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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7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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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見師叔祖。”老商頭見到前方來人,趕忙抱拳跪下。
    白衣人頷首,擺手示意老商頭起來,“不必多說,你先自行療傷。”言畢,旋身跳進了地坑內。
    暗河水色青幽,被上方日光照透的部分,折射出顏色不一的反光。雖然天已大亮,但地坑太深,依常人目力來看,確實辨不明晰。
    暗河上空猶似被一口巨大的石鍋倒扣,黑黃夾雜的石壁上凸起不平,凸起部分的水珠不時滴落在水流緩慢的水麵上,泛起圈圈漣漪。除卻破開的地麵照亮的部分,暗河周邊情況確是看不明了。
    白衣人雙腳懸空立在暗河水麵上,閉眼凝神細聽四周動靜。
    風未動,河麵上卻蘊藏著城欲摧的氣息。
    “大膽妖孽,還不速速現形!”白衣人握住手中光芒黯淡的光劍,厲聲喝道,“出來!”雙手動作大開大闔,劍氣盈注劍尖,向下朝暗河劃動,霎時間,水麵激起的水花足有半個地坑高。
    然而待水花落地的噼啪聲寂靜下來,隻餘地坑內暗河水流聲依舊。
    白衣人略一思索,持劍俯身沉入水裏。暗河水質澄淨,即使光線暗淡,視物於他並無大礙。
    老商頭就地盤坐,剛一運氣就嘔出一口暗紅的鮮血,昏昏然睜開眼目,隻見小菌人趴坐在他腿上,煞是認真看著他。
    “想看我活了還是死了?”老商頭皺起了眉頭。
    “哼,小東西,我死了,你也活不久。”
    白衣人站在河底,沉穩異常。
    暗河水深約為十米上下,對常人而言這個深度足以取人性命,但對於白衣人而言似乎毫無阻力。
    暗河水底沉著一塊碑,準確來說,暗河水底凸起了一塊,形似一塊一丈見方的石碑。
    石碑被流水侵蝕,湊近去看,依稀能辨清圖形,四角為陽刻圓形,兩角之間以及中間部分為陰刻圓形,除此之外並無其它圖案。
    “師叔祖。。。救我。”猛然間聽得一聲悶響,老商頭從地麵落進坑內。白衣人不假思索飛身接住老商頭。
    一具森然的骷髏赫然就站在老商頭脊背上,老商頭情急下大喊,“師叔。。。祖小心!”
    隨後白邊蘭並無動作,轉頭跳進了暗河裏。
    白衣人仰身避開白邊蘭的攻擊,一手拉住墜落的老商頭,與此同時,放在身後的布袋滑落吭的一聲跌入暗河內,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兩指按住老商頭脈門,氣血逆行,如若不立即救治,恐怕不消片刻命數殆盡。
    白衣人點住老商頭大穴,朝他胸口輸入一段真氣。
    白衣人凝視了老商頭一眼,隨即也跳入水內。
    外界仿佛有一種巨大推力,促使全富貴不斷的前進。
    到處都是黑暗,無邊無際的黑色荒原。
    寂靜的黑暗,隻有幾許昏黃慘淡的光亮從周旁高聳的塔中窗口溢出,飄飄晃晃懸浮在半空,一字排列延伸到詭異未知的前方。
    全富貴膽戰心驚的往前走,道路上滿是骸骨堆積,以及雜亂的野草。腐臭氣味從沼澤裏散發出來的,越來越濃重,他不得不捏住鼻子。四周時有慟哭聲,粗啞的罵聲,悲苦的呻/吟聲。
    腦內雜音重疊,全富貴新死不久,斷然還是無福消受,淒厲得能震破耳膜的鬼嚎。
    “哥哥,我頭掉了,幫我找找好嗎?”慘綠的指骨扣緊全富貴的腳腕,“幫我好嗎?”
    全富貴四周掃視了一眼,見顱骨在左腳邊,不小心掃視到肉/體潰敗的軀體,趕忙閉上眼,用腳把破損的顱骨踢到它身旁。
    “謝謝哥哥。”
    “都走開點,陸公子巡行隊伍要來了。”
    隱匿在荒原的鬼眾行動迅速從沼澤中爬起,“總管大人有何吩咐?”
