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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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寒一聽,臉色一沉:”好好說話。”
    那衙差連說帶比劃道:“今早兒小的和弟兄們剛列好班,便有一個書生擊響了嗚冤鼓,說他被……。”
    他覷一眼向寒,盡量措詞委婉道:“說他被非禮了。”
    他怎麼也沒敢把那位公子的豪言原話敘給向寒。
    “在下被你們這地兒的一母夜叉給強上了,特來討個公道。”
    自古有聞那個貌美的小娘被惡霸給非禮調戲的,倒未聽說過一個大老爺們被一個女人給那啥那啥的,看來這東來縣不僅詭異,民風也彪悍。
    “走,去看看。”向寒滿額黑線地跟在衙差的後麵,向公堂走去。
    向寒由側門走進公堂,坐定後,瞥了一眼公案下首站著的那個變態,剛想拍一拍驚堂木,來一句架勢十足的“下站何人。”
    看清了人,這一句無論如何都喊不出來了。
    堂下兩側的衙差都翹首以盼地等待著久違的驚堂木落下,戳一戳久違的殺威棍,現一現他們東來縣衙差久違的風采。
    就在他們癡癡的目光中,縣老爺握著驚堂木的手在空中頓了一頓,劃了一個優美的弧度,驚堂木便優美地落回了案子上。
    向寒無視那群衙差哀怨的眼神。
    斟酌了斟酌,咳了兩聲道:“這位公子,你說你被非禮了,你當時可看清了非禮你的人是何形容麼。”
    那公子煞有介事地想了會兒:“大人,草民當時在河裏洗澡,洗著洗著,就見一個路過的女子也脫了衣裳走到河裏來洗,草民沒有鴛鴦戲水的趣好,為了避嫌,便遊到了一處葦叢裏,隻待那女子洗好之後再出來,誰知那女子跟了過來,泠不防就摸了上來,草民愈要抵抗,那女子也不知使的什麼法,就朝草民笑了那麼一下,草民就暈了過去。”
    向寒道:“如此這般說來,你並沒有看清那女子模樣,且又暈了過去,人事不省,怎麼敢斷定那女子就對你行那齷齪之事,凡事講個證據,你無憑無據的,隨便就來擊那鳴冤鼓,你以為那鼓是你想敲就能敲的麼。”
    那公子“嗤”一聲泠笑:“證據就是我醒來的時候,衣衫不整。”
    向寒扶額。
    坐在下首從旁聽案的縣丞福忍無可忍,一掌拍在木質堅實的鬆木案子上,瞪著眼道:“哪裏來的瘋子在這兒擾亂公堂,先給本縣丞拖出去杖三十再說。”
    那書生再一聲“嗤”笑,看都不看陸福一眼,負手而立,直接對上向寒,周身氣勢淩厲:“老虎還在堂上坐著,區區潑猴都敢如此放肆,東來縣可真是讓在下長見識了。”
    陸福氣得離了座位,指著那書生道:“小小賤民,如此囂張,可還了得,給我打。“
    ”誰敢。”書生就這麼往那一立,微勾的鳳眼斜睨堂上眾人,跟一隻開了屏的孔雀一樣,華美端麗,好生驕傲。
    衙差那裏見過這等人物,都被唬得噤了聲,大氣都不敢喘。
    向寒瞥了一眼陸福,欲要開口,被書生一把打斷:“方才被這位厲害的縣丞一嚇,在下又想出些新的證據來。不過我今兒個不高興說了,明兒在縣中比翼樓我單說與縣老爺聽。”
    言罷,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公堂,拂袖而去。
    陸福拿起筆架就朝他的背影砸了過去。
    向寒揉著額角,第一天當官就當得如此窩囊,讓他很是氣餒。
    泠不丁餘光掠到一直在旁看戲的師爺朱迢身上,一副快要睡著的形容。
    徒地就無名火起,騰起不知幾丈高。
    不由得“啪”一聲拍了一記驚堂木,唬得眾人一哆嗦。
    師爺的嗑睡蟲被嚇跑了幾隻,眼角覷見向寒一臉不悅地看著自己,忙戰戰兢兢從位子上起來道:“大人有何分付。”
    向寒也不急著答他話,且先晾他一晾。轉而去看陸福道:“以往縣裏沒縣令,縣丞可暫代縣令,不過權宜之計。但今時不同往日,縣丕往後務必要改一改自己積習已久的不知不覺,分外之事大可不必太過掛心。”
    觸及向寒清泠中帶著警告的目光,陸福這才從位置上站起,猶自不甘,麵上卻是一臉謙卑:“卑職謹記大人教誨。”
    向寒擺手示意他退下。
    陸福走了,兩班衙差也跟著退了。
    朱迢欲要跟著走,被向寒叫住了。
    向寒從高台上走下來,踱到朱迢麵前:“本縣有些事務不甚明焉,想向先生請教。”
    次日,向寒與朱迢一道去了縣西頭的比翼樓。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像東來縣這麼貧困的縣竟也有妓院,造得還相當奢華。
    他們剛一踏進去,就有一個武生打扮的人走了過來,在他們耳邊小聲道:“我家公子就在樓上湘夫人閣等你們。”
    向寒與朱迢上了樓。
