頭,吩咐了方姨幾句讓她回了老家。
我們兩人開始了“同居”生活,盡管要包攬那些瑣碎的家務事,天炎卻顯得很自在,我有時候看不過,也會幫上一把手,漸漸地學會了一些生活自理技巧。
天炎進了大學還是報了籃球社,他個子高,球技也很好,外加明朗的性格,在學校裏也算風雲人物一枚。這樣的他總是站在除了學習之外毫無特色的我身邊自然也成了眾人議論的話題。
我們卻從未在乎過這些瑣碎的話題,隻是最後釀成了那樣的裂痕。
天炎偶爾帶隊員回家吃飯是我默許的,那時候我會自己呆在房間看書,直到他們散去為止,再幫著天炎一起收拾殘局。
這回校籃球賽他們贏得勝利後,天炎如同之前一樣把大家叫到了家裏,大肆慶祝,我關在房間內不大了解外麵的情況,直到有人來敲我的房門,開門後看到是天炎比較相熟的一個隊員馮舒偉。
“今天大家高興,然後買了酒,沒想到徐天炎酒量這麼差,他醉了,快到門禁時間了,我們又不方便,隻能麻煩你收拾了。”說完,馮舒偉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那你們回去吧。”
我把他們一一送走後,開始把餐桌上的殘羹冷炙倒進垃圾袋,收拾完廚房後又把客廳滿茶幾的易拉罐扔進垃圾袋,三兩下打包好提出房門丟垃圾桶。收拾完後,我走到客廳一看,卻發現原本躺在沙發上的天炎不知道何時滾落到了地上,幸虧那剛好鋪著地毯,否則肯定疼醒。
我走過去拉起他,一手拉著他的胳膊挽住我的脖子,一手抱著他的腰,慢慢往他的房間走去。
剛走到床邊,不安分的他開始鬧著要喝酒,我一邊安撫他一邊把他放到床上,他卻一個翻身壓住了我,微紅的眼睛略顯迷蒙地看著我,口鼻中呼出濃重的酒氣。
我也看著他,酒精味彌漫在我們中間,迷醉了兩顆心。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天炎將嘴唇覆上了我的,開始隻是如同小狗一般輕輕舔舐,接著又像是不滿足進而用舌尖推開我的唇,勾勒著我的齒痕,最後似猛獸出匣驟然頂開我的牙齒,纏繞著我的舌。
酒精味徹底充斥在我的口中,其中夾雜的是熟悉的天炎的味道……
我閉上眼,原本放在兩側的雙手也環上了他的脖子。
那一夜,我們兩人仿若將積蓄的所有情緒爆發一般撕扯著衣服,交纏,最後在喘息和汗水中相擁著睡去。
第二天,習慣早起做早飯的天炎的鬧鈴叫醒了我們兩,清醒地知道昨晚發生過什麼的我和酒醉後隻有模糊記憶的他看到了對方的臉。
我本想微笑著打招呼,在看到天炎驚恐到難以置信的臉色後,我收起了那些小小的希冀,如同平日裏的我,沒有任何表情地拾綴起自己的衣服,站在房門口丟下一句:“昨晚是個錯誤,我會當什麼都沒發生。”然後忍著酸楚關上了門。
看了一眼背後的門,我清楚地明白這關上的門不僅隔開了兩個人,更隔開了兩個人的心,一道深不可見底隔閡會一直存在我們之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鎖上門後抱著頭跪在地上,若是沒有自以為是地接受昨晚的一切,我們依然能保持好朋友的關係,依然能用最近的距離站在他身邊,如今卻因為昨晚的一夜瘋狂都毀滅殆盡。
這一天,我們第一次沒有一起出門,沒有同時刻踏入教室,沒有在同一個地方吃飯,沒有在同一個時間段午休。
這樣的異常自然被天炎身邊的人發現了,他們追問是不是昨晚太過分而惹我生氣才導致兩人有了摩擦,我清晰地站在轉角聽到他說:“是啊,昨晚你們弄得那麼亂七八糟,讓李越一個人打掃他當然衝我發火了,等過幾天就好了!哈哈!”
我的嘴裏漫延著苦澀的味道,心裏卻明白這是最好的解釋,但是我真正期待的什麼,我自己也心知肚明。
就這樣過了三天,果然天炎傍晚敲開了我的房門,麵色略顯僵硬地說:“吃飯吧,你身體不好,別再吃快餐了。”
我的鼻尖微酸,但是卻不敢表現在麵上,點了點頭一起吃了冷戰後的第一頓飯,然後又被拉著一起看了一部喜劇片,天炎差不多就消了大半的尷尬,最後兩人如同恢複之前的關係一般,各自洗了澡睡覺,第二天一起吃飯上學午休。
隻是,那天開始,他不再吃我剩下的飯菜,中午不再躺在我的腿上睡覺,晚上也再也沒有一起聊著天直到睡覺。
我隻能接受這些改變,若不然,我怕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恢複了關係後,我們一起走在學校中,以前從未放在心上的議論聲,此刻竄入耳後,天炎卻是難以接受,他開始故意下課找籃球隊的人裝作討論訓練問題,故意跟班上的某個女生熱絡地說笑聊天,故意晚上出去跟某個女生約會。
最後,他甚至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半夜趁我熟睡將那個女生帶回了家,上了床。
第二天,當我看見天炎帶著那個女生從房間走出來後,我一直被強調必須保持平靜的心緒終於起了波瀾,那滔天的悲傷如同巨大的海浪狠狠拍向了我,最後我疼痛地隻能躲進那深沉的黑暗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看到的是許久不見卻又熟悉的雪白天花板,耳邊響著熟悉的器械聲,手邊靠著一個人,那是一直將我捧在掌心上的母親。
我握緊了手中的那隻手,淚水終於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媽——”我費勁地喚了一聲。
“越越!”