    四肢短小的漢子小眼咕嚕掃了一圈,見旁邊還有不知好歹的,騰地拔掉它剛裝好的頭骨,“滾遠點。”
    “聽好了,待會隊伍過來的時候,大家要站整齊,說好聽話,不然的話,陸公子不高興了,會過來吃掉你們,懂了嗎?”
    “陸公子是誰?”全富貴一邊小聲問,一邊學著旁的鬼怪的樣子,站得筆直。
    “新來的吧,陸公子是這裏領頭的大鬼,一不高興就吞吃其他小鬼。”
    “陸公子頂呱呱,文才風流人倜儻,一等一來人人誇,法術高強眾人服。。。”
    全富貴語噎,竟有如此不餘遺力誇自己的妖怪,好不要臉。
    一頂紅豔豔的轎子被四個長得奇形怪狀的侍女抬著,坐在轎子裏的陸公子抬手撩起簾子,不滿的瞥眼,“二小,我聽見有人在心裏諷刺我。”
    短小漢子噤若寒蟬,二話不說立馬跪下,陸公子一掌拍開轎頂,巨大的力道將轎頂衝飛至半空中碎成粉末。
    眾鬼驚呼,“陸公子好霸道!陸公子好身手!”
    全富貴隻覺得一道肥笨的紅影飛到他眼前,下一刻就被人拉住領子摔倒在三丈開外。
    身披紅衣的陸公子,捂著長滿左半邊臉的大黑痣走到全富貴麵前,“就是他,來人把他綁回陸府,刷刷幹淨,晚上我要吃了他。”
    全富貴雙手雙腳交替捆縛在滑竿上,腦袋不時犯暈乎,一路被抬進陸公子府邸。
    廳堂裏各色形狀各異的鬼眾嬉笑宴飲,齊聲讚和陸公子英明神武。
    全富貴被扒/光了,全身被浸入青銅鼎中,鼎下正有一團幽藍的火焰在燃燒,他現下心情十分微妙,也不知道應做何種表情來麵對。
    陸公子斯文的洗完了手,從袖中掏出一個漆木盒子,群鬼嬉鬧的聲音停止,眼睛一瞬不瞬盯著盒中物事。
    “把燈吹了。”
    霎時間,整個廳堂都鍍滿一層白色熒光。眾鬼驚歎不已,“陸公子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
    陸公子舉起手中光熒光濯濯的圓滑珠子,頗為得意,“無知,這是修仙術士的內丹,我食下它,修為又可再增加一百年。”
    “你在哪裏得到的?”長舌鬼的眼珠子都快貼上陸公子的手。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點燈,把鼎裏的食物給我撈上來。”
    “誒,陸公子,你老神通廣大,講講讓我們開下眼界嘛!”
    陸公子盒子蓋上,手指輕撫上麵花紋,笑而不語。
    “陸公子!陸公子!外麵有人闖進來了!”一名黃皮鬼衝進大廳,“他還說你盒子裏的內丹是假的,他盒子裏裝的才是真的。”
    “什麼!”陸公子怒不可遏,“把他給我綁進來。”
    話音剛落,就進來一位麵目平平無奇的男子,手裏舉著跟陸公子手裏一模一樣的盒子,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陸公子,你被人騙了,我的才是真的。”
    “滅燈!”來人毫不客氣下了命令。
    小廝麵麵相覷,陸公子皺了眉頭,“滅燈。”
    果不其然,來人手裏的盒子裏麵也有顆盈盈發光的瑩白珠子。
    “陸公子,你被人騙了。”燈光亮起,來人無不可惜。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手裏的是假的?”陸公子戒備的道。
    “因為。。。”話音剛落,來人又從衣襟裏掏出七八個一模一樣的漆木盒子。
    陸公子不敢置信,湊上前去看。
    來人把盒蓋挨個打開,“你仔細瞧瞧跟你手中的,有何不同?”陸公子掀開掌中盒蓋認真端詳。
    話音未落,來人把盒中的珠子灑落在地,他驚呼一聲,“陸公子你又上當了!”八個瑩白的珠子落在地上,頓時燃起一陣臭不可聞的白煙充斥了整個廳堂。
    全富貴正在哀歎稀裏糊塗死了兩遭,就見眼見升起一陣白色大霧,熏得人幾欲作嘔,就聽見耳畔有人在他耳邊說,“三師兄,快點,我救你出來。”
    全富貴一愣,“你叫我什麼?”
