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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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到除夕,向寒放掉府裏的人各自回家過年。
自己到廚房搗鼓了兩個菜當年夜飯。
他廚藝還算不錯。
須臾,一道筍炒肉片,宮爆雞丁就出來了,配上軟乎乎熱騰騰的白米飯,看著就甚是下飯。
方洗幹淨了鍋勺,乍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他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出廚房去開門。
開了門,便見李素提著一個食盒笑著朝他施了一禮,他旁邊還站著一個膚色微黑的小子,麵如刀裁,雙目凜然,黑紅色武士短裝,腰間掛著一柄長劍,十分的利落英武。
向寒指著這小子道:“這位是……。”
李素含笑而立,默認不語。
那小子詫道:“大人,我是景行啊,您不認識了麼。”
向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才幾個月不見,朱景行長高了,變黑了,瘦了,連聲音都變得低沉了。看那精神頭,似乎過得還很不錯。
朱景行見他麵露訝異,更奇道:‘前幾日接到吏部王大人的書信,說大人十分想念景行,景行不敢怠慢,夙夜趕回京城,怎地似乎……。“
他幽幽地看了向寒一眼。
李素在旁道:”依我家老爺的分付,人我可是親自送到了,老爺怕向郎中自個兒在家連吃的都沒人預備,特特叫我送些飯菜過來,讓你跟這位朱公子過個年。“
向寒微愣了下,接過李素手中的食盒,道謝道:”有勞大人費心了。“
李素笑了笑,拱手道:“小的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向大人與朱公子許久未見,想必有許多話要說,這便告辭了。”
送走了李素,向寒領著朱景行走進門中。
一路行來,朱景行甚詫道:“大人,你府裏怎般如此泠清。”
向寒淡淡道:“大過年的,都放他們回家與親人團聚了。”
朱景行敬道:“大人仁厚。”
向寒笑了笑,與他一道走進一處偏廳。
這廳子外麵種了許多的梅花,眼下開得正熱鬧。
曲曲彎彎的枝幹上臥著成串的紅寶石一樣的花朵,迎雪而綻,泠香襲人。
真個是“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
朱景行站在廳前廊下,望著園中這一片梅花,隨口道:“王侍郎府內的花園裏也有這麼一片梅花,皆是紅梅。大人與王侍郎的品味倒一樣。”
向寒愣了一下,脫口道:“王侍郎家的梅花想必是孤標畫本難罷。”
朱景行惑道:“大人此話何解?”
向寒看了他一眼:“沒什麼,進屋罷,天泠。”
兩人進得廳子,坐了。
打開食盒,皆是鮮美肴饌,最底下寬闊處竟還窩著兩壺酒,朱景行指著那酒壺道:”王侍郎好周致人物。“
向寒折身到廚房裏頭拿了兩副碗筷並一個小泥爐,回來分一副碗筷於朱景行,小泥爐上則煨上了王珩送的酒。
須臾,酒香盈出。
向寒起身提壺斟酒。
兩人碰了一杯,默默無言地夾菜吃。
突然,朱景放下了筷子,凝視著向寒道:‘大人,有個事兒我須要向你請罪。“
向寒舉著酒盞笑道:“你不必說了,瞧你今日形容,當是十分滿意王侍郎的安排,我也替你高興。”
朱景行征了一下,肅然道:”大人的恩德,景行時刻銘記於心,將來但凡用得著我的地方,必結草銜環以報。”
向寒轉著盞杯玩笑道:“如若將來我做官做得歪了念頭,成了一個大奸臣,不定就被景行親手宰了。”
朱景行當了真,十分認真道:”絕對不可能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景行情願自己死,也要保大人。”
向寒抬手止住他,笑著道:“景行莫急,與你玩笑罷了。”
朱景行這才鬆了一口氣。
向寒又道:’因我之故,要你無端奔波。我去跟南宮將軍說道一聲,過了年你再回去罷。”
朱景行也未推辭,揖手道:“有勞大人了。”
過完年,朱景行就去了北疆。
各部也都開了衙。
這天暮晚,向寒提著個食盒乘了一頂小轎徑直去了王府,還從角門進去。
一個仆人通報了之後,回來將他領到了書房。
王珩正坐在書案前,挑燈夜讀。他穿著一件白色滾黑邊的闊袖深衣,書卷氣甚濃,看著仿佛是剛從詩友會上回來的。
向寒於案前作了揖,施了禮。
王珩將書反扣在案上,目光越過書案,落到向寒身上,再落到他手中的食盒上,溫文一笑:‘知道錯了麼。“
向寒微低了頭道:“下官上次唐突了大人,實在罪該萬死,今特來領罪的。”
王珩往椅子上一倚,掬笑道:“那你打算怎麼將功補過呢。”
向寒眸光流轉,唇角不經意地扯出一絲笑來。
“任憑大人分付。”