    過道上鋪的是波斯國舶來的氈毯,房間與房間中間隔的牆上都掛著名人字畫,底下擺著各種名貴花卉,整個長廊都散發著幽幽的淡香,書韻花香相得益鄣,這所妓院的老板倒是頗為風雅。
    迎麵飄過來的姑娘品貌舉止比樓下見到的都要強出一個山頭不止。向寒多了個心,細細觀察之下,發現她們送客隻送到樓梯口既止,再不往前邁一步。
    朱迢朝向寒遞了個眼色,表示自己也注意到了。
    那武生帶著他們走到湘夫人閣前,向寒讓朱迢在外麵候著,自己走了進去。
    轉過一道百花爭豔屏風。
    眼前的情形讓向寒心跳漏了半拍。
    昨日的書生斜倚在榻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絕色美人,懷中還有一個正將剝了皮的橙子喂進書生的嘴裏,當然不是用手喂的。書生襟衣半開,如墨玉似的長發散了一榻,露出一段白皙細膩的皮膚,幾近透明的肩頭赫然臥著一隻血色的蝴蝶。
    畫麵太美太刺激。
    向寒尷尬地杵在那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從小在山裏長大,那裏見過這等香豔的畫麵,隻把一張臉窘得都能滴出血來了。
    呆愣了一瞬,就急步退到屏風後麵,隔著屏風麵無表情道:“看來閣下今日不方便見客,在下先行告退。”
    他方邁了半步,屏風後麵突然轉出來一個柳軟花媚的女子,銀色軟縐披紗,桃紅色的抹胸,墮馬鬢上斜插一枝纏絲點翠金步搖。肌膚籠在紗中,若隱若現,渾身透著一股異香,真個是嫋娜多情,合德轉世。
    勾梢帶媚的雙眼在向寒身上滴溜溜轉了一圈,紅絨似的唇邊帶著一抹俏皮的笑意,本著敬崗愛業的精神,手一伸,就直接摸到了向寒中衣裏麵。
    哪成想,她遇到的是一顆還未開化的石頭。
    這顆石頭還是一顆討厭被人碰的石頭。
    悲劇就這樣誕生了,向寒皺著眉看著花姐兒,想也不想,一拳頭掄在那花姐兒的麵門上。咦,還不鬆手麼,第二拳跟著掄下去。
    花姐兒左右眼一邊挨了一個拳頭,跟一對青團兒一樣,相當對襯。
    花姐兒終於收回了手,捂著自己的臉竭斯底裏地叫了起來。
    “啊……。“
    朱迢在外麵聽到動靜,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家縣老爺,
    到底是年輕人啊,折騰起來真是一點顧忌都沒有,聽這陣勢,估摸著還得好些時辰鬧騰。
    正思量著去樓下討一杯茶消遣消遣。
    突然門開了,一個花姐兒捂著臉哭著跑了出來。跟著就是向寒一臉茫然地走了出來,不明所以地看著朱迢。再接著就是昨天堂上那個甚是囂張的書生,左鶯右燕地蹙眉看著向寒。
    朱迢扯扯向寒的袖子道:”大人,你怎麼出來了。“
    向寒鬱悶地看著那個跑到長廊盡頭的花姐兒背影道:”明明是我吃虧了,她還叫得那麼慘,好像我怎麼著她了一樣。“
    然後,再轉頭看著書生一臉惺惺:“你昨日在堂上說的那些話,我現在是十足十的信了。”
    書生訝然:“這是為何。”
    向寒指著長廊處認真道:”就在方才,在下遭遇了與你一樣的情況,隻不過與閣下不同的是我及時出手教訓了如斯女子,讓她引以為戒,下不為例。“
    書生身旁的兩個女子臉色都變了,其中一個扭著纖腰,咬著牙問道:”難怪柳柳姐姐方才叫得那麼淒慘,敢情是被你這個愣頭小子欺負了。“
    向寒一臉無辜:”若不是她……。“
    ”這錠金子是給你們柳柳姐姐的診資。“書生截斷了他要往下說的話,手往上一托,掌心裏赫然是一錠沉甸甸的大元寶。
    他左右鶯燕見了大元寶,立即眉開眼笑道:”還是丁三爺知道心疼人,柳柳姐姐見了三爺送的這錠元寶,憑地天大的怒氣,也定然發不出來了。“
    書生柔聲道:”煩勞二位跟柳柳說一聲,我下次再來看她。“
    二位鶯燕知道他這是要走了,囑咐了幾句要常來比翼樓,可別忘了她們姐妹之類的話,便甩著香帕,一路留香地散了。
    書生看著向寒意味深長道:“閣下第一次來。”
    向寒老實道:“是。”
    “那你應該見過女人吧。”書生看他的眼神跟看天上地上絕無僅有的神獸沒啥兩樣了。
    向寒亮如星子,澈如雪水的眸子微閃了閃:“我從小住在山裏,見得不多,適才那樣的,倒是平生第一次見。”
    書生啞然,一揮袖道:“換個地方說話。”
    三人出了比翼樓,書生左右觀望了一觀望,麵上露出一絲惑色。
    隨在他身後的向寒指頭一比,朝著東頭道:“適才我與朱師爺來的時候,離這裏約一裏處,有個茶鋪。”
    書生淡掃他一眼:”那就有勞閣下帶個路吧。“
    朱迢看看向寒,又看看書生,略做沉思。
    恍然悟了。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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