    地下河水流動,依稀有幾尾青灰色的魚從白衣人身側遊過,暗河看似清澈,實則深不見底,水底沉積的淤泥被人攪動起來,水質頓時渾濁不堪。
    白邊蘭旋身跳進方形石碑下,石碑恍若一道掩人耳目的屏障幻象,待白邊蘭跳入,同時恢複成表麵被侵蝕的石碑模樣。
    石碑下方是間封閉的石室。石室內裏幹燥異常,並無水流侵蝕過的痕跡。
    白邊蘭從石室上方落至石室地麵,寂靜幽深的石室騰地轉亮,水紋映照在石室徐徐晃動。九根石柱從石室地底升起,白邊蘭小心飛身上去,踏走了一步,九根方形石柱立即轉移了位置。
    白衣人懸身在半空中,未有動作。
    洛書,取自逆克之理。逆克者,以陰克陽,右行也。所以中土克北方水,北方水克西方火,西方火克南方金,南方金克東方木,東方木克中央土。
    白邊蘭辨析方位,從左往右逆行,地底傳來轟隆聲,其聲似激流回蕩的洪流聲。白邊蘭略微思慮,又往前走了一步。地底湧出似水的液體來,白邊蘭站在第二塊方石之上,似水液體越來越多,已經與石塊高度持平。白邊蘭腳骨不小心接觸溢出部分液體,頓覺寒冷徹骨。
    白邊蘭大驚,“忘川水?”
    白衣人語氣淡然,“你出不去了。”
    “你說什麼?”
    “你走的步子沒有錯,不過隻怕你走完也進不去。這裏為方外天的機關之處,給闖入者留生門豈不是自攻自克,所以這裏是一處困殺陣。”白衣人說話閑適淡然,“所以你出不去也進不去了。”
    白邊蘭走完餘下三步,水流仍舊往上升。
    白邊蘭猶似不信,飛身想要躍出石室,但情況果如白衣人所說,她飛越一尺,石室牆壁就升高一丈。
    白邊蘭本已重傷,不用多時真氣用竭,倒在石柱上。
    “你既然知道,你為什麼也要進來?”白邊蘭上下頜骨幾經張合,聲音憋悶如喉中深處發出,舉起手中布袋,“為這個?”
    正是白衣人背上滑落的布袋。
    水流慢慢上升已至白邊蘭腿骨,透明的冰霜從腿骨上方蔓延至肋骨。白邊蘭強忍寒意,“告訴我怎麼出去,我就還你。”
    白衣人神色清冷,“你知道也無妨,還要有一處同時順行行走,才能打開。”白衣人緊緊盯著白邊蘭手中的布袋,“而那一處在地獄道。”
    “你既然已經被困在這裏,分身乏術,必死無疑。”
    “有仙人陪我一道困死在這裏,也不錯。”
    “你們設下騙局,誘我前來,布袋休想我還給你。”白邊蘭厲聲說道,將布袋裏的物事取出來瞧了瞧,“哈哈,我當是什麼,一柄破拂塵?”
    “言盡於此,你該還我了。”
    “還你有什麼用,反正你我橫豎都要死在這裏。”白邊蘭將它扔進忘川水急湍的水流裏。
    拂塵落進水流中,很快不見蹤影。
    “找死。”光劍光芒倏忽大盛。白衣人飛身落下舉起手中光劍,刺進白邊蘭肋骨之中。
    “你叫我三師兄?”全富貴疑惑不已。
    “情況危急,不宜多做解釋,請三師兄跟我來。”麵目平常的男子拉著全富貴往前跑,“叫我阿四就好。”
    “男子漢大丈夫實在不應該扭捏,不過。。。”全富貴實在不好意思,坦蕩蕩的赤/身/裸/體。
    男子恍然大悟,從身上脫下外衣衫,“我們得快些,等白霧散盡,陸公子生平最恨有人辱他,必然會來追殺我們。”
    “你敢騙我!”
