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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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寒自京兆府回到刑部衙署,被王玢好生罵了一回,也自忍著,一句話也不說,由著他罵,王玢罵累了。
碰巧常詵公公來了,自是來收少師印綬的,向寒將其一一交付於他。
以後便不用再去宮裏了,雖說官秩沒那麼大了,倒也落得一身輕鬆。近來來刑部報案的人也不甚多,每日散班散得早,他還能與同僚下下館子,練練拳,頗為清閑。
隻是被罰三年俸祿,倒成了一個大問題。
雖然自個兒的府邸不算大,但也養著十幾號人。沒有俸祿,他又不屑去受賄納禮。積攢下來的錢財自然不甚多,眼看著合府之人都要去喝西北風了。思來想去,想起自己以前賣畫為生的時光來。
打定了主意,便還做這老營生,縱然不富庶,溫飽決計不成問題。
這天暮降之時,他方回到家,賀修便一臉歡喜地迎了出來。
他詫異道:“莫不是太子殿下又摸來了。”
賀修擺手道:“不是太子殿下,是王大人來了,還帶了一箱籠禮物來,真真和善的緊。”
向寒神色微頓,跨過門檻,一路逶迤到招待王珩的花廳裏。
他今日穿得是常服,著了一襲蘭色寬袖長衫,發冠上簪著一根羊脂玉簪,華雅如一株盛放的廣玉蘭。
向寒走進廳內,王珩甚不見外道:”據說所知,刑部最近似乎沒有那麼忙,怎地回來的這般晚。“
向寒挨著他坐下,侍女端來盥洗之物於他淨手。
淨完了手,他端起桌幾上的茶啜了一口,坦誠道:“承蒙大人的體恤,我被罰了三年的俸祿,若然自已不出去整治些營生,這一大家子可不是要餓死完了。”
王珩歉然笑道:“我知道因我之故你被聖上罰的窩心,這不趕著來送錢賠罪麼。”
說著,讓身側站著的李素打開桌上一個百寶盒來。
紅絨襯布上,赫然躺著約摸二十錠的足銀。
“這些你先花著,若然不夠,我再叫李素送。”
向寒覷一眼那銀錠,放下茶杯,直視著王珩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銀子我就收下了,大人不如好事做到底,再送些我想要的給我如何。”
王珩拿茶杯的手猛地一頓,對上向寒的目光。
側首對李素道:“你且退下。”
等李素走了之後,廳子裏隻剩下向寒與王珩二人。
王珩笑著看他:“不知卿雪你想要的是什麼。”
向寒見他改口稱自己的表字,亦改口道:”蘭亭你明知故問。“
遂起身走至王珩身前,按住他的雙肩將他往椅背上一壓。
雖然不是第一次了,王珩還是有些駭然,蹙眉看著未關上的廳門道:”你就不怕別人看到麼。”
向寒伸手將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打橫將他抱起,俯身望著他溫柔一笑:”那我們便找個沒人看得到的地方如何。“
王珩身子顫了一顫,遲疑了半刻後,伸手圈住向寒的脖頸,由他抱著走。
轉出花廳,穿過一道長廊,鑽了一個月門。
眼前便出現了一個小院落,正麵三間雅舍粉牆翹簷宛如水墨畫中的江南民居。院中碧池修竹,花木掩映,涼爽怡人。
”這是我平素休憩之地,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蘭亭大可放心,決計不會有外人來幹擾。“
向寒邊走邊道,笑得十分莫測。
到了房門前,王珩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害怕,竟在向寒哆嗦了起來。
向寒亦有感覺,隻做不知,笑意愈深。
用腳將門踢開,進到屋中,腳再往後一勾將門關上。
直直向床那裏走去。
王珩終於忍不住了,緊抓著他的衣襟眉眼泠峻起來:“你現在所為已經超出了我能容忍的限度,恕不奉陪了,放我下來。”
向寒將他抱得更緊一些,笑意深深:“隻怕是晚了,大人你就從命吧。”
王珩驚駭至極,後悔不迭,方才的順從不過是權宜之計,那方廳子外除了他向府的仆人亦還有李素在那裏,若不由著他,誰曉得他還能弄出什麼夭娥子來,若是讓人知道堂堂吏部侍郎居然成了他人入幕之賓,顏麵何在。讓他親幾口便親了,左右他又不吃虧。
眼下這情形。
他還在思量中,人已經被帶到了床上。
向寒隨即覆在他身上,將他兩手鉗製在頭頂,低頭狠狠親了下去。
他力氣很大,王珩掙了幾下沒掙開,唇齒輾轉間,便頗有些意亂,僵著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向寒鬆開他被鉗製在頭頂的雙手,停止了動作,兩手撐在王珩脖頸兩側,低首俯看被他欺負得眸光迷亂的人兒,眸光忽深忽淺,忽明忽暗,如當初王珩審視他的目光,他亦在此刻審視著他。
王珩仰首對上一瞬不瞬直視著他的那雙淡如冰雪般的眸子,白雪千裏,縱然皎色皚皚,其下萬物參差萬狀,總教人難以分辨。