母親被我喚醒,緊張地站起身問我:“身體怎麼樣,心髒還疼嗎?媽馬上叫醫生過來!”
然後不等我回答地匆匆往外跑。
醫生經過一係列檢查之後對我母親說:“病人病情基本穩定了,不過這回的刺激太大,導致他日後必須依靠藥物維係正常生活,一旦有些許情緒波動必須服藥。”
醫生交代完後寫了幾張單子給母親,母親接過單子對醫生道了謝送了他離開。
然後我便聽到母親在房門外隱約的聲音。
“……穩定了……吃藥……別回來了……”
盡管沒看到母親跟誰通話,我依然猜得到,母親在跟父親報告我的情況,父親肯定又在國外的哪家分公司坐鎮,母親才會電話通知。
不一會兒,母親走進來說:“你爸現在在德國,讓我告訴你他不是趕不會來,讓你別生氣。”
我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
母親又繼續問:“越越,你告訴媽媽,是不是你那個一起住說要照顧你的同學害得你病發的?他那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了,他把你氣倒了,害得你昏迷不醒!”
我搖了搖頭,然後故作疲憊地閉上了眼。
母親見我要休息,並未再多問,隻是給我蓋好被子輕輕出了門。
我知道母親要去幹什麼,卻也無力阻止,這樣脆弱的身體,根本不允許我再出什麼差錯,畢竟這具身體並不屬於我一個人。
當我出院回到家的那一刻,果然在家裏看不到了天炎的身影,連帶他的房間也被換上了母親習慣的擺設和裝修。
我跟母親打了聲招呼,自己回到了房間,撥通了熟悉的號碼,嘟了兩聲後被接起。
“喂?是……李越嗎?”
略顯遲疑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到我耳邊,心率開始不由得加速,我撫著胸口深呼吸了一下。
“是我,你現在怎麼樣?”
天炎明顯舒了口氣,然後說:“我現在住在朋友家,沒事。”
“那就行,那就這樣,再見。”
我不等他回答就匆匆掛了電話倒在了床上,喘息著一手揪著胸口,另一手從衣服袋子裏掏出藥瓶,倒出兩顆吞進嘴裏,苦澀的藥味蔓延在口腔中,身體隨著藥物的發揮效果卻逐漸平靜了下來。
究竟如何才能做到不在乎你……
第二天,我在母親的接送下去了學校,正常上課,正常吃飯,身邊卻少了那個陪伴著的人,身邊的人都用厭惡的眼神看著我,那些議論紛紛再次傳入我的耳朵。
“就是他,勾引徐天炎不成然後發現徐天炎有女朋友之後把他趕了出來,真是惡心!”
“徐天炎平日裏在他身邊鞍前馬後的,他居然也能做出這種事,果然是狼心狗肺!”
“聽說啊,他還趁著徐天炎喝醉了勾引他,結果徐天炎就開始跟他保持距離了。”
“……”
無數的輕聲辱罵,嫌惡的聲音圍繞在我的耳邊,我卻沒有把它們放進心裏,畢竟她們是她們,有自己的看法,而我與她們的生活不會有任何交集。
我過回了沒有遇到天炎的日子,一個人吃飯看書學習回家,隻是每每午夜夢回,我卻總能夢到那張燦若陽光的笑顏,偶爾我也會夢到他那雙難以置信的眼神和他跟女朋友一起牽手離我遠去的身影。
我明明過著正常的生活,身體卻越來越瘦弱,身上隻剩下了一副骨頭,最後吃進去的食物都會吐出來,然後隻能躺在醫院借著點滴和藥物度過每一天。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開始陷入時常昏迷的狀態,偶爾清醒也隻是靜靜望著窗外。我知道母親已經無數次對著我暗自垂淚,昏迷時我也隱約聽到醫生說我失去了求生欲望得了厭食症。
當我又一次清醒時,我看到原本該出差的父親也站在了我的床邊,看著我的眼神有著深深的哀痛。
我知道對不起父母,卻真的沒有絲毫辦法,因為這顆心丟了,沒有心的我怎麼能活得下去。
後來,我睡夢中仿佛聽到母親說要找天炎,父親卻強烈反對,說即便讓我死也不會讓我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其實父親多慮了,天炎從未喜歡過我,又怎會跟我在一起。
忽而有一天,我一直迷糊的大腦突然清醒了許多,甚至可以坐起身來說話。
母親看到我的樣子卻驟然哭出了聲,抱著我說:“越越,你不能這樣!我跟你爸不能沒有你!越越!”
父親把母親擁入自己懷中,問我:“想要見他嗎?”
我思索了片刻,卻還是搖了搖頭。
“我的存在對他而言是汙點,我不希望讓他陽光般的笑容染上陰影,能擁有過和他的回憶,已經足夠了。”
我平靜的說完這些話,然後感覺視線開始模糊。
最後我用了最後的力氣說了一句:“對不起,爸,媽!”
然後陷入了黑暗之中……耳邊似乎響起了一首歌:好朋友隻是朋友,隻能保留一點點溫柔,我知道什麼時候回頭,不打擾你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