    白煙散盡,陸公子忿然一腳踩扁長舌鬼的頭。
    “陸公子不好了,您放在鼎裏的食物不見了!”黃皮鬼衝上前來稟報。
    陸公子捏緊了拳頭,牙齒咯咯作響。左臉的黑痣下麵突突蠕動,好似有什麼東西要破皮而出,噗嗤一聲,黑痣下鑽出一顆小人頭來,除了大小不已,長得跟陸公子倜儻的麵孔不差分毫。
    “哥哥你可真是蠢到家了。”那顆小人頭猶自笑道。
    “不許你說我蠢!”陸公子使勁薅弄自己為數不多的頭發,“我要吃了你們兩個!”思來想去隻有這個最能泄恨,陸公子匍匐在地,身形頓漲,撐破了身上的紅衣,霎時間變成五人高的一座肉山。
    陸公子手腳間紛紛長出透明的蹼膜,身上肉瘤噗噗露出皮外,碩大的頭顱也變化成蟾蜍的腦袋,臉側的小人頭也隨之變化成一個模樣的腦袋,滾圓的眼珠不停亂轉,撲哧撲哧往外吐著白氣。
    “不好,陸公子發狂了!”鬼眾見形勢不對,正欲逃走。
    “想走到那裏去!”
    就見陸公子仰天張開大嘴,鬼眾化為一道黑色的氣體被陸公子吸納至腹中。吞咽完畢,陸公子身軀頓時漲大了一倍。
    幾經轉折,阿四帶著全富貴停在一處雜草掩映的山洞前,“師兄跳下去。”
    “什麼?!”這也太突然了,全富貴有些發怔。
    “不用害怕,下麵是水。”阿四先跳了下去,聲音從洞中傳來。
    全富貴腦中飛快考量利弊,結果都相差無幾。便不再多想,也跳進洞內。
    陸公子肚腹在地麵摩擦,途徑生長的草葉紛紛枯萎。陸公子鼻端不斷嗅聞地麵氣息,嘴角流出帶毒的口涎,“你們在哪裏!”
    兩人一路順暢地遊到洞底,再抬頭浮出水麵時,便見一處圓形洞穴。
    阿四躍至洞口台階處,伸手將全富貴拉上來,兩人一並走進洞中。
    洞穴地形十分平整,阿四領著全富貴在一塊地麵刻著圖案的地方停下。地麵中心有一塊突出的圓形石碑,上麵圍繞十字圓形陰刻,刻了三圈圓形圖案,上前和右方為陰刻,應對下方為陽刻。下方和左方陽刻,應對下方為陰刻。上下中間為陽刻。
    河圖,左東右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為五行左旋相生。
    阿四站在上麵,石碑上方升起十三根圓形石柱,阿四朗聲道,“三師兄你可要坐穩了。”
    阿四往左邊踏出一步,洞穴開始平緩地移動起來,石壁摩擦的粗糲聲傳入全富貴耳中,等聲音停止,全富貴發覺阿四正站在自己右手邊。
    阿四跳了下來,“哈哈,沒想到三師兄你給我的黃皮子內丹,終於派上用場了。”
    “你為什麼。。。”叫我三師兄,全富貴還沒問出口,不遠處就傳來一陣聲音,阻斷了他的問話。
    哐哐,石壁上簌簌落下灰塵來。
    阿四臉色一變,“不好,有人動了另一處陣法,如果陸公子追到這裏來,隻怕這裏不能抵禦。”
    “出來,無恥小輩!”陸公子對著封閉的洞口厲聲喊叫,如同千萬道聲音同時叫喊,震懾心神。口涎不斷滴落下來,化成道道青煙,溶化了洞穴的石壁。
    陸公子見無人回應,氣惱不已,不時用龐大的身軀撞擊山洞。
    石洞裂痕越來越大,已經零星往下掉落大小不均的碎石。
    “有人啟動了另一方陣法,如果走完,可能還有一線逃離這裏的機會。三師兄萬一我沒有回來,請按照從右至左的順序,走完餘下的四步。”說完,阿四正準備跳入洞口水中,又折返回來,“三師兄,這顆內丹你收著,能使你魂魄凝集為實體,與常人無異,隻是再無心跳聲,傷口破損也不會流出血液。”
    “既然還有一線逃離的機會,你為什麼不跟我一起離開。”全富貴按住阿四肩膀問道。
    “如果成功逃離,可能會一並帶著陸公子到方外天,我不能這麼做,不能讓他出來禍害那裏無辜的平民。”