向寒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伸手探進他的衣襟內。
王珩驀然而驚,下意識地去阻。
向寒的手在王珩的手下頓住了。
“你其實並不喜歡男人吧,又何必勉強自己。”向寒嘴裏吐出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抽身下床,略整一整衣襟,看著床上已坐起身來的王珩又道:“能讓一個人忍受他所不能忍受之事,還要這般委屈求全,必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珩將亂發攏至腦後,扯著向寒的袖子,眸色溫柔恬靜,還帶著一絲無辜:’卿雪,你想多了。”
他本就生得端雅秀麗,又兼帶幾分讀書人的斯文荏弱。眸若初秋尚帶餘熱的潭水,溫泠適宜,使人極易沉溺其間。
向寒被他如此溫柔的目光撩撥得一通迷亂,不由得坐在了床邊,雙手捧住他溫潤帶笑的臉,心裏什麼想法此時也都煙消雲散了。
王珩抬手握住他的手,微笑著看他道:“我方才隻是有些不適應,你莫要往心裏去,若是你真的想……。”
他桃花般的眼尾猶帶上了一層媚色:“我不介意。”
向寒抑製住心裏那一層又一層如浪般翻湧的澎湃。
不由得想起賀修對王珩的印象:‘真真和善的緊。“
嘴角便勾出一個笑意,輕攬住王珩道:”我竟不知,大人也有如此溫柔貼心的時候。“
王珩靠在他肩頭,眼中一片清明:”隻對卿雪一人而已。”
因著南宮圖跟王玘當街鬥毆之事,向寒亦受牽連,被褫了太子少師一職。
多日未見向寒來給自己授課,姬華心裏不免疑惑,宛轉從宮人口中得知了此事,便急急地跑到倚風閣去求姬熙,姬熙正在召見臣子,乍見姬華闖進來,臉色就沉了下來。為臣的都頗懂得審時度勢,忙扯了個由頭,溜得飛快。
姬熙坐於龍案之後,靜靜看著姬華:“可是為了向卿雪。”
姬華抿著嘴,已是泠靜了下來,在心裏斟酌了片刻,躬身一禮,緩聲道:“非也,臣弟此來是來感謝皇兄點拔的。”
姬熙“哦”了一聲,饒有興趣道:“朕罷黜了你的老師,你不惱反謝,倒意外。”
姬華不緊不慢道:“弟目書而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於出岸,流必湍之。烈火烹油,錦上添花固然人之夙願。然向寒出身布衣,少年才俊,如此這般的仕途亨通,本已招人非議。此番打消,不僅可削一削他的鋒芒。亦可讓已對他拔出劍弩之人收鞘回弓。“
他頓一頓又道:“之前是臣弟愚蠢,才能皇兄和老師如此為難。”
姬熙望著眼前跟自己有幾分像的少年欣慰道:”你比朕更適合做皇帝。“
姬華忙道:”臣弟比起皇兄,尚差之千裏。“
姬熙笑了笑,突然鄭重道:”經了這番事,你須知,再喜歡誰再討厭誰都不能露出你真實的情緒來。做為這天下之主,你的一言一行,一怒一嗔都會影響整個朝廷,整個國家。是以,連喜怒哀樂都不可以隨心所欲,記住了麼。”
姬華伏地稽首:“臣弟謹遵皇兄教誨。”
夏荷殘了,秋菊凋了。
冬天最後的一場雪下完了,正欲消融之際。
朝廷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刑部侍郎向寒和大理寺少卿劉思齊被年逾五十的國子監祭酒給一道參了。
老先生跪在殿裏,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將向寒跟劉思齊的惡行一一抖索給滿殿大臣聽。
誰都知道這位祭酒學問雖做得好,但有一件不為人齒的嗜好,喜歡幼女。
近來京中連續發生幾起幼女丟失的案件,刑部跟大理寺等人將他鎖定為犯案嫌疑人,不足為奇。
奇就奇在他參的這兩位也不知道是碰巧也是約好了時辰,在某一天二更時分,一個帶著人從前門敲暈了門上大搖大擺就闖進來。一個帶著一幫衙差飛簷走壁伏到他寢臥的屋頂上,看了一個時辰梨花壓海棠的好戲。若不是耿直的大理寺少卿劉思齊見著向寒吼了一句:”哎呀,向大人,你也懷疑是他呀,幸會幸會。“
他彼時還在床上酣戰,這一吼吼得身上那家夥漠然軟趴了,急忙俯身去拾丟在地上的褲子,還未曾來得及穿上。屋頂就破了個窟窿,刑部的那位就一臉淡定地從梁上跳了下來。門外的劉少卿連門也沒敲,就那麼大大咧咧闖了進來。
什麼都被他們瞧了個精光,他老臉還往哪擱。
越想越覺得屈,便一徑哭到了皇上這兒。
姬熙嘴角抽了抽,這向寒生得一派斯文,怎麼到了刑部就轉了性了,身法也益法敏捷了,上次據聞翻個牆還在摔跟頭。這才多大工夫,跟著刑部那群大老粗們混得都會飛簷走壁了,還跳到人家睡覺的地方去查案。
不像話。
龍目微瞥金階之下哭做一副梨花帶雨狀的國子監祭酒。
皺了皺眉,這位都一把年紀了,還如此不知檢點,更不像話。
“陛下,臣是有錯,可那也是為了查案。此中另有內情,請容臣細稟。“
向寒一臉鄭重地舉笏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