王珩身子向前一傾,手按在書案上的一份公文上,然後緩緩道:“江南自古富饒,兩江的稅銀更是重中之重。但近年來,陵州茶陽兩地的綢緞茶葉一年比一年貢得少,品質比起往年也要差上許多,呈文也益發敷衍。聖上已是頗有微詞,著戶部問了話,戶部核查之後,竟查出一件怪事,需要刑部的人去走一遭,我便舉薦了你去。”
向寒道:“那下官這就回去準備。”
王珩笑道:”不急,謝尚書恐是還要甄出幾個人選隨你一道去,再等等吧。“
向寒領命而去。
便是等待的這幾日裏,出了樁風流事。
話說護國公的三女兒周詠絮打小隨一個師傅上山學藝,學了幾年,身板練得比鐵梨木打的木樁子還結實。一頓能吃六個饅頭,加兩大瓷碗五花肉,力氣大的驚心,雙手能將一座五百斤的青銅鼎扛起來,掄著那上百斤的刀戟跟搖拔浪鼓一樣。還十分的嗜鬥,前兩年學成後回到京城,歡實的不得了,到處找人約架,很快便打遍京城無敵手。由於她長得不僅高,而且黑胖黑胖的,一雙大腳更是碾過踐踏過無數公子少年的嬌軀,人送外號“周鐵柱。“
護國公守著這麼一個女兒,十分的發愁。
日夜的說教開導,總算是讓姑娘開了竅。
最近靜下心來,學起了怎樣做一個合格的名門閨秀來。
便是這一日,周姑娘乘著一頂大轎到高丞相家裏尋高大小姐嘮嗑。恰巧王珩找高相商議公事,姑娘的轎方落下,王珩便從門內踱了出來,錦袍玉行,華貴高雅。
王珩多年練就的一副比春風還要暖上幾分的笑臉就給他惹了一個麻煩。
高相指著周姑娘給王珩介紹道:“護國公的三女兒,周詠絮小姐。”
王珩習慣性地微笑點頭示意。
這一笑,直笑得周姑娘春心砰砰地跳,做了一個半福禮,扭扭捏捏拿眼將王珩瞧了,細聲細氣道:“奴家拜見大人。”
雖不知是甚麼官位,但能出入相府的,還能讓高相親自送出門的,必是上卿無疑。
這聲“大人”便叫得格外嫵媚。
王珩在周姑娘低下頭的瞬間,打了個激靈。
強笑道:“姑娘客氣了。”
周姑娘起了身,再嬌羞地將王珩一望,也不找高大小姐嘮嗑了,乘著大轎就回了府。
回家就害起了相思病,茶飯不思,油鹽不進。
護國公心疼女兒,幾經詢問下,周姑娘才道出了原委。
她,愛上了吏部左侍郎王珩。
護國公想著王珩平素形容,再看看自家女兒,淩亂了一回。
眼見著女兒餓了兩天,越發沒個人樣了。
就恬著臉去了王府,是王家老宅。
他存著一個私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能說動王遂,就有七八分成事了。
書房裏,王遂捋著胡須,皺著眉,看著眼前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護國公,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周家的這個女兒他也是見過的。
實在是……。
可一想到護國公的威望,又難以立時拒掉。
便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道:”珩兒他雖然是我的孩子,但多年前已自立門戶而去,此事還需得先征得他的意見才好。”
“爹爹,要我說,護國公府與咱府裏門第相當,三小姐又是個極為爽利之人。三弟溫吞,他倆合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護國公聽了這番話,扭頭一看,隻見王遂次子王玘正從門外走進來,一臉的得意。
王遂則真想拿刀殺了這慫兒子,他這分明就是將自己弟弟往火坑裏推,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玘進來行了禮,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抓起果盤裏一個密桔剝了皮,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護國公感激涕零地看著他附聲道:“二公子說得甚是。”
王遂騎虎難下,又不好得罪護國公。
幹脆按著胸口,兩眼一翻,昏暈過去。
自此,這樁事由王玘一渲染,便傳遍了京城,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好消遣。
李素將茶館街口聽來的傳聞都一五一十稟於王珩。
王珩撫了撫額,想了想道:“王玘還在記恨老爺我,這樣的機會他怎會放過。”
李素奇道:“老爺怎麼知道。”
王珩苦笑道:“你沒回來之前,老宅裏的人已經來過一遭,將護國公如何跟父親提親的事由轉述了一遍。”
李素憂心道:“那中書大人會同意麼。”
王珩失了一下神,然後道:“如若父親大人答應了,就不會告知王玘插了一腳。此事,需得我自個兒會出個主意來。”
李素道:“那……。”
王珩略作思索,笑道:“勢必要回避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