    “所以隻能我來阻止陸公子。”
    阿四頓了頓,滿臉笑意,“三師兄,時隔百年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方外天?時隔百年?”全富貴疑心更甚,卻隻見阿四已經跳入水裏。
    力量懸殊太大,阿四抱了必死的決心出來迎戰。
    陸公子吞吐著黑氣一躍而起。
    阿四咬破中指,將血塗在劍刃,匆匆在上麵畫上降妖符,劍身發出黃色的刺眼光芒。阿四跪倒持劍借住滑行衝力從陸公子肚皮劃過,毒血滴落在阿四身上,阿四眼疾手快脫下中衣。陸公子痛不可當,口中疾呼痛煞我也,不住在地上翻騰。
    阿四歇了口氣,然而陸公子肚皮上的傷口,卻以肉眼所見速度快速愈合。
    “愚蠢,還不縮進去,讓我來。”陸公子另一個共生的頭顱突地變大,對另一顆疾速變小的頭顱怒喝道。
    陸公子大張著嘴,向阿四吐射著毒液。
    毒液落在地麵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阿四騰身閃避,又往陸公子另一顆變大的頭顱刺去,頭顱急急閉上眼目,擺轉著身子背對著阿四。
    鐺,阿四手中劍斷成兩半。
    陸公子轉過身子張開大嘴,口中黑氣更濃,飛奔著朝阿四襲來。
    阿四原地未動,陸公子有兩顆頭顱,第一顆頭顱變大時雖然愚笨,但是能快速愈合傷口。依照後來攻勢來看,第二顆頭顱變大,能噴射毒液,能使身體不懼怕刀劍。然而就在剛才刺向陸公子頭顱時,他卻閉上了雙眼。
    阿四咬住斷劍,抬腳點過陸公子頭顱,敏捷地避過陸公子攻擊。快速脫下裏衣,手指在雪白的布麵疾書,飛轉著身子將寫好的符咒撲蓋在陸公子眼目上。右手挾風雷雨疾淩厲之勢,斷劍狠厲地刺進陸公子眼珠。
    陸公子來不及呼痛,用滿是毒液身體撞開阿四。阿四忍住肉/身被劇毒消溶的劇痛,抽出插在陸公子右眼的斷劍,又往陸公子左眼插去。
    阿四滾落在地上,同時間陸公子眼眶裏汩汩流出黑血,龐大的身體轟然倒塌在地,有如地動山搖之勢。阿四額上大汗淋漓,截斷脖頸處半撮頭發,咬破舌尖血,噴在掌中發絲上,編結成人形模樣。隨後手指上下翻飛快速結印,小人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
    “去。”阿四唇色蒼白下令道。
    小人遵令,立即往前跑去,不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噗,阿四吐出一口黑血,地上雜草瞬間枯萎。
    阿四跪坐在地,慢慢挺直背脊,“阿四戰死於此,幸不侮使命。”說罷,阿四圓睜雙眼,血肉消溶化成一道煙霧,消失在茫茫黑色荒原中。
    陸公子蹼趾慢慢顫動,隨後全身也顫動起來,另一顆變小的頭顱正慢慢變大,緊閉著的眼睛突地張大。
    “我要吃了你!”陸公子擺動著身子向山洞衝了過來。
    四周都是光滑的石壁,全富貴思量之前種種,一時不得頭緒,就聽得地麵再次震動起來。
    我要吃了你,陸公子在洞外大聲嚎叫,不停地用身體撞擊洞門。
    想來阿四已經戰死,全富貴心下大慟,往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壯士救命之恩。”石洞裂縫間隙越來越大,全富貴收斂心緒,思量如何才能登上四人多高的石柱。
    轟隆,洞門碎裂,陸公子帶著龐大的身軀跳入水中。
    全富貴觀察石洞石壁,裂開的縫隙橫豎交叉,恰好可以使他向上攀爬,與石柱同高。
    呼哧呼哧的聲音越來越近,全富貴攀上石壁往上攀登,陸公子醜陋的頭顱卡在石洞洞口,鼻孔嗡動,“我找到你了,我要吃了你!”
    陸公子不停掙動身體,企圖鑽進石洞。
    裂縫隨著陸公子動作越來越大,全富貴歎了口氣,聽天由命吧,繼續向上攀登。攀登到二人高之時,全富貴腳尖使力,轉身飛撲抱住石柱。
    陸公子有毒的口涎不停地滴落,消溶著石洞洞口的石壁。
    全富貴攀上石柱頂,回憶著阿四走的順序,身體後傾躍到第二根石柱上,右腳踏空險些掉落下去,一塊碎石摔落下去,全富貴籲了口氣,爬上石柱頂端,有驚無險走完了阿四剩下的四步。
    陸公子終於撞碎了洞口,一躍而起,張開大嘴將要把全富貴吞進肚中。
    石洞地底衝出一股大水,將陸公子衝刷至石洞上空,水流將全富貴卷進其中,水流似有蕩滌靈魂的作用,全富貴隻感到周身一遍暖洋洋的氣息包裹。不多時水流退轉,陸公子巨大的身軀不偏不倚掉落在石柱上,巨響過後,伴隨嘎吱一聲脆響,陸公子頭頸被石柱折彎,黑血不斷從口中噴灑出來。
    白衣人跳入忘川水中,想要找回那柄拂塵。刺骨的寒氣侵入他的身體,周身真氣流轉越來越弱化了。
    恍惚間,恰似當年。
    “師兄,我們一定不會困死在這裏。”青年握住白衣人的手。
    白衣人嘴角帶笑,我很快就能見你了。很快身體僵化,沉在水中。
    石室水流不再繼續往上升,底部似有氣流攪動,頓時卷起一道巨大的漩渦,水流紛紛往底部流去。白邊蘭冷笑一聲,抽出肋骨之中的光劍,跳入水中。
    暗河水麵以中間為分,分為兩股水流向周邊流去。老商頭強撐著走進暗河,小菌人將頭探出耳外,嚇得立即從老商頭耳中跳下,躲進暗河潮濕的淤泥裏。
    “主人我們各自保重。”
    “回來。”老商頭捏住小菌人的脖頸,繼續往暗河深處走去。
    暗河水麵逐漸沒沉老商頭的頭頂,他再睜眼時,就見到湛藍的天空和不遠處一處綠野環繞的小島。
    水湧進老商頭的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伸手去嚐,這水是又鹹又苦。如若預想不錯,這裏是方外境地,方外天。
    “躲好,要是下次再敢私自出來,我會捏碎你的頭顱。”
    小菌人噤聲,急忙在老商頭耳朵裏藏好。
    “師叔祖!”老商頭抹淨麵上水漬,在茫茫海麵尋找著白衣人。
    全富貴忽然意識回籠,掙紮著湧出水麵。
    幸而水流不再湍急,他終於浮出水麵,在看見了身旁漂浮的白衣人時,他險些又嗆進水,他還以為還在做夢。這裏恐怕就是阿四說的方外天吧,全富貴回過神,陽光照在他身上,灼痛的感覺非常明顯,甚至能親眼見著自己左手逐漸變成透明,他想起右手緊扣的那枚內丹,他不想做個非人的怪物,然而恐怕再不吞下那枚內丹,他恐怕連投胎轉世也不能,就此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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